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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蛟龙

那是一座漂浮于虚空之中的玲珑宝殿,殿身上,光彩四溢,仙雾缭绕,让人感到如梦似幻。透过朦胧的薄雾,依稀可见一束龙形金光,不断地在大殿周围反复流转,仿佛这束光随时都会化身为苍龙而直冲云霄。

那一种虚无缥缈而又庄严雄伟的感觉,仿佛如寰宇中的霸道皇者一般,无论是谁,在大殿面前,都会有一种双膝一软,跪下叩拜的冲动!

而除了浮生殿震撼的景象外,青穹峰上,还有诸多异兽,仙禽,四处自由而走。偶有子虚弟子,御风而过,畅快惬意。

阿野三人一时目瞪口呆,心中的兴奋难以言喻,他们从小过的都是凡人的生活,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景象了。当下,他们心中不由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当上逍遥仙人,比谁活的都惬意自由。

闻人厥生性傲慢,自恃清高,极其不愿表现出自己内心的低俗,可在这些妙美如画,激昂如诗的景象下,他还是忍不住赞叹道:“想必仙境也不过如此吧……”说到这,他又忽然轻声嘀咕了一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那样飞呢?”

流子云似是听见了他嘀咕的话语,对众人洒然一笑,道:“你们也不用过多羡慕,天步是修仙中最为简易的道法,相信你们很快就能领悟的。”

听到这,阿野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天步是什么?”

流子云向他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解释道:“天步就是世人俗称的御风之术。”

阿野紧皱的眉头忽然一松,展颜一笑,道:“原来如此。”

雪花乱舞下,西池偷瞥了一眼他那纯真而又无邪的笑容,心中却是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只是这种奇异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便又被之前莫名的怒意所代替了,当下又是冷哼了一声。

这时,闻人厥忽然嗤笑一声,望向空中的白云,对着空气道:“有些人是怎么也修不成天步的,就别白日做梦了。”

阿野自是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但却当做没事人一样,只是淡淡一笑,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而闻人厥本以为他会与自己较劲,谁知他不但没有还嘴,而且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阿野淡淡的神色此时在他眼中却仿佛是极大的挑衅一般,使他心中感到一阵怒意,不由骂道:“小子,你什么意思?”

阿野一怔,只觉闻人厥荒谬绝伦,他本是不想追究此事的,谁知闻人厥非但没有沉下气来,反而还变本加厉了,当下心中一阵好笑,望向了他,神色一正,但语调中还是带了几分笑意,假模假样道:“我……我怎么了?”

闻人厥自是知道他是故意装疯卖傻的,指着他的鼻子,气急败坏道:“你……你……”就这样,一时气得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西池知道这件事错在她的哥哥,而她的内心也不知为何偏向了阿野,秀眉轻轻一蹙,向闻人厥看去,淡淡道:“哥,你不觉得这样很丢人吗?”

闻人厥虽是趾高气扬,可对于他的妹妹,他似乎总是很谦让,当下他重重地哼一声,也不说下去了。

意识到气氛不对之后,流子云忽然干咳一声,道:“时候已不早了,先带你们去见一下掌门吧。”

众人这才平下心来。

而阿野正欲与他们一同前去时,流子云却忽然回过头来,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差点忘了,你不用和我们一起去的。”

听此一言,阿野脑中“轰”地一声响,心中一阵狂跳,而闻人厥却笑了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阿野向流子云望去,咽了一下口水,低声道:“流师兄,这……这是什么意思?”

流子云见他担忧而又惊骇的模样,知道他定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了,洒然一笑,解释道:“小师弟,你别误会了,因为我师傅说过,新来的所有弟子中,只收你为徒,而他们只能听候掌门的发落,做别人的弟子了,所以你就不用去大殿了。”

闻言,阿野心中却又是一愣,不由暗想:“我和西前辈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为什么他宁可收我为徒,也不收他侄子,侄女呢?”

能做西凉川的弟子,他心里自然是高兴,可旋即又想到三人不属同一个师门的话,以后定不能经常见面,想到此处,突然一阵惆怅,当下又问道:“那他们会做谁的弟子呢?”

流子云将目光转向远处漂浮的大殿,眼睛一眯,沉吟了一会,缓缓道:“那就得看掌门的安排了。”

说完,他又向阿野看了一眼,笑道:“你可以先去附近逛逛,我待会便来接你。”

阿野苦笑一声,点了点头,他一时心烦意乱,却是浑然没有注意到西池忽然变得苍白的神色。

流子云向他摆了摆手,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带着西池两人向浮生殿走去了,临走时,闻人厥却又是狠狠地盯了阿野一眼,仿佛是怨恨,又仿佛是嫉妒。

阿野倒也不在意,只是怔怔地注视着三人远去的背影,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西池的身上,他嘴巴微张,似是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但迟疑了好一会,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是轻轻一阵叹息,转身走去了。

走了片刻后,西池却是霍然回过头向阿野方才伫立的地方望去,但见雪花纷飞,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她身子似是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这一刻仿佛日月星辰都忽然间黯淡了下来,整个山峰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此间女子绽放着身上的光彩,就像是吸收了满天光芒,站在那儿,孤独又美丽。

流子云似是注意到了她神情的变化,脚步一顿,转过头去道:“小师妹,怎么了?”

西池这才回过神来,整理了下情绪,盈盈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这天太冷啦,冻的身子都抖了。”

流子云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道:“那快些走吧,待会我给你们拿几件衣裳穿。”

西池轻轻点了点头,跟了上去,脑海中起伏着一张挥之不散的苍白容颜。

闻人厥自小便于西池朝夕相处,对于她的性情和心性更是了如指掌,而她突然间的转变,他又怎么会不懂?当下,他握紧了拳头,心中又是对阿野深深地刻上了一道怨恨。

流子云带着两人走了一会后,终是来到了大殿之下,远远向高空眺去,但见仙雾弥漫,一束又一束的金光从上方强烈笼罩下来,使人睁不开眼睛,像是来自天界的神圣光辉,普度着众生,洗礼着尘世间所有的罪恶。

闻人厥似是想掩盖自己的惊骇之色,表明自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讥笑一声,道:“什么破玩意,大白天的还这么亮……”

刚说完,忽听有人怒喝道:“放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使闻人厥吓了一跳,可他似乎还是想强装镇定,东看看,西瞧瞧,冷笑道:“谁?有种出来和本大爷单挑,暗地里骂人算什么本事?”

只见,一个人影带着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啸,豁然间从上方飞了下来,似是从虚空中的大殿而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男孩,若说他与别的孩童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的头发以及瞳孔是金黄色的,还有,他额头上竟长着一对绚丽的龙角。

他手持长枪,虎视眈眈地盯着闻人厥,只不过他年纪尚幼再加上他的面貌又看上去乖巧玲珑,这样一瞪眼,看上去非但不凶狠,反而更滑稽可爱了。

闻人厥之前听见那声龙啸,心里还怔了一下,可随即看到是个小孩后,又放下了心来,当下他走上前去,低头望向小男孩,冷冷一笑,道:“小杂种,刚才是你骂爷爷吗?怎么不骂了?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唬人,你戴个龙角,还真以为自己是龙了?”说着,便要伸手向他的龙角抓去。

那男孩年纪虽小,身手倒也敏捷,随意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便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他神色一正,冷冷道:“哪来的小贼?如此猖狂,竟敢侮辱浮生殿。”

闻人厥看他一副小屁孩的模样,说话还这么老气纵横,心里只觉一阵好笑,他“嗤”地一笑,昂起下巴,刚要开口说狂言,却是被流子云拦手打断了。

只见,流子云向小男孩走去,弯下腰来,一抱拳,正色道:“尊者,这两位是我师傅引荐而来的新弟子,初来乍到,稍有得罪,请多包涵。”

听此一言,那被称为尊者的小男孩脸色这才缓了过来,只是目光微现迷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吟了好一会,才望向闻人厥,开口道:“小辈,看在凉川的份上,我就暂且原谅你一次,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刚说完,便“吼”的一声,化为了一条金色的蛟龙霸道地向天上飞去了。

闻人厥怔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喘出了一口大气,干笑一声,怯生生道:“这……这……怎么会是条龙……”

流子云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尊者本是海底蛟龙族的勇士,只是十二年前发生了一场大战,龙族近乎覆没,而尊者侥幸被我师傅所救,他为了报答师傅的救命之恩,长居于子虚山,守护着浮生殿。”说到这,他又忽然抬头望向漂浮于空中的大殿,道:“你看,那束龙形金光便是他了。”

闻人厥怔怔地点了点头,望着那在浮生殿周身盘旋的金光,心中惊骇不已,连嘴唇都已隐隐发白了。

西池毕竟少女心思,出于新鲜好奇,她忽然问道:“可为什么他看上去只是个小孩模样呢?”

流子云笑了笑,对西池道:“你别看尊者外貌年幼,他如今恐怕都已有几百岁了,至于为何,我也是不太清楚,时候不早了,我先带你们上去吧。”

西池却是顿住了身形,沉吟不决,眼波如秋水般无言地望向空中稀薄的云雾,似是在天上极力寻找着什么。

是那一个魂牵梦绕的少年吗?

可是,天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踪影?

她是不是以为只要看着苍白的天空就能把自己所渴望的填充进去呢?

雪花轻轻拍打在她玲珑的俏脸上,仿佛是那个少年在温柔地轻抚他的脸庞。

有那么一刻,她是多么的想抛下一切,只要……只要能蛰伏在永无宁日的黑暗中偷偷地注视他的容颜。

许久,她收回目光,轻轻一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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