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尸鬼，永生的罪孽
“金羽遇见那个人会有反应。当然，被那个人标记过的事物，这片羽毛同样会有反应。”出于现实的侵蚀，老者的皮囊开始不可挽回的溃烂：“那么，下面的事情就麻烦两位了。有什么需要可以呼唤渡鸦，我会第一时间提供协助。”
说完，老者沦为血水，消逝不在。
黑虎漠然的看了一眼脚下的血水，然后收枪、起步。
“喂！”赛琳娜急忙叫住：“你去哪？”
黑虎没有理会，走向出口。
望着这个男人孤单的背影，赛琳娜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追了过去。
黑虎停下脚步，微微扭头，斜来的眼睛，安静的盯着女人。那样的眼神如死水的平静，却出奇慎人。
赛琳娜没有退缩：“我不想后悔。”她在表达，即使是死亡，也不能阻止她为余米复仇。不管这个人是黑虎，还是别的谁。
男人看到了女人的决心，更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金羽项链。考虑以后，脱下外套，为女人披上。
因为黑虎的这个举动，赛琳娜泪水打转：“你还在意吗？”
黑虎不说话，离开酒吧。
后面的赛琳娜紧紧跟随，就像以前，那个懵懂的女孩总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边。但她却没有发现，入夜的世界，还是吞没了男人出现过的温柔……
******
东边的太阳慢悠悠的爬出头，血色日光，像施舍，轻描淡写的染红了肮脏的大地。
长街空荡，了无生气，冷风吹过，呼呼作响。曾经的欢声变成现在的死寂，那些想要证明的梦，被风轻摇吹散……
似水流年，物是人非，回到最初的起点，却没有了记忆里的面容。
有人说，记忆是会骗人的。
白露不信。
可现在，约定变成思念，她依然等待。
“我想创造一个奇迹，即使是我们这样的凡人，也可以自由的活着。”这是白露听过最美丽的谎言，美丽到即使说出这句话的男人没有回来，还是希望和期待。
同时，它又像一把刀，恶狠狠的刺进白露的心脏，无法言喻的苦痛，连呼吸都会遗忘。
白露不愿哭泣，在残破的雕像前，沾上血的手，略显吃力的为他点上一根烟。
白露以前不喜欢烟的味道，现在，却爱上了这一种辛辣呛鼻的感觉。
烟雾轻摇，慢慢升空，白露抬头，看着如血的天际，左边空荡的眼眶，又出了血。
事实上，白露失去的不仅是左眼，她的整只左手同样没有了踪迹，只留下一路长长血迹。
附近的【尸鬼】闻血而来，干枯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人，几乎烂掉的嘴巴，努力的‘吧唧吧唧’两下，竟也可以发声咆哮。
怪物一拥而上，变质的灵魂，不死的身躯，不得安息的永生吞噬自由，将人变成吃人的野兽。
白露无处可逃，或是接受死亡，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世界渐渐无声，往事悄然浮现——在那些洁白的记忆里，时间被拉的深长，那些人的笑容，因为简单而美丽，白露至今没有遗忘。
“我记得你说过，活着必然痛苦，死亡却不是解脱。只有天真的傻瓜才会接受死神的指引。”在残败的雕像那，临行前的余米还带着如太阳的温暖笑容：“如果是这样，那就让我天真这一次吧……你知道，傻瓜总是充满希望。”
“……我愿意相信，你会活到奇迹出现的那一天。”说话以后，余米将腰后的【机械刀】交给了白露……
轻烟上摇，残败的雕像依旧存在，却没有了余米的身影，只有那根香烟，在那儿孤单的静静燃烧。
白露睁开眼睛。
死亡的呼啸近在耳边，瞳孔深处，不屈的意志却在熊熊燃烧。那是思念，因为失去了，所以想要坚守不可能再有的约定。
然后，白露拔出腰后的【机械刀】。
机械刀电流环绕，‘兹兹’作响，细看可以发现，跳耀的电流源自【圣记】——在刀身表面，精妙的天使文字两组为排，特定的规则组成类似‘8’的无缝连接。
这是【圣记】里的【无限之印】，比起基础的【所罗门之印】，这类印记更为复杂和繁琐。这么说吧，一个普通的机械师，画好一个所罗门之印，只需三天，而仅仅一个更为小巧的‘8’的无限印记，却需要夸张的三个星期。
而像机械刀这般，刀身满是‘8’的无限印记，刻画所需要的时间更是难以想象。事实上，机械师白露，断断续续用了三年的时间，才造就了机械刀现在的姿态。
沉重的付出，获得等同的回报，增强数十倍的无限印记，带来超凡力量。白露不过一刀横斩，迸发出来的剑气击退了大半的尸鬼——更可怕的是，一些尸鬼即使没有被逼退，也被随后的电流瞬间麻痹，停在原地，难以动弹。
一招掌控局势，白露将长刀倒立胸前，刹那间，刀上每个‘8’接连耀起流光，不一会儿，整个刀身通红如血。
【无限流一式，送葬】。
白露大喝一声，刀入大地，顿时，以长刀为中心，无数的‘8’字纹路，像水波，一圈圈涤荡，只是数秒，‘8’字纹路布满直径三米的范围。
然后，在每个‘8’字纹路中，来自黄泉的小鬼喷涌而出——在现实与黄泉的混沌里，如影小鬼黑压压的一片，它们本能的抓住尸鬼变质的灵魂，形成了范围里不可见日的深度黑暗。
惨叫声声，尖啸不止，裂变的大地，死亡的葬歌，像疯子的呐喊，无助、凄凉又热烈。
这样的状态维系了三五秒钟，当大地恢复如常，被剥离灵魂的尸鬼消亡殆尽，留下的，是大大小小，晶状的灵魂核心。
那是灵核，机械师称之为，灵魂的眼泪。
灵核是尸鬼独有的亡物，也是机械师至关重要的能量来源。要知道，被女娲抛弃的他们，之所以能够激活天使文字，关键就在于尸鬼的灵核。
或者说，灵核是唯一能够存在于现实的灵魂能量，这种能量只要方法得当，凡人也可以利用。
当然，这与天使有着本质的区别，毕竟，天使直接整合灵魂，增强自身的力量。而灵核只能激活天使文字，给予的，是本身之外的武器能量。
前者，人们称之为【觉醒】，后者，人们称之为【魂器】。
顺便一说，阿龙的【咒符】更像天使的【觉醒】，因为它是燃烧灵魂，直接给予寄主力量。
大汗淋漓，血流不止，重伤的状态下展现并不熟练的【无限流】，白露难以承受，原本就虚弱的呼吸陡然急促，视野里的景物，终究模糊、变黑……
有趣的是，在白露失去意识以前，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啊……修……罗。”背着晨光走来，黑虎魁梧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
剩城，B区，停尸间。
“老、老大……我害怕。”年轻的战警有不好的预感，在见过天使以后，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会挂掉。所以这几天，这家伙过的及其不安，整天大惊小怪的。
“闭嘴。”稍微年长一些的战警虽有不安，却坚强很多，至少表面看起来是冷静的。
“哦哦。可是啊老大，这里是停尸间啊，我可听说，最近活过来的尸体是越来越多了……我们……不会中招吧？”
“闭嘴！”
“哦哦。可是啊老大，这批尸体可是被那把夸张的【魂器】抹杀的……据说，他们的灵魂到现在还没有回归女娲的【灵库】呢。”
“闭嘴！！！”老大战警这下是真不淡定了，这小跟班不说还好，被他这样一说，搞的自己也神经紧绷起来。
“哦哦。可是啊老大，这里可就我们两个人，要是这些死尸真的爬起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小跟班越想越害怕，整个人不知觉的就躲在老大身后。
老大战警这下是真的火了，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小跟班：“你……到前面去！”
“我？！”小跟班当时就软了：“老、老大！？”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顿时可怜兮兮。
这招还是挺奏效的，或者说，老大战警最受不了的就是小跟班这样眼泪汪汪的表情。有时候他就不明白了，一个爷们，怎么比女人还娇柔，想想都是鸡皮疙瘩。
“那就给我老实点！”老大大眼瞪小眼：“懂？”
小跟班自觉的闭上嘴巴。
接下来，老大战警继续走了几米，在中间的工作台停下。工作台只有两个按钮，一个绿色，一个红色。老大战警按下绿色按钮，很快，一道全息操作界面弹了出来。
上面写着‘尸体净化系统’，下面是要求输入密码的十六位空格。
老大战警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按照上面提供的数字，逐一输入。
“欢迎进入‘尸体净化’，您的权限是7……提醒事项，尸体无法处理请选择深度冷冻。提醒事项二，尸体非正常重生，请按下工作台的红色按钮……”
机器的声音响了一阵，当声音停止，全息操作界面出来了尸体对应的数字。
老大战警选择了资料中相应的十五具尸体，点下确认键。很快，选中的尸体被拉进地面下方的焚烧炉……
结果是顺利的，几秒以后，全息界面弹出‘净化成功’的字样。
老大战警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如果不是之前被小跟班影响，他不会紧张到现在：“看到了吧，这里是女娲统治的剩城，尸鬼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
小跟班还是战战兢兢地，停尸间的阴寒让他很不适应：“老大，别说了，我们赶紧走吧。”说完，小跟班转了个身，抬脚就走。
老大战警哭笑不得，关闭全息界面，跟了上去。
两人安全离开停尸间，却没有发现，那剩下的十几具尸体，竟都张开了空洞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