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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哀莫大于心死,傲荷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静儿突然从后门冲了出来,抓起傲荷就往客栈里跑。

心儿一惊,朝后面的黑衣人挥了挥手,喝道:“快给我进去,别留活口!”

“小荷子,我在他们的房间里拿到解药了,我们快走!”静儿说着,便拉着傲荷跑到了房间里,把一个药丸塞进她嘴里。

她顿时感觉舒服多了。但武力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外面又有那么多刺客,该怎么办。她发现静儿一直捂着胸口,很难受的样子,就问:“静儿,你的毒没解吗?”

“小荷子,我只找到一颗解药……”话刚说完,便有好多的鲜血从静儿的嘴里流出。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吃!”傲荷非常的感动,但她不希望静儿为她死去。

静儿没有回答她,却颤抖着双手,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映入傲荷的脸,是澄玉!

“怎么会是你?”傲荷望着她说。虽然她与静儿相处这么多时候,知道静儿一定有事瞒着她,但没想到她居然是澄玉!

“小……小荷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是奉辽国……的命令。我……我是追风的妹妹萧臣玉,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才会……原谅我好吗?”澄玉有气无力的说。

这时,随着一声木门被击碎的巨响,外面的刺客冲进了屋里,个个举着刀,对着她们。

澄玉瞄了下窗户,轻声对傲荷说了句:“快跑。”然后一把把傲荷推到窗边,自己则朝那些黑衣人扑了过去!

“澄玉……不……”傲荷迟疑着,她怎么能抛下身中剧毒的她独自离开呢!

“快跑!”澄玉费力的抵抗着那些侍卫,用最后的力气朝傲荷喊道。

终于,傲荷明白自己救不了她,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身重剧毒的澄玉,根本无法抵抗住如此多的黑衣人,不一会,她就被打掉了武器,一把把钢刀向她刺来!

但是,她身为一个刺客,随时都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她带着最后的微笑,伸手拿起桌子底下的炸药包,在地上擦燃了,朝那些黑衣人扔了过去!

傲荷刚从窗子摔下来,整个客栈便随着一声巨响轰然碎裂,接着便是熊熊的大火,印的天空都发着诡异的火红。

任眼泪在脸上驰骋,傲荷没有力气去擦。

最终,追风和他的妹妹,都是为她而死。

“我……我原谅你。”傲荷朝着火海说道,她早已泣不成声。

她狼狈的站起来,漫无目的的在荒野上走着……

二楞走了之后,元无极想起了他还有一笔账没算。想到了这笔账,他就火冒三丈。

傍晚,在百合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成妃秽乱后宫,赐毒酒一杯。”太监颐指气使的读完后,一个侍卫端着一杯毒酒,放到了她的面前。

她猜得没错,元无极不会放过她的。只是他要她的命,不是因为他暴虐,而是因为,她让他伤害了傲荷。

傲荷,便是他心中的一根针,谁也触碰不得。

成妃看着那静静的放在案子上的毒酒杯,竟不顾礼节,大声笑了起来。她笑的如此灿烂,又如此神经质,听的在场的人毛骨悚然。

“娘娘,请饮毒酒。”侍卫再次把酒端到她的面前,说。

她猛的站起,掀翻了案子。酒杯立即摔在地上,里面的毒酒全部泼出。然后,她像疯了一样,推开侍卫,冲了出去。

“来人,把她抓住!”侍卫站稳后,朝外面的侍卫说。

但毕竟成妃会些武功,她打倒了一些侍卫,夺路而逃。

一路的狂奔,让她的头发散开,精美的头饰落下,叮叮当当的散落了一地。她不顾及这些,一直跑着,直到跑到尚武殿的下面。

她不敢爬那洁白的,一层一层通向尚武殿的楼梯。她只敢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尚武殿,歇斯底里的叫喊着:“皇上,你要我死吗——”

侍卫赶到了,一把抓住她,想把她往回拖,但她奋力挣扎着,依然用歇斯底里的语气朝那高高在上的尚武殿大喊:

“皇上,你真的要我死吗——”

“你真的要我死吗——”

“你真的要我死吗——”

……

这一声声叫喊,一声比一声凄惨。无奈尚武殿旁还是没有出现元无极的身影。

就在成妃快要崩溃时,元无极出来了。他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眼里尽是冷酷。但这,就足够了。成妃又笑了,凄惨的笑容中竟带着满足。

元无极一步一步的下了台阶,走到她的面前,但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对两边的侍卫说:“你们怎么做事的?想陪她死吗?”

“属下之罪!”两边的侍卫如同惊弓之鸟,刷刷刷全跪了下来。

她本以为,他肯下尚武殿,是因为他动了恻隐之心,能赦免她的罪。但是听到这样一句冷冰冰的话,她发现自己错了,错的这么离谱。原来,她在他的眼中,竟然比尘土都不如。

“哈哈哈哈……”她近乎疯癫的笑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他,用沙哑的嗓音说:“元无极,你即使杀了我,赢的还是我……我知道,你爱宋傲荷,她是你的唯一。但是你居然把她赶走了……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他感觉到她话里有话,更有种被她愚弄的感觉,气的一手抓住了她的脖子,慢慢的收拢,问:“什么意思?”

“哈哈……宋傲荷什么都没做,太后是我杀的,她口中突然消失的宫女,是辽国的细作,跟我联手,就让您相信是她杀了太后!”成妃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就把这些事情都抖露了出来。

“什么!”成妃刚刚说的话,一字一字都像重锤,敲击着元无极的心,甚至要把他敲的体无完肤。他撤走了掐住她脖子的手,失魂落魄的往后退了几步。

难怪,傲荷总是跟他说,相信她。

难怪,她总是带着哀怨的眼神看着他。

难怪,不管遇到多大的伤害,她都不想离开皇宫。

难怪……

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几天前的傍晚,她站在清秋殿的门口,失望的看着他,说:“皇上都不回头再看罪妾一眼吗?”

此时,她该是什么样翻江倒海的情绪啊,她该有多么沉重的痛苦啊。但他居然连头也不回,还送给她一句“没必要”!

在此刻,他恨死了自己。他要把宋傲荷再找回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来人,出宫……”他刚想派人出宫寻找,却被成妃粗暴的打断:“不必了!皇上,宋傲荷此时一定死了……哈哈……”

“你说什么?”他眉毛一皱,猛的纠过她的衣领,强迫她直视着自己愤怒的眼睛。

“我已经派了刺客追杀她,此刻,她一定命丧黄泉了!哈哈……”成妃的笑容越来越神经质,看他的眼神也充满的疯狂和发狠。

“你这毒妇!”他怒吼一声,猛的把她推倒在地,然后命令周围的侍卫:“把她带下去,凌迟处死!”

侍卫扑过去制住了成妃,把她拖了下去。她却依然在笑,一边笑一边喊:“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你也失去了……哈哈!”

她的叫声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但他不能让傲荷这样死去,他不希望傲荷被他的误解害死,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当天晚上,他便带着一大批侍卫出宫,去找傲荷。也许是宫外的风沙太大,在这一路上,他的眼角,一直流着泪水,从未干涸过。

他的眼睛很疼,也抵不上心痛的万分之一。一想到她曾顶着他给的误会,为他做黄金酥,卖力的讨好他,他就觉得心痛。

当时的她,一定痛死了……想到这里,他更加用力的拍打着马,想更快些。

一路上打听,询问,几乎所有人都精疲力竭,除了元无极。经过一夜,等东方微微有了些鱼肚白时,他们终于找到了傲荷曾经下榻过的客栈。

可是,找到的喜悦顿时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直悬着的心,悬的很高很高,因为元无极看到,那客栈早就被烧得连断壁残垣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些乌黑的,支离破碎的东西。

他们进去了,看到了满地被烧焦的尸体。这些尸体,都被烧的面目全非,无法辨别。在场的好多侍卫当场就吐了。

但元无极丝毫没有想吐。他急切的想知道,这些尸体中有没有傲荷。他下马,走到尸体旁,仔细的辨认着。无奈,尸体被烧的太厉害,有的都成了灰,实在是辨别不出来。

“化成灰我都认识你。”这句话显然是错的。化成了灰后,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无法辨别。

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的崩溃,成妃那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好像还在他的耳边回荡着。他再也无法顾及许多,在他的大军面前,失声痛哭。

他的手,突然沾上了一点雨珠。下雨了,大雨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浇的客栈的地面升起了一阵浓烟。

“皇上,我们到前面躲躲雨吧……”

侍卫的叫喊,他却充耳不闻。雨水淋湿了他的衣服,他的头发,他的心。他脸上,已经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雨水了。他呆呆的蹲着,任凭雨水浇着他,打着他。

傲荷已经走出了野外,到了一个小村庄里。现在,她必须想好自己该怎么办。

元无极竟然下旨要追杀她。

那么,宋国就回不去了,她可不想当着自己父皇的面被刺客杀死,她也不想给宋国带来任何的危难。

其他的国家也去不了。他既然要杀她,那一定会让刺客满世界追捕她。

虽然她好像万念俱灰,但她不能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现在她的命可不只是自己的了,而是澄玉用生命换来的,她必须珍惜。而且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死去。

那,只有一个地方是可以去的,那便是——金国的皇城!

他既然要杀她,肯定以为她会跑的远远的,肯定想不到,她居然敢留在皇城,留在天子脚下!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好了之后,第二天,傲荷便动身了。

元无极回到皇宫后,把镇远大将军李玉调回了皇宫,只为让他去寻找傲荷。

在尚武殿内。

“朕相信朕的皇后没有死。马上给朕去找宋傲荷。不管是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她完完整整的带到朕的身边来。”元无极对他说。

即使当日他看到了满地被烧焦的尸体,他仍然无法让自己相信,宋傲荷已经死了!只要还有一点希望,他都会去寻找。

可是,在一旁的老太监居然忍不住了,走上前去,对元无极说:“皇上,恕奴才多嘴,您千万不能这么做啊……”

“为什么?”元无极感觉很奇怪,这平日里一句话不多说的老太监,此刻却敢当着他和将军的面说话。

“皇上您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找,就等于昭告了天下,废后离开了皇宫。那这样,会引起很多人去追杀废后啊!天下人都知道是废后杀了太后,人人得而诛之,而且卫国虎视眈眈,一直想找机会为太后娘娘报仇……”老太监低低的说。

这番话点醒了元无极。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于是,他对李将军说:“那,只能暗访了。但即使这样,也不能放松,一定要把宋傲荷找出来!”

“是。”李将军说。

但是,找出傲荷又谈何容易?没有一人会想到,傲荷就在皇城里。而且傲荷以为元无极想杀她,过着很隐蔽的生活,很少与外界打交道。

在第一年,傲荷没有任何的音讯。

在第二年,元无极听说辽皇驾崩,辽国太子被无端毒死,辽国皇后即位,黄袍加身,继承大统。他这才明白,辽后不仅仅是一个女人,一个皇后,还是一个充满野心的人!这样的人,一定会隐瞒自己一身武功的事实。所以,傲荷没有撒谎,她突然出现的武功,真的是辽后传给她的!

在第三年,仍然没有任何的音信。

第四年来了,仍然没有。

这已经是第五年了。元无极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整个大金国在他的统治下井井有条,

称霸天下。只是,作为皇帝的他,却一直膝下无子,甚至引起了宫里宫外的种种猜测。

这些猜测五花八门,但没有一个能够说中事实:自从傲荷离开后,他的后宫形同虚设。

而傲荷这五年,一直住在皇城的某个角落,靠着织布,卖布生活。她生下了一个男婴,

取名叫元金。一个女人独自抚养着一个孩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便是辛酸。他们过得非常的穷苦。如果生活仅仅是这样,对她来说还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对他的思念没有被时间而冲淡,反而愈演愈烈,让她喘不过气来,午夜梦回,时常泪流满面。

元金,已经五岁了。

“娘,巷子里的小朋友们都有爹爹,为什么我没有啊?”元金常常缠着她,问这个问题。每到此时,便是她最为难的时候。

“娘,你给我个爹爹吧,这样我就可以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让爹爹给我买好吃的,骑在爹爹的肩上到处逛……”元金总是这样说。

可她有什么办法,给他变出一个父亲来呢?

有一天,她被问的烦了,便带着元金爬上了一座小山,站在山顶,正好可以俯瞰整个皇宫。

“娘,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啊?”元金拖着小脑袋,问。

她伸手指了指皇宫,问:“金儿,你看到下面的房子了吗?有没有看到龙呢?”

元金伸长了脖子往下看。他看到了,皇宫里每一个屋顶的边缘,都雕着一条龙。于是他抬头,说:“我看到了,有好多好多的龙。”

傲荷抚了抚他的头,好像自言自语,说:“这就是你爹。”

“那么,我爹是龙?”元金叫着,很兴奋的说。

但这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傲荷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金儿,这是个秘密,龙的孩子,要长大之后才可以见到龙。你要想见到你爹,可千万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不然就见不到你爹了哦!”

“知道了,娘!”元金的脸上荡漾着笑意,是那么的甜美。也许今天,他终于知道,自己是有爹的孩子了。

但是傲荷看着他,却很心酸。

他不知道,她当时是冒着多大的危险才把他生下。

他也不知道,他的爹要杀她。

看着他天真无邪的表情,她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一生都不要知道这个可怕地真相。

然而小孩却很难保守秘密。

有一天清晨,元金出了巷口玩,意外碰到了几个皇城中达官显贵的儿子。他们各个穿着绫罗绸缎,表情是那么霸道与蛮横。

他们聚在一起玩弹弓,正愁找不到靶子,看到了倚在巷口好奇张望的元金,便围了上去。

“小子。”一个长的高高大大的孩子颐指气使,不由分说便把一个苹果塞给他,用命令的口气说,“把苹果顶在头上,站到墙角去。”

元金痴痴的看着怀里的苹果……长这么大,这东西他才吃过一次啊……

“愣什么呢,还不照做?”那孩子有点愠怒,推了他一把。

瘦小的元金被吓住了,迟钝的举起苹果,乖乖的站到了墙角。他的双手,因害怕而抖动着。

见靶子已经就位了,周围的孩子顿时举起弹弓,跃跃欲试。

“我先来!”一个孩子站到了前面,从地上拾起一个小石子,上了弹弓。

元金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有些站不稳了。

那个孩子的技艺显然非常的不精,小石子呼啸着向元金飞来,并没有打到苹果上,而是打到了他的脸上。

“啊——”剧痛让元金身体一颤,苹果掉在了地上。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青紫的痕迹。

大孩子十分的不满,走到他面前,说:“怎么回事,草民,站都站不稳啊?”

“他打着我的脸了。”元金摸了摸伤到的地方,委屈的说。

“你这草民的脸,有幸被我们打着,是你的荣幸。还不把苹果捡起来,站着去!”大孩子丝毫不顾及他已经受伤了,冷冰冰的丢下这一句话。

这句话让元金生气了。他可不是什么草民,他是龙的儿子啊!于是他猛的把大孩子推倒,大喊道:“什么草民,你才是草民呢,我娘说了,我是龙的儿子,我的爹是皇宫里的龙!”

大孩子被推倒了,脑门正好磕到地上的小石子,顿时鲜血溢了出来。

元金看到他流血了,十分的惊慌,连忙跑了,还不忘把地上的苹果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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