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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路向南

魏东亭等人一路疾驰来到烂面胡同。魏东亭跳下马朝茶馆内望去,只见桌翻椅倒、壶破杯碎,满目疮痍。

魏东亭进到屋内寻了一圈,不见一个人。他跌跌撞撞地走出,看到院中有一口水井,忙奔过去朝下探视。井中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捡起半块砖头丢进去,“扑通”的入水声传来,井里也没人。

他扶着井台稳住心神,穆子煦从屋中拎出一个包袱,道:“此地不宜久留,哥哥快走吧。从阜成门出城,那里还有咱们的人。”

魏东亭来到门外,发现门槛上有个东西,捡起一看,是一个同心结。魏东亭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洒泪而去。

皇城内的厮杀老百姓们早就听到了,在这种大是非面前,谁也不敢在街上走动,老早关了门躲避灾祸。这时听到马蹄声,一个老头抑不住好奇,透过门板逢朝外窥视。

他转回身对老婆道:“八旗兵都拿着包袱跑了,看来这大清国要完了。老太婆,你把咱家的铁锹、镐头都拾掇出来,再准备点干粮。”

恁的乱世,你要这干啥?难道要去参加义军?老太婆心疑,问道:“你要干啥?”

“干啥?这狗日的清国要垮了,咱当然是领着儿子去遵化挖东陵了,把顺治的坟刨了,金银珠宝拿回来,咱就再也不用干这小本买卖苦苦挨日子了。”

“阿弥陀佛。”老太婆宣了一句佛号,斥道,“死者为大,你挖别人的坟亏不亏心?再说皇帝陵寝内机关重重,你能进得去?你没听人说顺治爷的孝陵功德碑上刻着‘不藏金玉宝器’?”

“爷个屁!”老头被老太婆重重反问激怒了,骂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伤不得。可这狗日的鞑子一来就让咱剃了头,让咱怎样去地下见爹娘?还‘不藏金玉宝器’,这也就糊弄糊弄你们这些老太婆!皇帝的坟里没陪葬,那可真是天大的新闻!”

老太婆嗫嚅道:“就算有······啊,真有。就真有,你去了也只是搬块砖回来,遵化离咱这恁远,遵化的人都把财宝挖光了。你要知道,这没腿的谣言比有腿的马跑的还快。”

见老头不言语了,老太婆又道:“安心做你的生意吧,就算大清国真的垮了,这江山也轮不到你来坐,天底下的能人多着呢。”

魏东亭等来到阜成门,远远的看见站在城门洞外的士兵仍是着白甲、持火枪的火器营士兵,几人心中大喜。

来到门洞前,穆子煦道:“快开城门,大人要去调兵勤王。”

一个士兵答道:“请各位大人下马歇息,小的这就开城门。”

魏东亭一听这个声音不熟,火器营每个士兵的名字他都能叫的上来,从没听过有士兵声音如此憨,而且这几个人一直勾着头。心中疑惑,问道:“你叫啥名?”

那几个士兵突然抬起头,拿枪指着他们几个,凶神恶煞地道:“奉万岁爷之令,捉拿反贼。实相的赶紧下马就擒,否则别怪爷们手中的家伙不客气。”

同时,从两侧街道上涌出一队九门提督的兵丁,把后路截了。

犟驴子兜马原地转个圈,拔出手枪,指着那几个拿枪的士兵喝道:“有老子在此,我看谁敢动俺哥哥一根汗毛!”

那几个士兵扣着扳机就打,但那扳机竟似长上了一般,死扣不动。犟驴子见状大喜,这几个杂碎不会用新式燧发火枪,连保险都没开。他开枪一一点名,那几个士兵应声而倒。

穆子煦和郝老四也用手枪压住后面那群兵丁。可怜那群兵士人人想立功,可手中只有战刀长矛,没一人敢迎着子弹往上冲。

犟驴子跳下马,踢开路障,抽掉门闩,扎下马步,气沉丹田虎啸一声,厚重的城门竟被凭他一人之力拉开。那群兵丁看了倒抽一口冷气:幸亏他们有火枪,要不然咱们冲上去还不知怎么个死法呢。

犟驴子奔到城门外,确定没有陷阱和机关,这才拐回和魏东亭兵马而出。穆子煦朝兵丁脚下射了一枪,吓得他们不住跳脚,趁这个机会和郝老四拨转马头,飞奔而出。

********************************************

乾清宫中。

“启奏万岁,魏东亭协鳌拜造反······”

“啪”正在添茶的苏麻喇姑闻听此言,失手将茶壶摔碎。她忙跪下自责,孝庄白她一眼,示意吴六一接着说下去。

“魏东亭协鳌拜造反,炮轰皇城,臣与狼都统及时率兵杀到,才没有酿成大祸。现在魏贼叛军已被全部剿除,贼酋趁乱逃跑。臣已下令各门紧闭,全城搜捕,一定能缉拿贼酋,请皇上毋忧。”

康熙站起身惊叫道:“虎臣会造反?吴爱卿,你没看错吧?他与黄敬虚与委蛇是奉了朕的命令,他怎么会造反?”

索额图上前一步,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道:“皇上,魏东亭反心由来已久,这是他在今年四月初拜访臣时,写下的一首曲子,还让臣的婢女当面吟唱。内中有一句‘驱蛮静虏’,汉人自尊正统,视我族为蛮夷东虏,此一句就将魏东亭反心暴露无遗。臣迫于他的威胁,未能及时揭发,请皇上降罪。”

孝庄得意地一挑嘴角,旁敲侧击地道:“索额图何罪之有?你不揭发是因为魏贼势大,迫于他的淫威有情可原,不必自责。”

看完了这首元曲的康熙不等索额图谢恩,立马开问道:“索爱卿,从‘好于清时定边土’这一句看,虎臣是要为我大清开疆拓土啊!”

明珠跪奏道:“皇上,‘清时’指汉人的清明节,魏贼此意就是要亡了我国之后,在清明节时祭奠亡国之君崇祯。”

孝庄假惺惺地道:“你听听,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咱待他不薄哇,可他亡我之心就是不死!咱们身边都出了这样的人,那天底下还不知有多少人想亡我天朝。”

明珠趁机道:“请皇上大兴*,以辨奸察忠,固我天朝上国。”

孝庄点头道:“明珠所言极是。汉人有个毛病,有什么不满他们嘴上不说,就爱付以诗词文章,通过*一定能揪出一大串心怀反意的贼子。明珠与索额图学富五车,这事就交给你俩去办。”

这时狼谭进来禀奏:“启奏皇上,太皇太后,魏东亭与一干心腹杀死守卫从阜成门向西逃窜,奴才已派人追击。”

吴六一一惊一乍地道:“阜成门那么多守卫和伏兵,他怎能逃出?”

狼谭道:“他们手持火枪,杀死了几十个兵丁,夺路而逃。”

孝庄跳起来道:“你看看,滥用火器的后果来了吧,本来能抓到的反贼,硬是让他跑了。对了,鳌拜怎么死的?”

“回太皇太后,魏贼见事不谐,用霹雳弹将鳌拜炸死。班布尔善、穆里玛等人也全为魏贼党羽所杀,只有济世一人被奴才救了下来。”

孝庄惋惜地道:“鳌拜一生征战无数,为我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虽说老来做起了权臣,但功大于过,罪不至死。咱的本意也是将他擒获,软禁起来,没想到却被魏贼所杀,还是被奇淫巧计的霹雳弹!可惜啊,可惜啊!”

明珠一干人一齐跪倒,道:“请皇上下旨,着刑部下发海捕文书,全国通缉魏贼。”

孝庄斥道:“几个丧家之犬值得这样兴师动众么?皇帝身边都出了这样的人,消息传养出去,天下反贼还不一哄而起?这样吧,既然反贼出在正白旗,就让正白旗的人把他们抓回来,顺便练练打仗的本领。玄烨,你还不下旨么?”

康熙站起身,面色阴沉地道:“传旨,即日起封闭有以教堂,驱逐所有传教士,违令者格杀勿论。胆敢有私信天主教者,与洋人勾结者,杀无赦。汉人有私藏火枪火yao者,杀无赦。”

孝庄补充道:“还有,海民有私造双桅船出海者,私造承载量五百石以上单桅船出海者,与洋人私自贸易者,地方官府查办不严者,杀无赦!”

孝庄说完与明珠、索额图、狼谭和吴六一对视一眼,均会意地一挑嘴角。

**************************************************

魏东亭与几个兄弟一路疾奔,中途拐弯向南而去,过了京南驿站,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见追兵还没赶上,几人驱马进了一片小树林。

穆子煦从鞍鞯上取下包袱道:“这里面有几件民服,大家赶快换上,铠甲太显眼了。”

众人换了衣服,穆子煦又挖个坑把铠甲给埋了。他一面跺着脚把土夯实,一面道:“咱们给皇上忠心办事,没想到他竟要把咱们给杀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犟驴子骂道:“该死的满洲鞑子,还以为咱们多想为他办事似的。咱当初进宫全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他现在要杀咱,咱还就和他对着干了。瞅个机会占个山头,扯旗造反,到时让哥哥坐江山,咱也都当个王爷快活快活。”

魏东亭道:“东亭无能,连累了各位兄弟。趁着现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请各位兄弟把咱绑了献给康熙,换一条活路。”

郝老四叫道:“哥哥把俺们当成甚么人了!要抓你去换富贵,在紫禁城就把你抓了,还会陪你杀出重围?”他又哭道:“难道哥哥忘了咱们结拜时起的誓了么?哥哥是嫌弟兄们无能,跟着你累赘么?哥哥请放心,咱既然跟着哥哥出来,就要陪哥哥同患难、共生死,就是拼了这一百来斤,也要保哥哥无事。”

魏东亭倒头一拜道:“兄长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兄弟莫怪。既如此,那咱们就一直向南。”

穆子煦问:“哥哥是要去投奔吴三桂?”

魏东亭上马道:“不,吴三桂只是一条狗,一条忘恩负义的狗,咱要去投奔一位民族英雄。驾!”

玄烨,本想与你一道通过自上而下的改革让中国走向富强,百姓少受兵燹之灾,怎奈你和历史上的康熙一样,为了你的大清国而舍弃与时俱进的机会,吾决定武力救国。也许你会把我看做反贼,但我要告诉你,我反的只是你的大清国,而不是承载你的大清国的天下万民的祖国——中国!你的国家只能延续二百多年,但她已雄居世界东方几千年。你的国家不过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即使你会做一个贤明的君王;即使你能让中原四十年内无战事;即使当你南巡时,老百姓会追着你的船跑,高呼万岁;即使你晚年时,国库里的银子多得花不完,但我仍要反。

这其中有你的励精图治、兢兢业业、为国事昼夜不眠,但我要说,更多的还是历史对中国的厚爱——让你的“康熙盛世”处在葡萄牙、西班牙与英国这两个巅峰势力的过渡期,而且四周无强国。但有得必有失,这四十年的厚爱换来的是百多年的屈辱史和长达百年的辛酸复兴史。

由此,吾决定反!吾不愿以四十年太平换百年的屈辱,不愿以二百年落后换一个历史强国的衰败。虽然牺牲了一代人的安定生活,但回报却是中华民族万万年的祥和!中国万万年的强盛!

吾不会败!中国亦不会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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