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婆晕在厨房了，再不救就烧死了！”
洛川紧紧地抱着妹妹，怀里的人在颤抖着。爆炸掀翻了车堵在门口。
自己和妹妹在妈妈那个房间，房间和厨房之间隔着一间小小的储物柜，车子打横了车头堵住房门，车尾挡在厨房门口，车声封住了房间和厨房之间的间隔，而洛振东就被困在这个间隔里。
“洛川，被子！扔给我！”
外面，爸爸的吼声。洛川把被子裹成一团，走到门口，反手朝着洛振东声音的方向扔了出去，被子的一角沾上火苗，快速地烧了起来。
洛振东管不了那么多了，披上被子。
“爸，妈妈已经死了！”
洛川背靠着墙，瘫坐在地上，泪水在眼眶中迎着火苗翻涌。
“不，那怕你妈真的已经，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洛振东接下左手的戒指，扔到左斜角的墙上，借着反弹，戒指进入室内。
“洛川，时间不多，记住爸爸的话！”
“恩！”
洛川咬着嘴唇，外面的情况凶险万分，那两个人不知道走了没走，这时候爸爸的话已经近乎遗言了。
“储物间有一个下水道出口，等一会爸爸会推开车，你带着你妹妹冲到储物间，记住一定要快！”
“爸，我怕……”
墙那边的洛川已经泣不成声了。初始的恐惧在爸爸回来后一起爆发了，开始还能忍，但现在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
“不要怕，相信你自己，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相信自己。”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我喊到三你就冲！”
洛川抱起妹妹，外面洛振东把被子扑在车上，暂时压着火苗，然后整个身体都伏在车上，双腿用力，连连打滑。
“一！”车子开始滑动。
“二！”洛振东卯足了力气。
“三！”外面，持枪的男人视线被阻，车子顶棚挡住了洛振东的身体。
洛川带了一双毯子，包着妹妹的身子，从门口冲了出来。
又是一声沉闷的枪声！
洛振东却突然挺身而起挡在了洛川的身体前，左肩被子弹射穿，右手握着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连开了三枪。
“走！”
洛振东推了一把吓呆的洛川。
洛川抱着妹妹快速地进入储物间，吃力地翻开入口的井盖，回过头看了下爸爸，火光映照着他的脸，他的脸没有那么多的话说，不像妈妈，只是一个表情就可以透露出很多的温馨。
“快走啊！”
他大吼着，眼睛瞪的老大老大。
洛川咬着牙，眼泪忍不住，抱着妹妹，缩着身子，走进洞中。
洛振东迅速右闪，冲进厨房。他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妻子还在，希望他们说的是真的，那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但是他看见的只有一个摆在正中央的煤气罐。
沉闷的枪声再一次响起，子弹精准无误地射中煤气罐。
轰！再一次爆炸，狭小的厨房被撕裂了。顿时整个屋子变成了一片火海。
没有无辜
洛川还没有完全进入洞口的时候，爆炸就发生了，倒下的储物柜磕着了他的头，然后直接掉到了洞底。
下面全是污水，大脑一瞬间失去意识。
“哥哥，哥哥！”
几近崩溃的洛笙，在刺骨寒冷的刺激下恢复正常。
她拖着洛川的身子，要把他拉到一个干一点的地方，但是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没走几步便摔倒一次，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恶臭。
“哥哥……”
洛笙瘫坐在洛川身边，黑暗中握着洛川的手，寒冷，无助，唯有这只手，能带给她安全感，快点醒过来吧！
她默默地哭，黑暗中一点点轻微的动静都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川醒了过来。
身体一点直觉都没有，只有眼睛能动，听不见更看不见。
慢慢的听觉开始恢复，洛笙在哭。
“笙儿……”
声音虚弱，洛笙激动地扑到他身上，抱着他，嘤嘤地抽泣。
黑暗中只剩下洛笙的哭声……在空旷的下水道中回荡。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这期间，知觉慢慢的恢复，先是手指有了一点点触觉，然后就是一阵寒冷袭来，最后终于能动了。
右手被洛笙握着，左手在空地上碰到另外一个类似手的东西，洛川在黑暗中摸索那个东西，它的无名指套着一个戒指，洛川吃力的取下来，摩擦着戒指的内侧，眼泪滚滚落下。
眼泪滴落在怀里的洛笙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烫的洛笙的心一阵阵的抽搐，兄妹俩一个大声哭泣，一个沉默流泪。
洛川摸出爸爸交给他的戒指，两个戒指内侧都有五个大写的英文字母。
“LDYCS”那是他们一家人的名字，后面两个字母是兄妹出生后刻上去的。
洛川看见爸爸冲进了厨房，然后厨房内就爆炸了。
爸爸很有可能也已经去了。
我的一家，家破人亡了……
眼泪无法抑制，但是哭不是办法，寒冷会迅速地带走身体内的热量，接着饥饿，身体虚弱生病，还有恶心的环境，感染！洛川的脑袋快速地转着……情势不容一味地悲观，要走出去，越快越好。
“笙儿，笙儿！”
洛川轻抚着妹妹的头。
“听着，哥哥去看看能不能出去，你呆在这里别动！”
“不，我怕，哥哥不要丢下我！”
“听话！”他的声音好大，他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对过她。
笙儿又哭了。
“乖，不哭了。哥哥不会丢下你。”
洛川站了起来，头有点晕晕的，静立了三四秒，脱掉上身睡衣，拉着笙儿的手搭上肩膀。
“笙儿上来，哥哥背着你。”
“恩。”
洛川把睡衣裹成一条长条绳将妹妹和自己拦腰绑在一起，连着打了三个死结。他的头还是有点晕，他怕呀，怕自己一不小心倒下去了，把笙儿弄丢了怎么办？
洛川摸索着回到掉下来的梯子旁边，让笙儿抱紧自己，让后便往上爬，出口被堵的死死的。重新下来后，往回走是不行的了，洛川转过头朝着无尽的黑暗看了一眼，虽然依旧什么也看不见，这个时候要是有一盏电灯多好呀……
第二天中午，蔡汉东开着车在洛家周围转悠着，副座上的报纸以头版报道了洛家的事情。
“失踪的两个孩子应该是从下水道逃生了，不过也不排除其他生还的可能。警方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这两个孩子，有知情者可以拨打以下电话提供信息，电话是XXXXXXXX”
蔡汉东在心里骂着媒体混蛋，沿着沿河路来来回回地开着车，这个城市的排污系统全靠这一条河，如果洛川和笙儿真的是从下水道走了，那么要出来一定是在河边的。
时间到了晚上十二点，依然没有孩子们的消息。
河边一个巨大的水泥管道口，一个男孩颤巍巍地爬下来，站稳之后，张开双手接着从上面慢慢下来的一个女孩。
左右是高高的岸堤，前面是一条大河。两人接着路灯的照耀，沿着河边掺扶着向着不远处的一座桥走去，淌着冰冷的河水，女孩显然虚弱极了，半个身在摊在男孩身上。
“笙儿，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了！”
桥基离水很近，桥洞可以暂时歇一下，那里有扶梯可以直接上到地面。
“哥哥。”
洛笙轻唤了一声，接着路灯的微光看着哥哥的脸，黑漆漆的……
“好脏，先洗一洗吧！”
“笙儿，我还是背着你吧。”
洛川说着拉着妹妹的手搭上自己肩膀，一弓身子双手抱着洛笙的腿一提。
“笙儿你的脸好烫。”
背上的洛笙用脸贴着哥哥的背脊，洛川感觉有一股热流在背上蔓延。
“哥哥，哥哥，只有我们了，笙儿只有哥哥了……”
洛笙双手紧紧搂着洛川的脖子，眼泪顺着手臂滑到洛川的皮肤上，滚烫……
笙儿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当头劈下，是呀，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呢，相依为命。
洛川安静地站在那里，河水里的双脚已经冷的麻木了，背上洛笙止不住地哭泣。
河水冰冷……
好不容易洛川终于背着洛笙，上到了桥洞，长出了一口气，两人并排靠着桥柱子歇息着。
洛川紧绷的神经开始松懈，疲惫潮水一般袭来，合上眼便睡了过去，与其说是睡，倒不如说是晕。
梦中洛川感觉全身的筋都在抽搐着，他蜷缩着，咬着牙发出骇人的吼叫，半睡半梦之间痉挛，怎么也醒不过来。
洛笙已经十四岁了，你知道，在古代女孩子十四岁已经可以做母亲了。城市，桥洞，一群流浪汉，一个花玉少女，你会想到什么？
洛笙感觉到脚底痒痒的，睁开眼睛看见六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喉头滚动地看着自己，他们的眼睛亮的吓人。自己的脚被一个男人握在手里。
“啊！”洛笙尖叫着缩回脚，靠着柱子，抱着膝盖蜷缩。
另一只手不停地摇着痉挛的洛川，那六个男人围了上来，越来越近。
“哥哥，哥哥……”
衣服被撕裂，一只手粗暴地抓着洛笙的头发，按住她的头，然后一张脏兮兮的脸凑近她的唇。
洛川被困在梦魇里，肌腱收缩的疼痛，最后洛笙的尖叫将他唤醒。笙儿已经不在身边，眼界所见，那一群人像一只怪兽的血盆大口将笙儿吞没。
“不！”
洛川喊了一声，冲了过去。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而且刚刚经过巨大的消耗，两个男人三拳两脚就把洛川搞定，按着他压在水泥地上。
“啊……”不屈，嘶吼，但是没用。
后脑勺被撞击，双耳轰鸣，什么也听不到了，意识变得模糊，瞳孔涣散，笙儿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最后的影像。
汉子丢掉手中的石头，不再管晕过去的洛川，重新又回到群体。
洛川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白。
身边不远处，一滩血迹，颜色已经有点发黑了。洛笙不见了！
两天之内，家破人亡，只剩自己一个人。
洛川爬到那摊血迹旁，脸贴着地面，眼泪眼泪眼泪……
河面上已经有早起的船家，河水冰冷，冷不过死去的心。
“啊……”
桥洞中传出一个少年悲撼绝望的嘶吼，声音在这座城市回荡。
洛川的肌腱再一次抽搐，痉挛。
但是那疼痛仿佛是一种发泄，他用尽全力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拉开收缩的肌腱，双目血红，紧咬的牙关流出了血，浑然不觉。
蔡汉东第一时间找到了洛川，天还没亮的时候蔡汉东就开着车在沿河路来回巡视，洛川的那一声大吼让蔡汉东找到了他。
中午，医院，洛川躺在病床上，护士换着输液瓶。
洛川趁护士转身的瞬间，在药品架上偷了一把剪刀。
蔡汉东敲了敲门，进来。
和护士寒暄了两句，护士出去了。
蔡汉东坐在洛川床边的椅子上，剥着橙子。
“蔡叔叔，妈妈有话要我跟你说。”
蔡汉东的手颤了一下，停下剥橙子。
“素云要我做什么？”
“你过来，靠近一点，我告诉你。”
蔡汉东坐到了病床上，靠近洛川。
“你把耳朵贴过来，我告诉你。”
蔡汉东依言靠近。
躺着的洛川突然坐起，左手捂着蔡汉东的口，右手中的剪刀朝着蔡汉东的心窝捅了进去，他还怕他不死，握着剪刀左右转了三圈。
“我没死，你就应该想到你会有这样的下场。”
蔡汉东口里涌出血，从洛川的指缝中流出来。
那晚的两个电话，最后三点钟的时候，蔡汉东的电话刚刚响，坏人就闯入了家，然后悲剧就开始了，那里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没有无辜！”
这是蔡汉东生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洛川下床，脱下蔡汉东的外套裤子，把蔡汉东搬上病床，然后出门。
“蔡先生……”
门口护士喊了一句，洛川背对着护士静立着。
“该缴费了！”
护士说完就推门进病房，洛川笑，只是好心的提醒而已，在护士转身的瞬间，洛川发疯似地狂奔，出门，找到蔡汉东的车子，发动。
车子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开始逃亡，开始报仇，没有无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