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的疑惑并没有再探究下去,而明月的疑惑却在几日之后得到的解答,那日明月漫步在园中,忽然得见含琉殿之内,一片白鸽往蓝天而去,乃是绝佳的风景,在蓝天碧水之下,让这冷冰冰的宫闱倒是多了几分田园乐趣。
“那是淑妃娘娘养的吗?”忽然瞥见假山之处行来一衣着华丽的女子,看来也是宫中的妃嫔,必定是名门之后,只是明月并不认得,正与身后一女子聊天,指着那白鸽问道。
身后的人明月倒是有些眼熟,似乎在自己册封帝妃的时候,就曾经见过,似乎是最喜欢月季花的柳才人,“姐姐不知道吗,这淑妃娘娘除了跳舞之外最喜欢这鸽子了,含琉殿后头呀全是鸽笼,臣妾有一次到含琉殿请安,闻着那味道,简直就是作呕,她哪是公主,怕就是个农夫女儿的命!”
柳才人说起话来倒是一点都不避讳,若不是明月如今对芙蕖有所怀疑,恐怕放在一起,明月就要上头质问了,明月的眼光全都放在那前头女子身上,柳才人似乎对她很是恭敬,而那女子似乎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发上步摇微颤,上头点缀的明珠绝不是寻常女子能佩戴的,后妃之中虽有俸禄,但自萧邕登基以来就对后宫之物素来节俭,这东西必定是从家里带出来的。
明月正欲离开,就听着那假山之处忽然传来柳才人的声音,“帝妃娘娘!”明月也没必要躲着,回过身去,侍香连忙跟着,柳才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才对那女子道,“贤妃娘娘,这位便是帝妃娘娘。”
贤妃?明月先是一愣,但转而想起苏小婉已经在冷宫之中,更是神志不清,这贤妃的名号自然没了,但是没有想到宫中之人更替如此之快,这才这么几天,又出来一位贤妃了。
贤妃走上前来,大家闺秀的模样却掩盖不住那眼眸之中的一股戾气,握着手绢的手被明月看在眼中,那是刀茧,当初明月被李怀善牵着手的时候,总是会说李怀善的手太粗了,李怀善总是会笑着指给明月看,
那是刀茧,只有习武之人才会有的。
一个有武功的女子,如何会来宫闱之中做什么贤妃?
“时常听闻舅舅提起帝妃娘娘,而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贤妃徐徐一礼,抬起头来,直视着明月未曾有一丝胆颤。
“你,舅舅?”明月有些奇怪。
柳才人倒是插了一句,“贤妃娘娘是拓跋丞相的外甥女,帝妃娘娘难道不知道吗?”
明月恍然大悟,原来是拓跋家的人,也怪不得如此气势,拓跋钰修将这贤妃送入宫中,谁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明月却还是绽开笑容,贤妃缓缓道,“臣妾刘君伊,初来宫中,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娘娘勿要见怪。”
刘君伊新进进宫,萧默也不过只是见了一面,明月更是不知道宫中多了这号人物,可见萧默与拓跋钰修闹到了何种地步,可刘君伊毕竟是拓跋钰修的外甥女,更是萧默的表妹,宫中之人还是不敢怠慢她,以至于像柳才人这样的人还是很多的。
明月也并不打算去质问萧默为何又要纳妃,只因明月是最了解萧默心中无奈的女子,只是往两仪殿的时候,黄昏时分,夕阳西下,寂静的偏殿之处,忽然有人拽住了明月,拉着明月往房内而去,明月隐隐看到白衫,便知道是何人。
关上房门,舒解忧回身,看着倚着屏风的明月,“你可知道,想要害你的人是谁吗?”舒解忧急急开口,脸上很是慌乱。
“芙蕖。”两人异口同声。
舒解忧微微一叹,“当日你在东山道观,萧默带你偷偷进宫,却被拓跋钰修察觉,承天门前,文武百官阻拦你进宫之事,你可还记得?”明月点点头,那件事情明月是不可能忘掉了。
“你只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你最信任的芙蕖,而后拓跋钰修就得到了匿名信,信中所写乃是萧默要带你偷偷进宫的事情,写这信的是芙蕖!”舒解忧说话速度很快,似乎夹杂着不置信,明月静静地听着,也是如此的感觉,明月不是不知道那件事情只有芙蕖做的到,只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而后苏小婉的事情,也是芙蕖一手策划,小公主虽然重病,却不一定会死,苏小婉疑心重,吩咐人从外头带来大夫,那大夫只说小公主活不过三日,于是苏小婉才设下陷阱,引你上钩。”舒解忧虽然不知道芙蕖为何要对付苏小婉,但却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和明月有关联。
明月脸上神情满是哀伤,听着舒解忧的话,只是一笑,“我与你的事情,芙蕖必定是添油加醋,而萧默,绝不可能怀疑一个没有野心的妃嫔,更是不会怀疑我的旧人。”
知道明月过去的只有芙蕖,芙蕖一直在宫中不理世事,不管和萧默说了什么,萧默或许都会相信的吧,特别是在明月本就与舒解忧接触比较频繁的时候,萧默更加会相信明月曾与舒解忧有旧情。
“明月,你可还记得,你幼时来到谢府的事情吗?”舒解忧忽然说道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的花蕊夫人还没有被软禁在芙蓉宫之中,所以时常带着明月会谢府探亲,而那时候的舒解忧还小,所以也并咩有离开周国来到梁国,那时候的明月很喜欢和舒解忧呆在一起。
舒解忧那个时候还是唤作谢凡,明月的舅舅似乎只是一句玩笑话,只说明月与舒解忧金童玉女,倒不如亲上加亲。
“凡哥哥,我将来要嫁给你!”樱花漫天,明月曾经说过这句话的,可谢凡却总说“你是我的妹妹”,那时候的少不更事,一句玩笑话,就给了芙蕖一个最好的把柄。
“所以萧默,每每在我说到你的时候总是那样的生气,只是因为芙蕖说过的话?”明月恍然大悟,萧默为何那个时候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那个时候的明月总是依靠着舒解忧,瞒着萧默做事情,芙蕖又与萧默说了那些话,于是萧默的疑心就越重,终于在那天爆发了出来。
“那芙蕖为何要害我呢?”明月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芙蕖要这么做,芙蕖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明月还记得清楚,当初的芙蕖总在芙蓉宫之内陪着她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芙蕖都会在她身边,就连周国覆灭的那一刻,芙蕖都未曾弃他她而去,而那个时候明月,绝望的还想要死,以维护周国的皇室尊严。
若芙蕖那个时候不阻止她,明月或许就已经成了一缕亡魂了。
舒解忧从怀间掏出一张信笺,上头还存有笔墨,明月缓缓接过,上头赫然是芙蕖的笔墨,“江南水患,梁国无兵。”明月猛然一怔,连连后退的,步子却有些踉跄。
“这是刘浩发现的,附在一只白鸽上,那时候乃是深夜。”舒解忧只是这一句话就让明月明白了,当初的芙蕖连鸡都很怕,为何会突然喜欢上了白鸽,因为她不得不喜欢,白鸽是传信最好的东西,而白鸽所去的地方有会是哪里呢。
明月恍然想起那日夜间萧默的疑惑,姬子离怎么会知道梁国水患了,明月握紧了信笺,猛然惊起,她所想起的,只是当初还在芙蓉宫之中的芙蕖,看着姬子离来了,总会满脸通红的躲到后殿去。
那个时候,明月就知道了,芙蕖喜欢姬子离的,那么芙蕖来到梁国,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做细作,芙蕖爱着姬子离,所以愿意这样做,这或许是最好的解释了。
“我虽不知道芙蕖是谁的人,但我觉得,芙蕖或许并不想要伤害你的性命,她的每一次阴谋都是为了让你离开梁国!”早两日萧默的怒气的确让明月有了离开梁国的想法,芙蕖从第一次见到明月开始就劝她离开梁国,而这种劝法与舒解忧是不同,劝不动了就用别的方法。
明月不知为何总有种害怕的感觉,在这宫闱之中处处都是陷阱,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的,而此刻的真相无非是寒了人心,明月很惶恐,在这个其实并不能让自己害怕的地步开始惶恐了。
“皇上对你我向来有忌讳,所以我是偷偷来见你的,刘浩还在两仪殿,我这就要过去,你万事小心。”舒解忧轻声提醒道,正想要往外头去的时候,又回头道,“小心应付芙蕖。”
舒解忧知道明月的脾气,是一定会去问芙蕖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明月沉着应对。
两仪殿之内,刘浩正在和萧默说着东宫之事,萧默背手而立,站在龙案之前,沉吟许久都没有开口,只是见到舒解忧匆忙而来,才问道,“此事,可是你的主意?”萧默径直的看着行来的舒解忧。
舒解忧先是行了一礼,扬起头来,毫不避讳道,“难道皇上并没有这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