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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夜袭

从黄鹤楼出来才是初到未时,宋玉二人无事,也就先去安排船只,他们的行程计划是乘船由大江东上,直达江浙。与那船老板商量好了渡金,但还要等到晚上集齐了乘客再出发,林九也就领着宋玉在江城街头逛了起来。

走过街,串进巷,往往青石板路的两边常常就是各色小吃在出售,烧卖、汤包、牛肉线粉、炸酱面、豆丝、水饺、汤圆、豆皮、瓦罐鸡汤,小贩们吆喝声不断,那弥漫在空中的香气引得无数路人食指大动,或坐或蹲,就那么在路边大快朵熙起来。

林九边逛,边随口对宋玉解释着各个小玩意小吃的出处和来历,两人且逛且吃,填补着刚才在黄鹤楼没能尽兴的遗憾,就这样,叔侄两人再回到江边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天际的晚霞艳如姑娘羞赧的脸颊,残红倒映在滔滔江水上,如画卷美丽般的风景中,许多小舟正在这红波轻浪中随流水而动。两人席地坐下,摸着涨鼓鼓的肚子,看着这美景,一时间心旷神怡,突然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九才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他突然问道:“玉儿,先前在黄鹤楼里,你看着那夫妇被欺压,起先可是并不愿意帮忙的?”

宋玉愣了愣,点头应道:“嗯。”

“为什么?”

宋玉笑了笑,道:“九叔可是认为我这样不对。”

林九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天际,缓缓道:“以前我觉得这世界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可是后来才知道,这世界上的对错也不是那么绝对的,一件事情,你认为是对的,也许在别人眼中那是个错误呢,所以我现在只是单纯想问问你的看法。”

宋玉想了想才说道:“其实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帮忙而已。”

林九转头看向宋玉:“唔?”

宋玉继续说道:“九叔你为什么觉得应该要帮他们,是因为觉得他们被欺压,是因为看见弱者欺被欺而不忿吧,可是事实就像那个方文岳说的,这个世界上人都不欺负人,难道让猪来欺负么,世间都是人吃猪肉而不是猪吃人肉,这不是都是强者欺弱的行为么,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我管或不管又能怎么样,我能做到的就是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了,我觉得这样也就够了。”

林九闻言怅然,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道:“是这样么,可是玉儿,为什么你最后又特意警告那个方文岳不要找辛老板和包秀才的麻烦呢?”

宋玉笑道:“既然已经帮了忙,那就干脆帮到底了。”

林九笑笑,又问:“玉儿,若是你能改变命运,你想做什么?”

“改变命运么,那多累啊,做人何必那么认真,我只要过好当场下的每一天就好了,呵呵!”宋玉笑着回答。

林九看着宋玉的侧脸,那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只是林九却觉得里面隐藏着些什么。林九心内感叹,玉儿,为什么我总感觉你一直是将自己的视觉脱离开来,用外在的角度观察这个世界呢?

“是啊,改变命运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许久,林九才说道。

天色黑了,一弯月牙挂上了深蓝色的夜幕,月色如洗,清幽月光下,江水一波波轻敲着岸堤,有清风微微拂过岸旁的树叶,摩挲出梭梭之声,亘古以来就不停奔淌的大江上,船只交错间,鱼儿嬉戏带起的水声中,有一声微弱的叹息,温柔的融入了夜里。

夜,静了,也是上船的时候了。

……

……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多日了,还须得三两天才能到扬州码头。船上的生活很是单调,这些日子里宋玉唯一的消遣,就是林九扔下的那本《道德经》了,趁着坐船无聊的这段时间,林九顺便给宋玉补习了不少关于修行界的事情。

其时,天下修炼之风大盛,神仙之说深入人心。修行一道,以凡人之身,炼化天地灵气,掌握强横力量,借助各般秘宝法器之力,竟震撼天地,而且还可以延寿千年不死,有甚者更可以得道成仙,为了追求长生不死羽化成仙,或者得到修炼所带来的力量,无数人投入了修真炼道之路。

九州大地辽阔广博,奇人异士,灵禽神兽,层出不穷,于修行一途上遗留下无数秘法,由于秘法相异,道有分歧,所以修行界中又行成了无数派别。派别之间的门户之见,道法之别,又渐渐形成了正邪两方,而两方对立的数千年间,勾心斗角乃至争伐杀戮无所不用其极,其间可谓仇深似海。

在这对立两方中,正派又有佛道之分,邪派也有妖魔之别。其中,正派以三道两寺为尊,统领正派一脉,邪派却散为三教九流,各自为政,也正因为这样,被正派压制千年,世间佛道昌盛,妖魔退避。

而宋玉这次要去的度虚山,就是天下道教三脉之一的正一道所在。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宋玉靠在床上,摇头晃脑读着这道教第一奇书,这道德经名曰为书,事实上只有洋洋洒洒五千余字而已,字数虽少,但是字字珠玑,隐晦莫测,宋玉初时只是将其作为消遣,不求甚解,可读得几遍后渐渐感悟到了些什么,但却又抓不住那飘摇的一缕思绪,这种难受的感觉,促使宋玉这样的懒人也将道德经仔细推敲起来。

这夜,宋玉正推敲间,却惊异的听见一阵冷冷的铃声传来。将铃声形容为冷,的确是很奇怪,但宋玉心头就是浮上这么一个形容词来。

这铃声也不知道从哪处传来,清脆却不尖锐,在安静的夜里也不显得特别突兀,铃声忽轻忽重,忽急忽缓,就若袅袅炉香,淡淡氤氲在空中,渗透进心里,不知不觉间,宋玉感觉心神恍惚却又舒适无比,直欲沉沉睡去,可那铃声突然一沉,荡过虚空扑来,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意。

宋玉心腑间一阵难受,他正欲出舱看看是何人震铃,但刚撑起身子,手脚却突然一软,险些就跌到地上。宋玉这才感觉自己浑身冰凉,四肢无力,他勉强扶着床沿坐稳,却听见滴答两声轻响,宋玉低头,只见两滴殷红血迹在床褥上绽开,甚是醒目。

宋玉愕然摸向鼻子,温温热热,正摸得一手鲜血,他心里疑惑,却听见那铃再次震出一个重音,他不禁胸间一闷,张口吐出一蓬血雾来。宋玉正自骇然,舱门突然大开,却是林九窜了进来。

林九神色焦急,一进房便跃上chuang来,挥出一掌抵在宋玉背上,宋玉瞬时感觉一股温和的热力从掌上传来,散至全身,驱尽了方才的憋闷幽冷之意。

接着,宋玉还来不及询问林九是怎生回事,就感觉颈上一紧,已被林九提着破舱而出腾上了半空。宋玉下意识的低头,只见脚下船体悄无声息的裂开来,那船上众人纷纷掉落进水里,但却有几道黑影掠出,黑影怀间似乎还夹带有人,在江水上迅速的几个滕挪,就消失在了夜幕里。如果宋玉不是居高临下望去,以那几道黑影鬼魅般的速度,宋玉一定察觉不了。

宋玉心里疑惑,回头,身旁林九悬空而立,衣襟不动,身上气势逼人,就如同一把离鞘的剑。

林九此刻面上如同罩着一层寒霜,他看着渐渐下沉的船体,突然一抬右手,那江水先是一滞,然后旋起一个巨大的水涡,越旋越快,水涡之中渐渐中空,从上看去,竟可看到水底的淤泥。就在这巨大的水涡中,那船体和在水中旋得半晕的人,竟被慢慢托了上来。林九脸上隐现汗迹,似乎有些吃力,他抬起的右手微微颤抖,接着缓缓向一旁摆开,那船和落水的人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慢慢的搁在了岸边。

看着这情景,宋玉心里惊叹自是不在话下,而林九忙完这一切后,对宋玉笑了笑,道:“想试试飞么?”宋玉先是一愣,旋即匆忙点头,林九又一笑,一振衣衫向刚才那几道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一路,飞速穿越在空中,那迎面而来的风虽然有些凛冽,但却丝毫不能妨碍着宋玉的兴致半分,他看着脚下景物向后快速掠过,由于速度太快,景物落在眼里,渐渐拉成一道迷离的线,宋玉心里有股快感四处奔驰,四肢百骸都舒畅极了,他却没留意到林九的面色,似乎有些阴沉了。

林九眼里闪烁不定,他在之前没留意的事情,现在仔细想来,却越想越是惊骇,心里仿佛架上了油锅,沸腾着,那些震惊,猜疑,惊骇,全都像清水滴了进去,炸起油滴四溅,炸得他心慌。

“刚才那铃声,有种阴邪的感觉,却又有无边的煞气,仔细回想,铃声里仿佛有无数阴魂厉嚎,这种感觉好象听说过,难道……难道真的是那东西,摄魂铃!”林九越想越骇,御风之术也就催得更急了。

摄魂铃,这个名头在修行界是个禁忌的存在,林九也是偶然从师长那里听到一些隐秘的。

在八百年前,全真教有个弟子天资过人,年纪轻轻修为已是高深莫测,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而反出了全真教,自号“毒散人”,这摄魂铃便是他反出全真教后炼出的一件歹毒法器。

摄魂铃一物,是采铜铁之精,以阴火打造,然后拘生人魂魄铸于铃身而成。而且这生人魂魄还有个讲究,非寻得那十月怀胎,即将待产的女子,趁其生机已满却尚且未完全成熟,也就是胎儿即将生娩却还没脱离母体的时候,拘走母子二人魂魄,这样拘得九十九双母子,摄魂铃即成,因而它还有个名字唤作“九鬼阴母铃”。

自那毒散人炼成摄魂铃后,以之荼毒世间,不论凡人或是修行者,也不管是正派还是邪道,俱是将其杀害后拘拿其魂魄附在铃上,那些丧生在摄魂铃下的人怨气冲天,但这样却让那铃更是凶煞,威力也更是强盛。最开始,毒散人杀人拘魂时还是悄悄下手,后来干脆明目张胆的在世间洒下一片血腥,并自创了血魂门,领着门下弟子杀人无数,就这样,他终于触怒了整个修行界,天下修行中人群起围剿。

是役,拘拿了无数生魂的摄魂铃前倒下了无数高手,修行界元气大伤,也大大为之震惊,后全真教当时的首座灵虚道人亲自出山,将毕生修为化作一剑,将毒散人与那邪物摄魂铃一并斩于剑下。再后来,全修行界共同宣布,摄魂铃乃是禁物,一旦再有人修炼,必然为天下道门所不容。

自恶道人和其门人死后,那摄魂铃的炼制方法就遗失了,也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研制修炼这物,所以摄魂铃也就渐渐在修行界销声匿迹了。

“可是,为什么摄魂铃现在又出现了呢!”林九心里浮上这么一个疑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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