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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郎君慰痛良有感 弄巧成拙口难辩

“我不嘛!”他却拉着我撒娇道。

“那让你柳外婆带你去玩好不好?”我蹲下身来摸摸他的小脸,揶揄地哄道。

“不好!不好嘛!我就要你带我去玩嘛!”他却十分淘气地摇晃着自己幼小的身体,倔强地冲我喊。

“讨厌鬼!就你专爱找我麻烦!”我轻点着他的额头埋怨道,“今天若不依了你,我看你是不会轻易跟我善罢甘休的。那好吧!我就破例给自己放天假带你去玩好不好!”

“太好了!妈妈要带我去玩喽!”他高兴得雀跃欢呼着,突然像一只燕子飞也似地跑下楼去了。

看着他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便匆匆收拾好了手中的稿件,喜出望外地追下楼去。

是的。我原该多抽出时间陪陪他的。祖明他一直忙于生意无暇照管他。我总觉得除了生活物资,我们似乎还欠缺他些什么。所以,我决定要用自己世间最大的母爱浇灌他一个无比快乐的童年。只要是我能给予的,哪怕倾其所有,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真正做母亲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妈妈!我们一起捉迷藏好不好?”巧哥见我下来,他摇着我的手,稚气十足地建议道。

“当然可以啊!”我看着他那淘气的小脸微微地笑道,“不过,今天就破例一回,让妈妈先藏猫猫,然后你来当追兵好不好?”

“不好不好嘛!”他却强烈抗议道,“妈妈不许赖皮哦!我们还是老规矩,剪子石头布。谁输了谁就当追兵!”

“那好吧!”见他凡事都这么认真,简直又一个曹映雪活脱脱的再版,心下不免暗自感到高兴。于是欢喜之下,我欣然同意。

一时母子两人商讨已定,于是各自兴致勃勃的猜起拳来。起初猜了两拳平手,我便心有神会的摸清了他猜拳的路数。于是我故意持拳不变,特意败输给他。他却得意忘形的手舞足蹈地向我道:“妈妈输了当追兵!妈妈输了当追兵!”然后就自顾自的跑到外面躲匿起来。

倏尔听到他的喊声,我们的游戏便开始了。

我欣喜若狂地追出门来。见他突自蹲藏在一簇正开得十分旺盛的梅花树后面,我却假意装作没有发现他,然后就装腔作势地从那株梅花树前匆匆走过去了。我原想绕着花园走一遭,然后再去揭穿他。不料这时我却突然远远的看到有个穿着十分艳丽的女人正顺着门厅路向这边缓缓走来。这让我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诧异之余,抬眸望去。原来竟是那婚后随夫举家搬迁至江阴的金娣。欣喜之下,我忙加紧了脚步迎上前去。

久别重相逢,那股难以名状的喜悦顿时浮上心头。几年未见,只见她变得雍容矜持了许多。未等她开口说话,我便亲昵地调佩着讪笑起来:“平太太,你这个大忙人怎么会有空到上海来呢?家夫和孩子呢?”

她却笑语盈盈地娇羞道:“少奶奶,我听您这弦外之音怎么像是在骂我呢?”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臭丫头,我原以为你早就把我们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呢?”见她讪讪地,我却忍不住地笑骂道,“多年不见,你居然还是这副尖酸刻薄的老腔调。这初来乍到的,只顾跟我瞎贫呢!总也不见你有个正经话!”

她这才心花怒放地搀住我,言归正传道:“不怕少奶奶您见笑,平顺这几年借着少爷的商业关系,在江阴做买卖发迹了。他饮水思源,所以今天特意让我过来看看您跟少爷的!”

“还是你们家平顺有良心。”看着她脸上绽放着幸福的花朵,知道他们过得还不错,我心下也感到十分惬意。不由她再多说,我雷厉风行地拉起她,“我们姐妹多年未见,中午我给你接风洗尘怎么样?”

我说着,拥起金娣就向屋里走去。

金娣却道:“大冷的天,我看刚才您在院子里转什么呢?怎么不见巧哥跟祖明少爷呢?”

“哦!你们家祖明少爷啊?现在他不是忙着谈订单就是忙着签合同。哪里还有闲暇再理我们母子两个?”我故作酸酸地笑将起来,然后才转身去找巧哥。可这时梅花树下哪里还有他的影子。顽皮和淘气原本就是他的天性,玩起来就乐不思蜀。我失落地回过头来,无奈地笑道,“这孩子,刚才还在呢!我们才说话的功夫,不知又到哪里云游世界去了?”

金娣却也深有感触地道:“我们家小虎也够磨折人的,跟他爹一样。一天到晚的不着家!”

“是吗?”突然遇到同病相怜的人,心下方才稍稍有些释然。不过我深信,我和金娣都是些多愁善感的女人,但祖明跟平顺绝不是那种见异思迁,随便偷腥的男人。

乍见旧人,彼此固然不胜欢喜。我跟金娣抛掉所有烦恼和忧虑,一股脑走进了屋里。

到了午饭时分,我见巧哥一直不曾回来,我原以为他又贪玩跑到婆婆那里去了。于是我赶紧差柳妈去接他回来。可谁知柳妈适才出去不久,就扭转回说婆婆那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影子。这下,我竟有些忍不住手忙脚乱的慌了。不知所措之余,我暗地里赶紧又加派人手四处查找。可当出去一拨拨的仆从回说的结果众说如云时,我这才觉得事情真得有些不妙了。

正当我如坐针毯,心在刀口浪尖之时,美玉丫头突然火急火燎地奔上楼来:“少奶奶!刚刚有人从门缝中塞了封信进来,却不知是否与咱们家小少爷有关?”

我闻言,像是如获大赦,慌忙之中赶紧接了过来。此时我心跳如擂鼓,感觉自己紧张得就像要虚脱一样。是福是祸总也躲不过,一切就硬着头皮坦然面对吧。于是我咬紧牙关拼住呼吸,在万分惶恐之中哆哆嗦嗦地打开信来。只见上面触目惊心的赫然写道:倘若要你儿子活命,请速备二十万支票,与今日下午三点整放于外滩码头左数第二个垃圾箱中,孩子自会平安回家,否则我们让他尸骨无存。

“天哪!怎么会这样?”我突然惊呼一声,然后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里。这飞来的横祸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几度让我昏厥过去。

“少奶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突然紧张成这个样子?”金娣见我目瞪口呆,面无人色的呆坐着,久久不能言语,她竟大惑不解地追问道。

我神情呆滞地望着她茫然的面孔,好久才惊魂未定的回过神来。我艰涩地动了动嘴唇,竟有些语无伦次地瑟瑟发抖:“巧——巧哥被人绑架了,这封信函就是那可恶的悍匪来索票的!”

众人闻之,皆呆若木鸡地睁大了眼睛。

婆婆薛知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简直一大清惟我独尊的慈禧老佛爷。她眼里是容不下半点沙子的。这也难怪大家初闻噩耗,一时都被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

百乱之中,我努力克制住自己那犹如千刀万马交锋在一起的思绪,勉强的挣扎着站起身来。众仆之中,我见唯独美玉神色尚还坦然,不甚紧张。于是我当机立断,顺势扑到她跟前十万火急地催促道:“口齿属你最伶俐,你——你快去公司请少爷回来商讨救人之大计!”

“哦!知道了,少奶奶!”美玉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她仓促地说完,转身便跑了。

我坐卧难安地追出门来,望着她那楚楚动人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了大门口,我这才又如释重负地回过头来对管家和柳妈道:“太太上了年岁的人,更何况她就巧哥这么一个命中至宝。一时被她知道了,只怕接受不了。当务之急,你们就兵分两路,管家负责去封锁消息!柳妈就负责准备筹款赎少爷!”

“少奶奶,您一定要挺住!”金娣见我神智恍惚,面无人色,她雷厉风行地上前搀住我,“您也别太担心了!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菩萨一定会保佑他顺利平安归来的。”

“他会吗?”我机械化的望着她茫然地问。

“会的!一定会的!”金娣重重地点着头,向我鼓励安慰着。

“但愿如此吧!如果他真的能够平安归来,我再也不会让他出现这种意外了!我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我后悔莫及的望着金娣苍白的脸痴痴的说着。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我就再也支撑不住地瘫倒在了地上。

水深火热中,我终于从昏厥中苏醒。微微睁开酸涩的眼,见自己突自躺在床上,我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不由分说挣扎着就要下床。祖明却突然按住我道:“快躺下!起的这样急儿,只怕待会又要晕倒了!”

“祖明——”我惊魂甫定的望着他那清澈见底的眼眸,宛若看到了救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痛哭失声,“巧哥——巧哥被人绑架了!”

“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他却沉重地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巧哥他不会有事的。绑匪的作案动机只不过是想要索取大量的钱财,只要我们不轻举妄动,他们是绝不会伤害巧哥的!”

看着祖明神色出人意料的镇定,我却突然神经质地推开他,如梦初醒地问:“现在几点了?”

“两点一刻整,距离赎人还有四十五分钟。”祖明低下头,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对我道。

“支票——”我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心急如焚的一叠连声地追问着,“那赎人的支票准备好了吗?”

“管家已经去备车了。”祖明临危不乱,他泰然自若地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我们现在就去准备赎人。”

“去赎谁呀?”谈话间,突然一个威严而又冰冷的声音不经意地介入。

我和祖明遁声回眸,却见是趾高气昂的婆婆正由紫婷丫头搀着阔步走进来。我突见天降神威,知她肯定轻饶不了我。我便悄声底气地低下头。

婆婆威凛地扫视着屋里的每一个人,最终却将犀利得崩蚀着火花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那燃烧的熊熊怒火将我倒映在她眼底的缩影瞬间化成灰烬。见我装聋作哑缄默不语,她终于忍不住地冲我厉声吼道:“家里竟然出了这么恐怖严重的事情,你居然还敢一手遮天瞒着我。这回我的宝贝孙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蛇鼠一窝的东西一个也别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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