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尽头还是黑暗,虚无的尽头还是虚无。
当云落晨一脚踏出,踏入光明以后,他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彻底。
原本以为踏入光明便能踏出幕布,进入真正的光明。可此刻四周那有什么光明?那一脚并未踏出幕布,踏出虚无的黑暗。所以云落晨知道自己错了,于是他停了下来,低头沉思。
之前便说过,此处的虚无空间法则紊乱,空间壁垒之间尽是无尽虚无与黑暗。那抹光明是真的,可是因为空间紊乱,法则紊乱,所以自己踏出的那一步并没有踏入光明,因为自己踏错了方向。
所以,云落晨那一脚踏出后并未踏入光明,而是再次踏入了虚无。
思索许久以后,云落晨看着无尽的黑暗,沉默不语。
忽然,云落晨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微微皱眉:“难道你准备一直看下去?”
此处并没有第二个人,而云落晨此时正看着手中剑,那么这句话就是对手中的剑说的了。
云落晨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神仍旧专注的注视着手中的剑。
识海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眼神复杂的看着云落晨看到的一切。那双眼里面有沧桑,悲怆,以及缅怀……看着很是诡异,很不寻常。半饷,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部淡去,小女孩忽然开口道:“一层布而已,既然走不出去,捅破就是,难道手中的剑是摆设?”
听到回应,云落晨微微一怔:“果然……”
心神收敛,云落晨微微点头,脸色恢复平静然后问道:“其实……我是蒙的,那么为什么?”
这次,小女孩沉默了,因为她听懂了。然后她笑了,嘴角弯成了月牙儿:“不告诉你……”
云落晨一怔,然后沉默。
云落晨闭上眼睛,开始调动体内的灵力,神魂力游走体内,与灵力完美契合。
识海中,雪原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雪山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
云落晨睁开双眼,眼神凝重,灵力尽数汇聚到手中,然后汇入剑身。黑暗中,忽然有光亮起,云落晨举剑然后对着黑暗斩出。
云落晨眼神凝重,略微黯淡,脸色微微苍白,注视着那抹光明。
一束光照亮了黑暗,然后撕开黑暗,带来了更多光明。
云落晨眼睛明亮了一丝,然后瞬间来到那片光明前,一步踏入。
………………
………………
一剑破开虚无黑暗,于是那块遮挡光明无数岁月的布破开了一个口子。一脚踏入光明,所以便回到了光明。
云落晨静立虚空,头顶再现清明,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下方依稀还能看出些痕迹的残垣断壁,久久无语。战斗将其毁去,无尽的岁月沉淀下,昔日的雄奇不复存在,最终只剩下这番模样。
静卧大地,不分彼此。
云落晨望向远处,那些大战留下的沟壑依旧存在,向后世昭示着大战的惨烈。微风拂过,卷起黄沙,在空中打了一个旋然后散去。那已经分不清是骸骨化为的飞灰,还是建筑毁坏后风化的飞灰。在无尽岁月不停的脚步下,终究只能尽数湮灭。
云落晨心情复杂的来到那些残垣断壁中,看着那些曾经存在过并且辉煌过的痕迹,久久无语。
忽然,远处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
云落晨抬头望去,目光微微一凝。
那是一个崖洞,日头渐盛,天光垂直射下崖洞口竟然出现了一层光幕,无比刺眼。在茫茫的残端断壁边缘,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包孤独耸立在那处。
云落晨看着那些光线的轨迹,若有所思。
半饷,脑中灵光一闪,心想莫非是……自囚?
云落晨一步踏出,来到那座不起眼的小山包前,看着四周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沟壑,抬起头望向半山腰那个崖洞,神念感应下,眉头微蹙。
云落晨来到半山腰,看着洞口那道光幕,看着光幕后面那道盘膝坐地的身影,沉默许久。然后向前迈步,就在云落晨将要迈进光幕的那一刻,平静的光幕忽然波动起来。云落晨伸手,然后光幕平静下来,云落晨一步迈入。
洞中微潮,空气湿润,云落晨看着那位盘膝而坐的黑袍人,微微摇头,继续向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空气就越潮湿,光线也越来越暗。不出意外云落晨又看到了数位盘膝而坐,浑身生机尽无的黑袍人。心中的疑惑更甚,忽然,云落晨眼神一凝。
崖洞深处,云落晨看着崖壁旁那位唯一尸身完整的黑袍人,看着那双没有腐烂的手,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然后觉得这一切好生无趣,不由索然无味的摇摇头,心想时间事大多如此无趣,大多如此寻常,意兴阑珊道:“难道就不能有点新花样?”
话音回荡在崖洞内,不知是对谁说的?
云落晨转身准备离开,只是……握剑的手紧了几分,手心有汗。
一步,两步,没有动静,云落晨仍旧心神紧绷。忽然,云落晨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问道:“这也不上当?你到底在等什么?”
“自囚于此,最终又不甘?所以苟活至今,那么你到底在等什么?”云落晨眼神微讽,讥笑道:“既然你不敢,那我就送你一程。”
云落晨瞬间来到崖洞深处,昏暗的崖洞内忽然亮了起来,照亮了崖洞,照亮了那身黑袍。剑尖微寒,闪烁着寒光,于是崖洞内也瞬间寒冷了几分。
“噗呲……”
剑尖刺入黑袍人的胸腹,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黑袍淌下,然后滴落在身前。
云落晨再向前一送,整个剑身没入直至剑柄。
云落晨收剑,注视着那张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黑袍人紧闭的眼帘微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内尽是灰色的死寂意味,瞳孔内毫无波动。
“滴答滴答……”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衣袍滴落到地上,黑袍人艰难的扭动脖子,看着那些暗红色的血液滴落到地上,然后发出“嗤嗤”声响。黑袍人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面无表情的说道:“人类赢了吗?”
就像是石头与石头摩擦,就像是钝刀与骨头摩擦,黑袍人面无表情,声音无比刺耳难听。
不知为何,听着对方的声音,云落晨忽然觉得心里很难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会儿,声音微涩说道:“对啊,赢了,人类赢了。”
“赢了就好,赢了就好啊……”黑袍人似乎想要笑,可是扯了扯嘴角最终却没笑出来,不知是忘了笑,还是没力气笑?
那一瞬间,云落晨分明感觉那双灰色眼眸内明亮了一丝,虽然只是一瞬但云落晨还是感觉到了,于是云落晨心里更加难过了。
“我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了,这一次就要一睡不醒啦,不过……我比他们要幸运得多……”黑袍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将目光投向其余的几袭黑袍,沉默了会儿,继续说道:“我至少可以安心的睡去,这片天地终究还是人类的,兄弟们,让你们等久了,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黑袍人眼帘微垂,似乎很是疲倦:“兄弟们,我来啦……”
崖洞内再次寂静下来,云落晨沉默许久,最终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这是历史的警醒?还是鞭策?”
云落晨在心里问自己,没有答案。
云落晨最后再看了眼那座不起眼的小山包,就像很多年前很多不起眼的人一样,那些不起眼的人却做着伟大的事。那么……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