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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炮！”我拼劲全力大喊道。
身边的人踏下了射击踏板，紧接着面前出现一团火球，然后是爆炸声。尽管我腰间有一根绳子系在炮上，巨大的压力还是几乎将我抛起。
驱逐舰正位于暴风圈中，在一层层如山的巨浪中艰难前行。在半小时前，暴风雨已经用各种方式将这艘驱逐舰的上层指挥塔荡平，并拍扁了一个烟囱与一门炮。然而我们依然在冲着目标不停射击。
应该说，我们并不知道在向什么东西射击。但那毫无疑问是敌对方——在舰队中横冲直撞的敌对方。
就现在的观察来看，那是一只浮在海面上的巨兽，长度约四百米，宽度大约一百米，大过了目前海面上的任何军舰。那只巨兽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度在舰队中冲撞，刚才已经撞翻了一艘长度不到其一半的轻巡洋舰，现在又在向着一艘战列舰冲去。
那只巨兽外表像是鲸鱼，头部有六个像是眼睛的孔，正在冒着出奇明亮的绿色火焰——此时的暴风雨几乎能将弹药库爆炸引起的烈火浇灭，能见度奇差无比，我们还能尽力射击，也是因为那绿色火焰的缘故。
然而那绿色火焰给我们带来的更多是恐惧。就目前来看，这东西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数十只探照灯的光束照在冲向战列舰的鲸鱼身上。照二者的航向来看，都铁定心思要用撞击决出胜负了。
通体漆黑、眼中冒绿火的巨型鲸鱼，在水面上以将近二十节的速度冲向战列舰，这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不仅如此，那只“鲸鱼”身上还覆盖着坚固的鳞片。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大大小小的炮弹击中了那只“鲸鱼”，然而大部分中小口径的炮弹炮弹最多只是在表面爆炸，然后炸开一层鳞片而已。
我所在的驱逐舰在内层防护圈中，战列舰的前面。驱逐舰爬上一层巨浪到达了高处，我位于驱逐舰的后方，因而得以目睹最壮观的过程。
战列舰与巨兽以四十节左右的相对速度撞击。战列舰长约五十米的舰艏被撞得粉碎，两者纠缠在一起，让整个舰队为之震撼。紧接着，战列舰前部的一座三联装炮塔同时开火，那巨大的爆炸——
——你一定无法想象战列舰的主炮零距离命中目标是什么概念。总之，开火地点附近被爆炸火光与射击火光照耀得胜过白昼。烈焰腾空近百米，巨兽前部被整个炸飞。片刻后，火焰散尽，浓烟遮挡住了交战区域的一切。
然而战列舰前部还有一座三联装炮塔。数秒之后，那团本已趋于平静的浓烟突然膨胀，从中再次迸出火光。
这次射击后，烟团将战列舰遮盖了起来。此时副炮应该在猛烈对着已经炸开鳞片的巨兽猛轰，但我的位置已经看不见了。
驱逐舰爬到了浪尖，然后猛然冲下那层巨浪。视野中失去了目标，我们只好一边努力平衡住身体，一边祈祷那轮射击能起到成效。
片刻后，舰队中另一艘战列舰要求我们减速，保持航向。此外，还有一系列消息。
战列舰经过那番折腾后，最前面的弹药库殉爆了。船体前端三分之一处脱离舰体，沉入海中。好在初步确认火势能够控制，尽管丧失了部分动力且进水严重，应该能凭借完好无损的后半段浮在水面上。
一轮巨炮射击与弹药库殉爆将巨兽的前半截炸碎，巨兽因而迅速沉入海中。关于巨兽暂且没有更多信息。
在这场短暂而又措手不及的战斗中，我方一艘战列舰重伤，一艘轻巡洋舰、一艘驱逐舰沉没，两艘驱逐舰轻伤。由于尚处于混乱状况，伤亡人数暂时无法统计。
******
早些时候。
我相当讨厌露天炮台。
的确是这样，当然露天炮台要比那种有个壳子的炮台好很多。比如，炸弹爆炸时碎片不会乱弹、着了火更容易跑开、相对不容易被击中之类。但是现在我不在炮台上，所以现在我只是愤愤地希望这艘驱逐舰能够安装个炮盾。
我现在位于这艘舷号为554的驱逐舰餐厅中，攥着手中的饼，努力试图把注意力放在饼上。尽管我知道现在驱逐舰正进行风暴中训练，不如随着船只激动一下比较好。
但接着我就感觉身体变轻，船只前部开始下沉。六七秒后，船体抖动起来，巨大的噪声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然后是猛烈的撞击感，我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食物。
今天的午饭——现在是凌晨一点，但我是夜班，所以叫做午饭——是煎过的发面饼，里面是烤肉和生菜，以及我比较喜欢的酱汁。当然还有包子和夹心面包，或者饭团可以选择。应该说今天的饭不错，但大家都几乎吃不下去，来餐厅的人也不多。
怎么可能有食欲嘛！其实我们整个四人小队都想回到炮塔上——如果有封闭式炮塔的话。那样至少没有这么闷，况且“和风浪搏斗”，在暴风雨中咆哮两声，在观测窗中看着如山的巨浪拍来，也能让人意气风发一下。
但我们无处可去了。我所处的四人小组是主炮手，而这型驱逐舰的主炮是裸露着的，在这种天气上面不能待人，就被赶到餐厅来了。
现在整个甲板上吹着暴风的只有一名观测员，他腰间还拴着铁链，防止被吹下去。
“船头终于调过来了，刚才咱们差点就要埋在这里了。”我身边的一位女生阴沉着脸说道。
“我感觉也真是有趣，居然要把咱们这些新手扔在一艘驱逐舰上抗风暴。总部真放心啊。”我说道。
我感觉到驱逐舰又爬上了一座浪峰，然后再度冲下。
“这个浪爬的很完美，咱们的舵手终于会顶着浪走了。”我一边在心中品味着船的起伏，一边调侃着。
然而我身边的一位女生似乎有点火。准确来说，舵手在大约三分钟前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然而在风浪中的这次转向不怎么尽如人意。
“他可以再试试，三分钟前的那个浪，要是再来一次，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被拍到海里去。”那个女生现在相当生气，一边用指尖使劲敲着桌子，一边说道。
她叫沐，相当有名的暴脾气。
旁边一个有点胆小的男生似乎坐不住了，说道：“那不是要在海中转向嘛……要是你估计也会来这么一次转向的……嗯，大概。”
“闭嘴。就算那么说，他也没在最好时机转向。等到过去风暴，看我不揍他。”沐阴沉着脸说。
“况且是沐的话，还会……嗯……什么都没有。“
沐用眼神把他的第二句话扼杀在了喉咙里。
见状我只能在一旁苦笑着，顺便解开一小袋水果，将一枚像是草莓的东西扔到嘴里。仅仅说我现在没有被沐当做靶子，这件事也足够吃水果庆祝一下了。
那位被沐再次吓住的男生叫洋。
我叫了一声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洋和仍然怒气冲冲的沐，将剩下的半包水果分给他们。
然后我注视着沐在把水果吃到嘴里后，就好像想起了什么，然后脸色稍变，问我：“霏还没回来吗？“
霏是我们组的一名女生，生来会千里眼与顺风耳。
我似乎也感到霏出去的时间的确长了点，就问一边的厨师：“你们让霏去哪里送食物了？“
准确说来，我们这整艘驱逐舰上都是海军军校的学生，包括厨师也是。而且还不是毕业生，而是所以这艘驱逐舰搞不好就可能出什么问题，比如厨师说出了错误的地址。
“就是去指挥塔啊，没毛病……“
就在这时，餐厅的门被推开——准确说应该是被撞开。霏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像是刚刚从海里捞上来一样，白色大衣上还有血迹。
餐厅里的所有人都跳了起来，门被推开后，我们似乎看到走廊尽头有不少人在跑动。
“前面的锚不知道怎么回事飞起来，把指挥塔捣了。“霏找到最近的椅子，一屁股坐下，说：“幸好只伤了一个人，不过指挥塔几乎完蛋了。我们出风暴后，找个就近的港口停泊修船就是了。”
这时我以及餐厅的其他人心情还是有点激动，甚至想去指挥塔那里一探究竟。
“那现在怎么样了？！”
说这句话的是前主炮的炮手之一，他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
哦，我想起来了。前主炮和指挥塔挨得挺近。在这型驱逐舰上，所谓指挥塔，就是上层的主要建筑。那是一个三层的钢制小楼。有很大的可能是失控的锚在风暴中将一号主炮打碎——更有可能是把炮掀起来——后砸到指挥塔上。
“现在都没事了，炮也没事，就是指挥塔被削飞一部分。说来有趣，等到指挥员们都跑到舱内后，塔才倾倒了。”霏说着，接过了厨师扔来的一包水果。
“谁受伤了？”我问。
“主舵手，伤的不太重，就是要去医务室了。现在换了另一名舵手，航行应该没问题。”霏说。
突然，战斗警报响了起来。
尽管我不确定在这时候上甲板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用一两秒的时间解决了食物，然后向走廊跑去。
******
战斗结束了，除了观察哨在警戒外，我们回到了餐厅进行短暂修整，然后等待下一步命令。
给我们这艘驱逐舰的命令仅仅是“保持航速航向，安全随队航行”而已。恐怕我们这艘船也难以干什么更高级的任务了吧。
现在船头的一堆操控设施已经随着主建筑沉没了，驱逐舰的方向控制区已经变成了船尾的应急舵盘。前部的瞭望哨负责管方向，船长在海图室指挥、大副在后瞭望哨指挥。
好在水下部分完好无损，动力没有损失，也没有起火或破洞。受重伤的人几乎没有，死亡数是零。所以我们只归到了“轻伤”的行列中，我们已经非常幸运了。
但是警戒等级却升高了。这次出海只有外层船只保持了较高等级的警戒。但现在看来，我们还有很高被击沉的风险。
我们被要求随时准备好上炮塔。不过根据之前的情况看来，在这种情况下，训练不足的炮手一发炮弹也无法命中。况且命中了也没用。
许多岗位上派人来拿吃的，于是我们就被这些人好奇地注视。说来也是，我们现在的情况可谓相当凄惨。每人都像泡在水里一般，还有许多人身上有伤。
至于回宿舍换衣服，武器长要求一次最多回去两人，也就是半个炮塔的人。这型驱逐舰有四座四人炮塔、两座三人炮塔。坏掉一座后，一次的炮手是十八人。所以我只能等着一轮轮换完衣服。
说起来我的小组中，另外三位成员的体质都不怎么好，估计这次作完后得病上一场。那样的话……相关的值日就都得我来做了。
前提是我没事。
我一遍这么想着，一边接过厨师刚刚做的浓汤喝着。
现在我相当在意的还是外面的事。不过瞎在意也没啥用处，对于我这个炮手来说，只要响起警报就上甲板战斗，这就足够了。
过了几分钟，沐换完衣服回来了。
“听说速度一减下来，脱离风暴圈的速度就慢了。”沐说着，愤愤地捶着桌子，顺便打了个喷嚏。
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大约半小时后，有消息说，将舰队拆分为两部分行进。包括我们在内的三艘驱逐舰与一艘轻巡洋舰组成一队，加到高速尽快脱离风暴圈。其余船只另组一队，支援重伤的战列舰。
大家一开始叫好，都明白这么做是为了护送我们离开。但后来都不说话了。
天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脱离大部队会怎么样。没有主力舰的支持，要是再遇上“那东西”……
但速度已经增加上去了。四艘船组成的舰队开足马力，向着风暴圈外脱离。
******
两天后，我们这支分舰队在无线电静默下，到达了补给港。预计在这里停留一天，然后乘坐另外一艘护卫舰回到学院。总行程大约两天。
然而事实与我们想象中的有很大差距。
主力舰队全军覆没。
02
那时，我就感觉几乎不可能被送回学院了。生命的轨迹也转了一个大圈，进入了另一条航线。
“那时”是指回到军港的第二天，我们这艘驱逐舰以及所有学生就被邀请编入了当地海军舰队，理由是“水路难以送回学院”。有十五人选择了坚持离开，不过无伤大雅。我们剩下的人跟随这艘驱逐舰留在了这里。
驱逐舰的损伤情况足以在一个月内修理完，并进行少量改装。我们的日常训练要比海军少一些，更多了一些专业知识和文化课的学习。
于是，军港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这一天是4月5日。
******
4月5日，上午11时。
今天的天蓝得相当吓人，空中一丝云也没有。这样就让人感觉太阳晒得非常热，几乎有了夏天的感觉。
当然，空中不时飞过几个黑点。自从海上出现巨兽、舰队覆灭事件后，所有海军基地的弦都绷紧了。天上的飞机是战列舰的水面侦察机，最近主力舰这种训练多到要命。
我们在港区里，刚刚参加完舰队覆灭的纪念仪式，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船坞。虽说出席了这样的场合，但我们这艘船的船员一刻也没有休息——准确说是没有接到休息的命令。
我佩戴着港区的胸章，总感觉有些不自然。这种想法的后果就是不断用手触摸胸章，而且觉得路也不会走了。
那个胸章是圆形的，金属材质。胸章直径约两厘米，厚度也有三毫米左右。胸章下面是大海，上面是山脉和瀑布，还有“256”的字样——这里是256号海军基地，基地后面是滨海山脉。山脉后面是高原，所以瀑布相当多。可以说这个胸章做的相当不错。
旁边的洋表情也有点不自然，而沐索性把胸章收了起来，随便放到了一个口袋里。
“哎，对了，在这里不带胸章会不会被抓起来？”沐突然问我。
“应该不会吧……？什么意思？”我感觉沐这句话有点难懂。
“不喜欢戴胸章而已，我倒是好奇你们居然都戴着。你想想，咱们之前在学院的时候，除了上台领奖或是出席宴会，其他场合戴过胸章吗？”沐反问。
“这倒是可以理解，沐本来……”
洋说道一半，被沐又瞪了一眼，然后剩下的半句就憋回去了。
不过沐说的确实没错，我们几个都不喜欢戴什么胸章。那样的东西总让人感觉浑身不自然。
“你之前打过岸防炮吗？”沐突然转过头来问我。
“岸防炮？为什么问这个？”
沐带着有点无奈的表情说：“一会要练的差不多就是岸防炮啊。”
“咱们不是去驱逐舰吗？和岸防炮什么关系？”我问。
我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而沐似乎有点生气了，扭过头去继续走路。
洋露出诡异的微笑对我说：“你真的傻？驱逐舰不是在干船坞里吗！”
“干船坞？那还是和……啊！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沐指的是驱逐舰不能航行，又不摇晃，不和岸防炮没什么区别吗。
然而沐没有理会我。
对此我已经预料到了，甚至还预料到了另外两位在窃笑。
所以现在只能继续走了呗。
好在两分钟后，一架几乎贴着树梢掠过的侦察机差点把我们扑倒，也终止了这样的尴尬局面。
在沐即将对飞行员致以最诚挚的问候之前，又有几架侦查机低空飞过，然后这几架飞机在第一架飞机的带领下，排成一横排，以树梢高度飞行。将近十几秒后，才陆续拉起机头。
“有点像鱼雷攻击，但为什么飞机是轻型侦察机？这东西挂上个鱼雷还不得直接往海里钻？”沐自言自语道。
“培养新鱼雷机飞行员吧。你们听说那天舰队覆灭的事了吗？”霏说。
我努力地回想着那份已经公开的战报，然后试探地问：“港区司令认为用海航的鱼雷炸那东西更有效果？”
“你不这么想？”沐反问道。
“我倒是也这么想过……但是我总感觉，那东西应该会潜水。如果真那样，用鱼雷还不如炮击呢。”我说。
沐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会才慢慢开始走，什么话也没说。她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严肃，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大事。
不过这个“大事”我可是早就思考过了。当然，在没有确认那东西能不能潜水之前，这都是瞎编的。
“我想近距离观察下那东西，有机会的话。”沐说。
现在的新型兵器是被称作“航空母舰”的战舰。这种战舰大小与战列舰相似，就是海上的机场。256海军基地有一部分训练飞行员的任务，所以飞机满天飞。
突然。我后面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然后扑倒在地。
“哇！撞到你了吗？！”身后传来了另外三人的惊叫和一个粗犷的声音。
哦，天哪。
不过没有东西砸到我脑袋上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后面那位叫铁牙，是负责我们这艘驱逐舰的补给队长。特征是除了补给之外的都毫不关心，包括路上有没有人。
听铁牙的名字，像是个彪形大汉。但实际上，这是个长得干瘦的小老头。虽说年纪只有五十多点，但相当显老相。
这艘驱逐舰已经被转移到了256部队，所以相关的人也都配齐了，就包括这位补给队长。
我一边呻吟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看清面前手足无措的铁牙后，大吼起来：
“你好歹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好吗？！走路都不看路的？！”
铁牙看到我没事，就咧嘴笑了笑，然后将他手中的补给册扬了扬，说：“刚才急着确认补给，走路就凭感觉走了。”
我见铁牙如此反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打算和他一道去驱逐舰那边。
但我用余光看到，沐似乎还很在意走路不长眼的铁牙。要是我做出这样的事，估计会被揍吧。沐可是暴力狂。
沐还真是可怕……
我用眼神示意沐不要发火，然后便不知如何是好。就像往常一样，我这时只能等其他几人来帮助。
霏这时走到沐旁边，对沐耳语了几句。然后沐就对我点了点头。霏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总能让沐迅速安静下来。对此我问霏的时候，霏总是不告诉我。
不过，对铁牙目光示意“看你干的好事”是不可能了。铁牙几乎将全部心思放在补给上了，据说铁牙能达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补给本”。
当然，铁牙来负责驱逐舰的补给是很不错的。甚至有点大材小用。
我就这么想着，突然发现铁牙已经走远了，而洋居然和铁牙津津乐道着什么。
等等……洋？！
包括我在内，还在原地站着的三人都目瞪口呆。
洋什么时候和铁牙聊起来的？！
“很奇怪吗？”霏问我们。
我们再次把惊奇的目光指向霏。
“昨天晚上我和他出去的时候，他和铁牙就聊起来了。我自己去的驱逐舰健身处，和舰长晗比了好几场之后，洋才赶来。”霏继续平静地说道。
“你还和舰长，和……和晗比试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惊讶道。
“你也没问我啊？”霏说着，又看向在前方走着的洋和铁牙。
我含混地应付过去后，在脑海中想象着霏和晗比剑的场景。那应当是精彩的对决，毕竟两人有“学院两剑客”的美誉。即便是对剑术一窍不通的我，也在之前的比赛中看出两人比剑时精彩绝伦。
晗被戏称为“将来统领舰队的男人”。晗是这届学生的“领头羊”，许多水平在同届生中就是第一名。而短板几乎没有，有也不显著。除此之外，晗也是“校草”，是“万人迷”。当然，他的狂热追随者中也包括我一个。
这次训练中，晗这位“将来统领舰队的男人”是554号驱逐舰的舰长。受“舰长”这一职位的限制，晗在停泊之后的两天内不能下船，估计这也是霏能找到晗的原因吧。
综上所述，我说出了“下次比剑提前说好，我们过去看”这句话。
霏报以一笑，我们一边追前面的人，霏一边说出了另一个情报：
“晗好像有女朋友了？总之，就是一个神神秘秘的女生，在晗旁边。我和晗比剑的时候，那个女生就在旁边看着。”
哦……这样啊。
“而且，那个女生表面上看起来和个神经病一样，但好像知道很多奇怪的事情。到最后，他还和我说了几句奇怪的话。”霏说。
我和沐都问了一句，什么奇怪的话？
——不过我现在开始感觉有点不对劲了，霏之前从来没有给过别人这样的评价。霏说话一向谨慎，而且能到出口成“公文”的程度。所以准确来说，我没听说过霏连用两个“奇怪”。
“大概是弱肉强食一类的话……简单这个我也不在意，但是她特别告诉我，是食物链，不是简单谁吃谁的关系。”霏说着，似乎很在意那个“食物链”的问题。
沐这时笑了笑，说道：“明明就是学生物学傻了，哪有什么高深的东西。听你说的样子，这个人和军训教官吼叫的差不多。”
食物链……有什么深意吗？
我现在想不出来。
沐又思考了片刻，更加确定了她自己的想法。
不过我们都明白，沐并非对那些理论的不屑一顾。之所以表现得如此看不起对方，应该还是讨厌对方神经兮兮的样子而已。
“我总感觉有问题。”霏说着，眉头皱了起来。
沐突然笑了，然后拍了拍霏的肩膀，说：“那也要等多了解了解这个人才行啊。看这样子，那人也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吧？”
后来话题就变成了调侃一类的东西，不知不觉中我们就来到了驱逐舰处。洋和铁牙早就到了。
03
“256港口的舰队……已经不存在了。”
五天之后，大战。
4月9日。
驱逐舰的修理脚手架还没有安装完整，警报就响遍了港口。
554号驱逐舰无法参战，所以我们被要求去基地后的山上待着，也就是说没有参与这次战斗。等到4月10日傍晚，我们下山并回到港区时……
主力舰队全军覆没。
******
【以下皆为返回战报。】
【4月9日部分】
【11:00（247水上侦察机）发现东北方向出现无法确认身份的舰队。正在详细观察。】
【11:13（248水上侦察机）敌舰队由8艘水滴形主力舰组成，没有护航船只。敌舰队航速约38节，正向256基地方向行进。】
【11:17（248水上侦察机）敌舰估测数据：长约450米，黑色涂装，未见明显火炮。舰体形似鲸鱼。本机组至今没有受到防空火力攻击。请求开始拦截程序。】
【11:19（247水上侦察机）证实无误，重复，248水上侦察机所言属实。敌舰长约430-470米。航速验证无误，约38节。我们似乎未被发现。再次重复，敌舰未见明显火炮。】
【11:49（033号战列舰）主力舰队已离港，共计4艘战列舰，9艘驱逐舰，5艘护航驱逐舰。预计3小时后接敌。】
【11:53（142号重巡洋舰）支持舰队已离港。预计3小时后接敌。】
【12:01（808号航空母舰）海军航空兵力量出动。正在派遣舰载机】
【13:14（82号俯冲轰炸机）俯冲轰炸对敌舰无效！重复，俯冲轰炸对敌舰无效！敌舰有鳞片状护甲！】
【14:00（93号鱼雷攻击机）鱼雷攻击起效，一艘敌舰中雷三发，航速降至27节，但未见致命伤害——怀疑敌方是生物】
【15:10（033号战列舰）到达战场，在18000距离上开始炮击。阵型变更，我方舰队正尝试令敌舰尾随】
【15:30（142号重巡洋舰）游击驱逐舰分队到达12000距离，未见敌方炮击。敌舰队成撞击阵型】
【15:40（252水上侦察机）东北方向出现七艘敌舰！预计三小时后到达现在的战场！】
【16:45（038号战列舰）第二攻击队已离港，预计两小时后参战。】
【16:47（82号俯冲轰炸机）敌舰未见明显水上伤口，推测只有战列舰主炮与雷击能造成实质伤害。】
【17:30（033号战列舰）距离缩短至3000，我方舰队未遭受任何炮击。推测敌舰将与我舰撞击。】
【19:00（038号战列舰）第二攻击队在20000距离上开始炮击。主力舰队被敌舰队尾随。】
【21:00（033号战列舰）敌舰撞击队形已部署完毕，即将冲撞我舰队。我们已经击沉两艘敌舰。新的敌军舰队出现在25000距离上。】
【21:20（598号驱逐舰）主力舰队遭受撞击。敌舰出奇敏捷，我方舰队损失惨重。目前仅剩598、599、532号驱逐舰。搜救程序无法进行。】
【4月10日 03:14（808号航空母舰）三艘敌舰出现在本舰队东北方，35000处。】
【04:14（567号驱逐舰）第二攻击队遭受撞击攻击，损失惨重，目前只有本舰幸存。支持舰队所有信号被屏蔽。】
【04:20（567号驱逐舰）与577号驱逐舰相遇，证实第二攻击队除577号外全军覆没。577号所有通信设施被毁。】
【04:40（808号航空母舰）请求支持！！！请拖缓敌军速度，使808号航空母舰得以回港！！！】
【04:47（567号驱逐舰）敌舰队向航空母舰方向进发，本舰即将开始搜救工作，预计将于23:00返回军港。】
【06:24（808号航空母舰）所有护航舰船已经被击沉，本舰正全速驶向港口。岸基航空兵支援不足！！！】
【06:33（岸炮部队）808航空母舰，你已进入岸炮火力范围。请引导岸炮射击！】
【13:33（567号驱逐舰）无法搭载更多落水船员！请速派舰队支援！】
【23:24（576号驱逐舰）结束搜救工作，开始返回军港。未发现敌舰。】
到此结束。5艘战列舰、3艘重巡洋舰、7艘轻巡洋舰、数十驱逐舰以及数十护航驱逐舰的队伍，经过了一天的血战。这些军舰来自不同的军港。
只有三艘驱逐舰，一艘护航驱逐舰归港。另除一艘重巡洋舰在转移船员后被放弃，其余全部被击沉。
被“那种东西”击沉。
04
我们见到了铁牙——铁牙在听说主力舰队覆灭后，一头撞到了墙上，但是没有死。现在还在港区医院昏迷。
除此之外，港区的所有人几乎都崩溃了。
而我们没有参战的554号全体船员，就这样像看恐怖电影一样，看着港区里发生的一切。这种惨败后的死寂，让我们吓住了。
所有人都充斥着某种感情，有人眼中是绝望，有人眼中悲伤，有人完全被吓傻了。港区已经有几个人精神失常，喊着什么“报应”一类的话，要么自杀，要么被控制起来了。
但我们却无法接受“这”一切。
就是众人的表现。虽然大部分是底层水兵的表现，却让我们感觉相当恐怖。
港区的高层军官有几个“以命谢罪”了，剩下的那些人封锁了全部消息，一直闭门不出。那些军官派遣宪兵维持秩序，主办公楼的地下室现在成了绝密场所。
然而下层水兵中，没人反对这样。一方面，现在确实迫切需要一个军官、一个将领稳住人心；但另一方面，他要如何做到这一点呢？
而我们则自觉地聚集在了一起，互相惊恐地看着对方——总好过惊恐地看那些水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