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重获没约束的青天在天上某片仙云重重的净土里种了好多好多馨香扑鼻、色彩缤纷的鲜花,那些怎么数也数不尽的花朵是他为尘世间的人种的,天上的一朵花对应人间的一个人,花存人在,花谢人亡,两者之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羁绊。据说那些花期短则数天、长则上百年的鲜花没有任何两朵是一模一样的,每朵鲜花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品种。就算能开上百年而不败落,对于永生于天地之间的天来说,也只是极其短暂的“昙花一现”。但是,那些相对而言瞬间的生命却缔造了美得让天都黯然失色的永恒之美,这就够了。那无边无际的花园就像一片由花瓣汇聚而成,沉淀着浓浓花香的花海,微风伸出充满柔情与暖意的手,摸过万里飘香、花瓣纷飞,泛着漾漾彩光、荡着层层彩浪的花之海洋。花落知多少?花开又知多少?落红并非一生只为自己而活的无情之物,它化作腐烂而肥沃的春泥,在土壤中守护着下一代含苞待放的花儿。它们都是天国的花朵,都值得所有天用爱水去浇灌,用爱心去呵护,因为有了它们美丽的奉献,通往天国之门的天路上才有了妖娆多姿、姹紫嫣红的美丽。而人世间那些被吹捧为“祖国的花朵”的孩子们,又有谁去对他们迷茫混乱的青春负责?祖国?不,祖国母亲太忙了,不管那个方面,她只管所有“如花似玉”的孩子们有饭吃、有衣服穿就可以了。既如此,孩子们在心路历程上的成长就交给天国父亲吧!
云游九幽的老天就喜欢到处乱逛,理由永远只有两个字——“看看”。他这里逛逛,那里逛逛,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地就逛到了青天那片花圃错落有致、走道纵横交错,绵延好远好远的花园中,无数朵五颜六色、花枝招展的鲜花把他围得近乎水泄不通,对,他被花儿包围了。开天辟地、贯古通今,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为什么这些并不起眼,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与奇异力量的小花以如此庞大数量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会让早已无所畏惧的他产生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难道这就是常常被那位不朽存在提及的“众生之力”?
突然,老天如醍醐灌顶般恍然惊醒——这些小家伙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呀!身虽渺小,心却伟大,平凡的生命心比天高有错吗?显然没有。那排山倒海般袭来的花海躯体上的力量甚至比卑微的蝼蚁还要弱小,一阵稍微有点儿劲的风就能让它们服服贴贴地“伏匐再地、五体投地”,但它们有着一颗比天高、比海深,永不言弃、永不服输的心,劲风可以把它们的躯体吹倒,但绝对无法吹垮它们威武不屈的意志。可想而知,这么多颗可以直接以万为单位来计算的“花之心”凝聚在一起,会沉淀下怎样一股浩瀚的力量,老天会有如此反常的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虽然那些有灵芝、有魂魄的鲜花对老天并没有什么敌意,相反好像还很有亲近感,但他还是紧张得浑身直哆嗦。忐忑不安的他总感觉那些把自己包围住的花像是长了脚似的,在慢慢地挪近、悄悄地逼近,那是因神志不清而产生的幻觉吗?他无比尴尬地举起双手,弯腰赔笑道:“小可爱们,不要这样嘛,爷我投降还不行吗?”皮笑肉不笑的他嘴巴上虽然在笑,但心里却在哭,太悲哀了,悲惨的惨剧啊!堂堂威震天下的老天爷,居然被小小的花逼到了如此悲剧的地步,传出去的话一定会被笑掉大牙的。老天今天亏可吃大了,不仅威严扫地,而且还滑了天底下最大的稽。他实在受不了这种光着裸的“以多欺少”了,他凝聚起几乎在刚才被那些魔花吸吮殆尽的神力,凭空从那片让天都要汗颜的花圃中消失掉,然后出现在另一片看上去比刚才那个花圃和谐安宁许多的花圃中。
如果花的心语真能等同于人的心愿的话,那么刚才那些把老天暂时困住了的花的心语便是“历桑威武!”它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守护着脚下的那片净土了,历经沧桑,寸土不让的意志凝聚成了一尊威武的石质“护花使者”。老天来到一片气氛迥然不同的花圃后,终于松了口气,他的心中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感,他一边拍着胸口喘粗气,一边“亲切地问候”起自己的老弟青天来:“青天你个混账东西,把我害惨了懂不?你干点什么不好?偏偏种出来这么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鬼东西,你那破脑子就知道成天地想破事儿,你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变得这么‘脑残’?……”万里之外,正美滋滋地喝着茶水的青天连续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酸红酸红的鼻子道:“呀!天冷了,要多穿衣服了,不然会感冒的。”原来,感冒真的是一种挺麻烦、挺可怕的事儿啊,因为连天也会感冒、也怕感冒呀!
老天满腹的牢骚终于发完了,他感觉心情一下子好多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天,不开心、不顺心的事过去了,就开心了、顺心了。他定了定神,把周围那些颜色各不相同的小花仔仔细细大量了一遍。他发现了,这个花圃里的花朵都显得很幼稚,颜色也都不是很深,不像刚才那个花圃的邪花那样,明媚欲滴、勾魂摄魄、迷乱心神,堪比妩媚妖娆的绝世尤物。这里的鲜花,应该是刚从含苞待放的阶段开过来的,或许它们是青天晚种的那一批。初分不久的花瓣上,还润着从花儿中流出来的隔夜露珠,早晨曦的阳光下闪着十字形的莹光。朝气蓬勃的它们勇敢地迎着朝升的太阳微笑,即使会有凋谢的一天,它们也坚定不移地相信——明天,会更好!老天不禁感触万分地道:“年轻真好,哎,爷老了。”然而他也深深知道,每一朵成功的鲜花背后,都站着很多默默无闻的绿叶,它们甘愿以自己的平庸去衬托鲜花的美丽不凡,仅凭这一点,它们就不该被淡忘。
于是,这会儿心情不错的老天就在那片洒满朝辉的花圃中散起了步,没有烦恼与忧愁,只有惬意与满足,全身心地沉浸到芬芳四溢而又清明澄澈的花海中去,和那些怀着希望、为希望而活的小生命一起,接受生命的洗礼,见证生命的奇迹。他又忍不住感叹道:“活着——真好!哎,爷不想死了。”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株株不知名,却都很漂亮的花朵快速地从他的眼帘中掠过。爱花如命的老天真希望自己拥有青天所独有的过目不忘的能力,那样,他就能把这些天真可爱的小家伙统统记在心里了。
突然,老太你游离不定的眼光因两株挨得特别紧,紧得从一侧看上去仿佛连在了一起的小花而停下了,一朵是金黄色的,另一朵则是橘黄色的。普普通通的它们在迎风招展的万花丛中并不是格外的突出,可是偏偏引起了老天的注意,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了它们要和游手好闲的老天相遇在一起,那是属于天国之花的宿命吗?老天为它们欣欣向荣的生命而感到由衷的欣慰,他情不自禁地蹲下躯壳,试图零距离地碰它们圣洁纯净、不染尘埃的躯体。断指的右手已经把两朵小黄花的花茎一起逮住了,只要再稍稍使劲一扯,它们就被行刑的天“腰斩”了,那么它们并无过错、楚楚可怜的生命也就结束了。犹豫踌躇的黄天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到底要不要摘?不摘的话,这份来之不易的缘份便会随着他的离去而走到尽头;摘的话,的确会或长久或短暂地保留住那份有期限的美丽,但他岂不成了没道德、没素质的“采花大盗”?占有的美丽经不起玩,必将随着光阴的流逝而褪色,只有永远不被占有的美丽,才能矜持住那份百看不厌的韵味。
老天左右不定的想法依然在徘徊盘桓,究竟该不该顾及那份体恤苍天的情呢?正当他抑郁惆怅之时,他身躯体一个冷傲无情的灵魂趁机破开了一点儿封印,那灵魂是因天的属性而先天存在的,被封印的主张“天道寡情而寡助”的那个“它”总是抑制天独立思想与独立意志的发展,于是老天老早以前就接着时间与空间之力而把“它”封印了,他的四个弟弟也都是这样子的情况,尤其是黄天,所封印的灵魂最多,也最为恐怖。那残魂以残余的魂力在老天的心海内传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天,是不能有情的,两朵不起眼的小花就把你为难成这样?用你的神之右手毁灭它们吧!享受‘亿万生灵之生死尽在我一念之间’的主宰感吧!”说完,那股虽然很强大、很霸道,但也很邪恶、很恐怖的魂力便无声无息地退走了。
出乎意料的老天没想到那个被封印了亿万年的邪恶灵魂还没有被封死,他愤愤不满地骂道:“你个死东西,命怎么比蟑螂还硬啊?你纯粹就是一头没头没脑的猪,你懂个毛?你懂个屁?太上忘情,结果还不是自己了结了自己?你不就是想让我步入那个笨蛋天的后尘,然后你好破印出来吗?你以为我有你那么愚蠢啊?”此时的老天不禁想起了人世间流传很广的对应“天若有情天亦老”的一句话——“天若无情天当诛”。想通了这一点后,老天就释然地微笑了。他轻轻地收回断指的神之右手,然后用代表创造的神之左手溺爱地摸了那两朵小黄花几下,为了留点什么东西作纪念,老天就从那朵金黄色的小花的花茎上捻了一片很小很小的绿叶下来,而那朵橘黄色的小花则毫发无损。另外,见这两株小黄花挨得这么紧,茎与茎几乎都快黏在了一起。老天怕这个因素影响它们今后的正常发育生长,就用完美无缺的左手流淌出的神力把它们掰开了,左手向左一挥,那株橘黄色的小花就莫名其妙地向左移了几寸。对于老天来说,几寸的距离根本就不算什么,偏偏喜欢挨在一起的话,只要努力生长,努力爱,还是能重新挨到一块儿的,但对于两朵刚发芽就靠在了一起的小黄花来说,几寸的距离无疑就是天涯与海角的距离,因为以它们所能拥有的有限之阳寿来计算,花茎长得再粗,也不可能重新肩并肩、手拉手合在一起了。咫尺天涯,天涯咫尺,不一样的感觉产生不一样的距离,还真应了那句话。
老天觉得:天,应该懂规矩,应该知礼仪,既然从那朵金黄色的小花躯体上取走了一部分作为纪念品,那么就要投桃报李、礼尚往来,也送它一个珍贵的礼物吧!可是丢三落四的老天掏破全身各处的口袋,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做礼物,都是些毫无用处的废铜烂铁,什么斧头呀、匕首呀、砍刀呀,就是没一件适合做礼物的。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最后只能笑呵呵地道歉道:“爷今天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样吧,爷把爷诸天圣物的一小部分圣灵拿出来,当场制成一件真正意义上‘巧夺天工’、绝对完美的艺术品送给你怎么样?要知道,爷的手艺可比苍天那小子的‘眼光’强上不知多少倍呀!对了,你这金黄金黄的小家伙可能还不知道诸天圣物之灵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