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身体扭向看不到那团淡蓝的方向，凌寒殇眉心轻攒，跳动着青筋。
“郡主还交待了什么？”
“‘孝敬哥哥的，请好生利用’！”景凌的态度总是不卑不亢，没有心虚、没有回避，就像大踏步前进的人，哪怕前面布满了荆棘一样大咧咧的冲过去，也许哪一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好生利用’！”拿捏着这句话，漠漠黄沙的远处，不由刮起一阵铺天盖地的龙卷风。
景凌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凌寒殇此时略微失神的表情，只说明了一件事——源凰。
虽说当年景凌全凭为了凌寒殇好这个理由就把源凰打发走了，做得问心无愧，但每每面对凌寒殇如此的失神与落寞还是不由得感同身受，不能坦然面对。
“没有源凰姑娘的下落。您交待的两件事，还在追查中，若不是郡主非要我护送礼物来见您，追查的事已经能出雏形了。”
“连她的，也很难查么？”凌寒殇双眉压眼，极度不爽。
“源凰姑娘之于青楼的经历好查，被买入青楼之前，就有点困难。”
“你所谓的有点，从来都是很难。”
“凌王四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几个月么？”
“四年……”凌寒殇呢喃着，漫漫的时间长河不经意的流淌着，勾起内心感慨无限。
“她的下落呢？”
“生死未卜！”景凌接得很快。
“景凌你也会心虚啊！”凌寒殇哂笑，鼻中哼了一声：“源凰，入青楼之前的事如此难查，没想到下落也不见了四年。柔弱的女子，就被赶出王府、临仙楼亦不能回，她会去哪里呢？景凌啊！”
“景凌不会儿戏您的安危。”换句话，再有第二个源凰，景凌也会如此处理掉的。就像被亲手护送来的那团令人头痛的淡蓝色，只要会威胁到凌寒殇，那必会被毁掉。
“景凌，我有分寸。”凌寒殇不耐烦的哼。
景凌很恭敬的领命，眼神依然是晶亮的漠然和冷淡。
一阵风过，沙粒拂上脸颊，明明还是过午那瞬间居然起了冰冷感。
凌寒殇向后退了一步，而后斜次中那团淡蓝就扑了出来，没有如预料般抱到凌寒殇，踉跄了两步停下的美女表情呈现着不悦站直，挪动脚步站到了凌寒殇面前。
的确很漂亮……虽然比源凰是差了些。凌寒殇冷冷睨着她，发现她亦用好奇的眼神正打量着自己。
唇角勾出一丝淡笑，难得看到能如此大胆盯着自己的人，令凌寒殇胸口的郁闷少了那么些许。
“女公子说……把我送到这里来伺候一位‘倾国、倾城、倾天下’的美人……应该就是您了吧！”揉着手中的帕子，左扭扭右扭扭的说着话，那语气与神情没有丝毫害怕。
“你不怕我吗？”凌寒殇将面前的女子细细打量，匀称的身材、有神的双眼，皮肤呈现小麦色，很有活力。但是，自她身上散发出的与漠雪相同的天不怕地不怕，着实令凌寒殇欣赏。天天面对害怕着自己的人，其实是很不爽的——虽然他们说那是敬畏。
“这儿很棒！”答非所问，那明显兴奋的小脸和剧烈的肢体语言，吸引着凌寒殇。
“边塞战事紧张，何来很棒之说？”
“在青楼里，只有姑娘们能看，再就是那些恩客的嘴脸，看来看去就是那么多。”她指了指那黄沙聚积中的一处平地，上面竖立着许多屯兵营地：“我发现，我也喜欢看男人。”
“你是不是，将我这六万护国官兵当作了偌大的青楼？”
“不不，比青楼好玩多了！”
好玩！凌寒殇突然眯起双眼，大概她不懂得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在手中葬送了多少活生生的人，即使竖起黑旗会令敌人感到恐惧，却不代表可以不战而胜。生命之轻而背后沉重如山，在她的嘴里就只是一个玩字，怎不令人感到轻佻！
不等凌寒殇有说什么，她已背过身去，面对沙天相接的地方幽幽的道：“我已经有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不带欲念的脸了。”
“姑娘曾经说‘纯洁不取决于行为而取决于思想’，那么，姑娘是纯洁还是不纯洁呢？”
回眸一笑，她的俏皮活泼变成了淡雅和稳重：“美，有时是短暂的，美丽的东西是需要被细致的欣赏的，我不认为我特别钟爱美的东西是不纯洁。”
惊讶感在凌寒殇心中荡开，她的回答出乎意料。凝视面前阳光般明媚的笑脸，凌寒殇很难将她与源凰摆置在一起比较。这两人虽然都出自青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形态。
“不知姑娘怎么看待我。”
“我被郡主买下送给您，自然是归您欣赏我的。而作为您的人的我，欣赏您的官兵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姑娘就好好欣赏我这六万官兵吧！”
“果然是美名赚了天下传奇的寒月凌王。”说着，她就想蹭上来，凌寒殇扶着她的胳膊一甩，将她整个丢到了景凌的身上。
景凌很想直接抽身跳出去，但美女那势是收不住的，毕竟跌在沙堆里，怎么着都有损美女形象，便顺着她扑来的方向转了转身，如同接了一袋米面似的，电光火石间把她挂在了自己胳膊上。
“啊啊！我没有安全感了！”
安全感！凌寒殇双手压到腰间，勾着自己的腰封，不知道源凰是否有过安全感，但之于凌寒殇自己却从不懂得这词所代表的是什么感觉。
任由她四肢在空中摆动了一会儿，凌寒殇和景凌默然不语。
突然，她不再挣扎，双手抓着景凌的胳膊，保持着挂的姿势，扭头很认真的盯着凌寒殇，道：“将军呐，你相信么，我曾经见过你呐！”
“见过我？！”四年没有回京城不说，她也不是临仙楼的丫头甚至不是京城的人，怎么可能见过！
“是的。在我去临仙楼不久之前，我见过。”
“在哪？”
“在画上！”
“有人敢画本王的画像……”凌寒殇美是美，但身份使得任何画师都不得描绘容貌，民间即使有敢于绘制的也不可能拿出来让众人欣赏或售卖的。
“是啊，而且画画儿的，也是位大美人哦！虽然她每次出现都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
凌寒殇的瞳中跳跃着火花，的确是火花，非常大的一簇！
“她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