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猜想的没错,他们是仲夏带领的一只汉军,而且扦泥就跟在他的马后。他们在沙漠中走了也快三天多了。这次他们是奉了皇帝的旨意特意去楼兰国的。就在一个星期前,他们听说太子继承了楼兰国的王位,是特意过去让他招降的。因为皇帝知道太子就是匈奴人的傀儡,如果他继承了皇位的话,那么匈奴人就又要借机侵扰汉朝的边疆了。
在快要接近汉军的时候,王珊由于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一下子便昏了过去。而小萨迪克也随着她的摔倒被甩在了一边的沙地上,大声地痛哭距离起来。
程妃立刻上前一步去抱住了萨迪克。而此时,小同也连忙蹲下身来把王珊从沙地上抱在了他的腿上,“王夫人!王夫人!”他的嘴里还一边这样叫喊着她。
可此时的王珊身上根本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只是在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在呼喊着她,还不停地摇晃着她的身子。
就在这时,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仲夏第一个发现了王珊,他便和扦泥骑着马快速向这边奔了过来。
扦泥把王珊紧紧地搂在怀抱里,失声痛哭。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罪过,也是他作为一个丈夫的罪过,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王珊,他不能原谅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世界要对她这样?为什么?这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一边痛哭,扦泥的嘴里一边还这样大声地埋怨着。
就在程妃正准备说扦泥两句的时候,王珊苏醒了过来。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扦泥,两颗泪珠一下子就从她的眼眶里掉落了下来。
“珊儿!你没事吧!”他为她擦干了眼角的泪痕,自己也禁不住热泪盈眶。
“我没事。”王珊微笑着说,“你哭什么?一个大男人,不许哭。”之后,她便慢慢地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看到王珊醒来,所有人的脸上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就在刚才,他们可都快急死了。
“老大!你醒了,我们真是太高兴了!”
王珊把头转到程妃的身上,“你快看看,咱们的孩子。”她用眼神指着程妃怀里的萨迪克说。
程妃立刻把孩子抱在扦泥的身边,扦泥一把就把孩子接了过来。他欣喜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他哪可爱的小脸蛋也确实太像小时候的他自己了,而且是出奇地像。
“珊儿!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吗?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了,我做爸爸了,真的做爸爸了!”他抬眼望了在场的所有人,又把视线转向无际的天空,接连喊了两声。
这叫声让所有的人都掉下了眼泪。
在这之后,王珊便把在宫廷内所有遭遇都对扦泥说了。
“也许父王的死都是因为我,不然的话,他是不会死的。”说到最后,王珊还在嘴里不断地埋怨自己。
“珊儿!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其实我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这都不是因为你的错,是梅丞相这个人野心太大了。在我走之前,我本来想着,在你控制住朝廷后,他一定会痛改前非的,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不知悔改的人。”
“是啊!老大!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我们这次出兵楼兰也是因为这个事。”
汉军队伍浩浩荡荡很快就来到了楼兰城。他们就地驻扎在其外围,为的就是能够摸清楼兰城内的一切情况,好见机行事。
就在几个探子来报,说明了楼兰城内的一些情况之后,仲夏正准备下令强攻的时候,王珊在后面一把拦住了他。
“这万万不可。”
“为什么?难道你对这楼兰还有感情吗?”仲夏不明白王珊的意思。
“倒不是因为这个。我们要打的是梅丞相,而不是楼兰城内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如果我们这样蓄意挑起战争的话,务必会伤害到城中的老百姓,到了血流成河的那一天,那么他们可就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可如果我们不强攻的话,那个梅丞相是绝对不会就此屈服的。”仲夏看着王珊的脸,“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吗?”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办法,我看我们能不能用瓦解的办法,一个一个地击破,这样的话也就会减少伤亡,让我们获得更大的胜利。”
“那就让我去吧!这楼兰城我熟,做起事来也方便一些。”王珊的话刚一说完,扦泥便自告奋勇。
王珊回头看了一下扦泥。“任何人去你都不能去。”她当口就否决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呢?”扦泥不明白。
“因为此时的梅丞相已成为了惊弓之鸟,他现在急需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扦泥摆了摆头。
“就是你。”王珊说,“你现在就是他心中最大的隐患,如果他这辈子能够除掉你,那么他这一生也就无怨无悔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恨我呢?”
“原因很简单,那几是你挡了他的路。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忍气吞声,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他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你的头上的。”
就在这时,王珊想到了一个人。大同。只有他才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王珊令侍卫把大同叫到了自己的跟前。她要他去找王后。
听说要他去找王后,大同的脸当时就黑了。对于这个像疯婆子一样的女人,他是一辈子都不想去见她的,就在先前的时候,她也曾不知做过多少的坏事,而且每一件事都是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王珊笑了笑。“这次可能不同了,你知道吗?”
“什么不同?她还不就是她吗?”大同不明白王珊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王后是梅丞相的妹妹不错。可她也不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相比那个梅丞相,她还是识大体多了。就在太子被送往匈奴的那天早晨,你还记得王后的表情吗?”
大同想了想。他对她印象模糊,那天的场面又是那么乱,所以他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王后的身上。
“她对梅丞相表现出的是痛恨与埋怨。以前,她们兄妹是在一起做过很多坏事,可只从太子的那件事之后,王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你就一点也没觉察到吗?她一直对朝中的事不闻不问,为什么?那都是因为他看透了哥哥的野心,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地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她被自己的亲哥哥无缘无故地被推上了贼船。她在悔恨自己,就在送太子出城的那天早晨,我看得很是清楚。”
“依你这么说来,王后和梅丞相现在不是一条心了?”
王珊会意地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吧!不过,你也不能大意,这次去也一定要小心谨慎,如果遇到什么意外,就马上择机而返。”在王珊看来,对于王后现状的把握她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可有些意外也是她不得不应该考虑到的。
就在当天晚上,大同就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农民的模样,挑着一副担子来到了楼兰城下。那副担子是他在一户农家借来的,里面装的无非就是一些蔬菜还有农产品之类的。站在城门口,他把担子放下来望着那高高的城墙擦了一把汗,一边歇息,他一边用眼神观察着城门口周围的形势。尽管汉人的大军已经驻扎在了楼兰城外,但这里一切如旧。在城门口,进出城的人们还是和往常一样来往频繁,所不同的就是守城的卫兵对行人的检查更加严格了。特别是对进城的人,几乎全身都要经过检查,包括随身所携带的物品,那检查就特别的苛刻。对于金属之类东西是绝对不让带进城的。
大同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一把刀。那把刀可以说是他唯一的防身用具。从从军到现在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带着它,包括睡觉,他也是一直把它放在自己的床头。他把扁担放在两个菜篮子上,然后背着城门在其上面坐了下来,然后偷偷地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刀。他只稍一用力,那锋利的刀刃便如同一道金光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为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立刻把刀插进了刀鞘里。说实在的,这把刀都跟着他这么多年了,在战场上,也曾无数救过他的命,他对它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了,他还真舍不得扔它。
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大同带着那把刀的话,他是根本进不了城的。
思来想去,大同还是作出了抉择。他起身挑起担子向着城门口的一片树林走去。他想把那刀埋在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等任务完成后马上回来取。
这一切很快就办妥了。他整了整自己的精神,也伸出一只手来把戴在头上的那顶毡帽向下拉了拉,然后才肯迈开脚步向城门口走去。
因为手续齐全,他进门很顺利。就在那个士兵看他的时候,他还生怕他会认出了他,好在旁边的一个士兵打岔了一下,他才勉强过去了。
来到楼兰城。这里和外面就截然不同了。士兵们接连不断地在大街上穿梭来往,运粮食的,送兵器的,还有设陷阱的,堆砌堡垒的,他们正在扩军备战,真是好不热闹。
大同都看着这些,都有些傻眼了。在那一条条的暗道里,他就仿佛看到了一具具横七竖八躺着的血粼粼的士兵的尸体,而鲜血正一滴一滴地从他们的脸上和额头上流落下来,这是一副怎样的场面,他根本就不能想象。如果是面对可恶的匈奴人,他倒还不在乎这些,可现在他都不敢往下想了。战争对于楼兰人来说就是灾难。这是显而易见的。
不,无论如何,他都得想法设法去阻止这场战争。
大同沿着街道边一直向着王宫所在的方向走去。听说汉人马上就要攻城了,街道两旁的很多商店都已经关门歇业了,所以大街上显得很是寂寥,走了差不多几条街,除了来往的士兵,几乎很少见到几个行人。即使有他们也是带足了家眷准备出城逃难去的人。而对于粮食,是不允许带出去的,所以这些人也就是准备了一点必要的干粮也就净身出户了。
就在大同穿过了一条街,拐个弯就要达到王宫所在地的时候,突然从前面飘来了一阵骑兵,随着他们的经过,尘土几乎在街道的上空飞扬,而马蹄声也是震耳欲聋。看他们那慌慌张张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行动。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大同连忙在一个药店前的一根柱子后面躲了起来。就在那群人即将要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脸庞。领队的就是梅丞相的儿子大虎。他这么急匆匆地摇去干嘛呢?这还真的引起了大同的兴趣。
就在他们经过之后,大同立刻丢下担子,加快脚步飞也似的跟了上去。可那马跑得实在太快了,他只跟了一条街,就在转角,他们就不见了踪影。
大同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气得直跺脚,要是此刻他能有一匹马的话,绝对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的,可此刻的他也就是孑然一身。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担子,也想起了王珊在之前给他的嘱咐。算了,管他去干嘛呢?还是找到王后要紧。
这街道上根本就没有行人的踪迹,还好,当大同返回的时候,那个担子还规规矩矩地在那,只是蔬菜被他刚才猛力扔下担子的时候撒了一地。在这个时候,那可是他身份最好的保护伞。大同弯下腰去一棵一棵的捡起蔬菜,然后把它们放进篮子里,之后才又挑起担子向前走去。
自梅丞相执政驻守王宫的士兵早已换了。当大同达到王宫门口的时候,他还是迟疑了一下。王后就应该在这里面,如果想要见到她,那么他就必须要经过这里。为避免万一,大同还是在其周围观察了很长的一阵子,然后才肯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
他的脚步还未到门口,就有一个士兵厉声喝住了他。
“干什么的?”士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大同把担子放了下来,故意用手拿起搭在肩上的一条毛巾在自己的脸上和额头上擦了一把汗,然后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大哥!我……我就是给宫殿的后厨送菜的。”
“送菜?”一个士兵看了另一个士兵一眼。“那送菜的不是早就走了吗?”
“我这送的是特色菜,是王后特别喜欢的吃的,所以”大同急中生智。
“是吗?我怎么就没听说呢?”另一个士兵说着就朝大同的担子走了过来。他用眼睛仔细地检查着大同篮子里的菜。你还真别说,那菜还真是新鲜,叶子绿油油的,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诱人的光芒。地处在沙漠腹心地带的楼兰城,能够见到这样的蔬菜实在是太难得了,又何况现在正处在战乱时期?
一会儿,士兵的脸上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小莫,你看这菜也确实别出心裁!”说完,他又把脸转向大同,“这菜是谁让你送的?”
“就是王后身边的那个丫鬟啊!你们都认识的,很漂亮的!”在这个时候,大同也不忘在这两个士兵的面前逗乐一番。
“你是说王后身边的那个丫鬟?”没想到那个士兵听说王后身边的丫鬟,还真的来了兴趣,“好,那你进去吧!不过,可不要忘了,在那个丫鬟的面前帮我好好地美言几句。”就在大同挑起担子正准备进屋的时候,那个士兵把嘴巴凑到达同的耳朵边上小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