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二哥，你怎么就这么睡下了？昨晚在公司人生了一夜啊，没回家？”
“嗯？天亮啦？”吉二哥揉了揉黑眼圈里的肿眼眶，跟红瓤地瓜似的双眼。
“可不天亮了，你这身子不禁你这么糟践啊。”沈丽顺手拿回吉二哥桌子上的纸巾盒，抽出纸巾开始麻利地擦自己的工位。晃了晃手中的抽纸盒，又随口一句，“这地上也没见你的人生草图啊，没规划出来？”
“规划出来了。”吉二哥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不过就是需要王建伟院长配合一下我的规划。”
“哟，看不出来啊，你还是重口，王院长得小六十了吧。”
电话铃响震。
正感到理屈词穷，要在沈丽面前败下阵来的吉二哥被这通救命电话解了围。心道：太及时了！不过，估计46秒之后，吉二哥该后悔自己手贱了，甚至把这对爪子清焯一下的心都有了。
听筒还没挨着耳朵，里面的大嗓门就吆喝开了。
“耿主任来了吗？电话怎么没人接啊？”
“你谁啊？”
吉二哥觉得这人不大懂规矩，不大有礼貌，就又变得不是很开心了：凭自己临机应变的能力，打垮沈丽的尖牙利嘴，还不是手到擒来吗？自己的长处就是在越有压力的时候，越能激发出潜藏在脑部深海沟里的智慧啊！早知道晚接两秒，不多，就两秒，一定能想出一语金句打沈丽个娇躯乱颤；然后再趁机接起电话，不给这妇人反击的机会，万岁，万万岁啊。可眼下既然是已成事实了，还是懒散的应了一句。吉二哥是有修养的人，不能挂电话。
“你还问我是谁？你是谁啊？叫耿绍辉接电话。”电话里的人像是对吉二哥的口气也不大开心。
这人是不是内分泌紊乱了？按性别不应该啊。看来昨天晚上，自己一个通宵都没把这些个数据库里的人名摆弄好，到底是这些人自身的问题。嗯，一定是这样的。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找我们主任什么事？”吉二哥很郑重的语气问道。
“哈！”电话里人被气笑了。
叫哈？那该姓什么合适？
吉二哥给一旁开电脑的沈丽挤弄了一下眉眼，捂着话筒一指：“大清早，来了一个智商80以下的，找主任呢。”
沈丽随口答道：“哦，那让他等一会吧，主任下面豆浆铺子吃油条呢，10分钟就能上来。”
电话：“好，我告诉你我是谁，听好了啊，小子，我是刘大炮，我现在不找耿绍辉了，我找你，你是谁？”
铛！
吉二哥撂了电话——原来是自家的大老板。
这本来就是大水打翻龙王庙的事儿嘛，怨不得自己的，其实客观想想，吉二哥挺委屈的。
沈丽抬头瞄了一眼吉二哥煞白的小脸。
“怎么了？二哥。”
“啊，没事，他给挂了。”
“那就等会让主任给他回个电话不就行了呗，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哎，二哥，你脸色真不太好啊，要不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没事。你说主任下面豆浆铺子呢？10分钟就上来。”
“啊，我刚见到的。他说他要去喝豆浆的。”
“我这活儿还没干完啊……”
沈丽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嗨，现在不刚开始系统测试吗？出错还不是正常情况，一夜就解决咯，哪那么简单？要我说，昨天主任也就是气头上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啊，我看今早上主任心情挺好的。”
吉二哥软坐在椅子上，言不由衷地附和了两声，心下暗自嘀咕：恐怕在一分钟之前情况是这个样子的……
小耿同志把手中的最后一截油条塞进嘴里，细细嚼碎，灌一口豆浆，弄顺了食道，舒服的打出个饱嗝，这才慢条斯理地掏出兜里精细叠好的餐巾，抹了一下油嘴，豆浆铺桌子上的抽纸是不稀得用的——剌嘴。
掏餐巾的时候，小耿同志感觉兜里的手机有点反应，只是感觉，也没在意。手机要有来电的话，不叫也会动啊，不尽职尽责地提醒主人事务，不给主人喘气机会，还叫手机吗？要是手机有了任务还使性子，想喊就喊，不高兴就不动，那还买手机干嘛？不如弄头叫驴栓在腰上，再弄条柴狗骑在驴背上，见到有人来了，狗会咬驴，驴会在旁边喊自己，走哪带哪，走哪带哪！
小耿同志一边为自己发现的理论感到高兴，一边又让老板娘盛了一碗豆浆带走，还拿了三根油条，往上浇了辣油。这是带给吉二哥的早餐，经了自己昨天的训示，通宵加班的觉悟是肯定要有的，但二哥仅做到这点怕是还不够表达我耿主任的威信吧。这会儿，二哥也应该，不对，是肯定在死命为公司大业熬油呢，那当然要体现一下人道关怀了，自己毕竟是领导嘛！
可是心里老是腻歪兜里的手机，唉，管他什么叫驴理论，看一下不为多嘛，这不是强迫症，这是第六感，不平凡的我才独有的特别来自上天恩赐的功能，想到这里，耿主任快意多了。
“恁娘！这败家娘们肯定是在昨夜里办事的时候动的我的手机，就算怕扫兴也不至于弄成飞行模式吧！拢共三分钟，你想飞哪里？啊？！”
手机模式刚改过来，五六个未接来电一齐涌入，把手机都震高潮了，比叫驴欢实多了。
“恁娘！”“刘总啊？你刚才找我？”
“耿码、耿、大、主任！”
听了这个称呼，这个语调，小耿同志生理性的激动了，也深深体会到了这才是领导关怀下属的方式，这才是威信！
“你刚才喂猪去啦？咋个原因不接我电话？猪圈塌了，砸了电话？”
这才是领导的思维能力和想象力！天才。恩赐！刘总比我小小耿绍辉受眷顾多了。
“不是，我、我……”我了两个我，小耿同志也没我出个上山打老虎。
“别跟我废话，我就问你，那个内控系统的测试是个卵泡结果？啊？！要不是今天我给测工部的打电话，现在还不知道呢！你小子行啊，鼓捣了大半年就给人六十的男院长弄成有生育功能了是吧？还是他妈不孕！”
“不是，刘总，你听我说，这毕竟只是首次内测，程序……”
“这你别跟我提，昨天院方在饭桌上问我进度，老子拍着胸脯答应人一个月后交货，你给我按期把事情抹平实咯，否则，我把你黄浆挤出来。”
哦！是黄浆！刘总说的是黄浆，不是下水，用的动词是挤，也不是打，打字太粗俗了，果然是领导，有文学水平，这次总算记下了，下回不会用错了。小耿同志捧着电话默默点头。
“还有个事，刚才你们部门谁接的我的电话？你去问一下，我一会找他唠唠家常话，不说了，再有10分钟我开车就到公司了。撂了吧。……哎哟，我、草。”
领导就是领导，电话的结束语都是这么亲切和距离感并存。
想到这里，小耿同志才又意识到了刚才刘总的措辞是要唠家常话！“恁娘！”不知道刚才是哪个缺心眼的忘八犊子接的电话。
小耿同志气的把豆浆油条一下掼到了地上，接了刘总这个电话的正常情绪反应这才完整表达出来，不管工作上的事情怎么处理，先找出刚才接刘总电话的家伙，这不在关键时候给我火上浇油吗？
看了一眼地上摔成一片的豆浆油条，黄黄白白的，不仅让小耿同志想起刘总提到的黄浆，究竟自己身上能不能挤出黄浆，尚未可知，但这是不能尝试的，危险系数太高了。再看一眼满地的食物：就是吉二哥没得早餐吃了，挺对不住人的，自己作为领导的关怀和心胸做的很不够啊……还要修行啊！早一日向刘总看齐吧。
“姓吉的，老子不把你下水打出来，老子不姓吉、不对，老子不姓耿！”
到了公司，冷冷清清的，其他员工大都还没来上班。耿绍辉同志做到这个职位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一点让小耿同志平添了几分底气，好像早到早得早升天一样。可一进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小耿同志就再也搂不住火了。
耿绍辉的软件开发部门也刚来了两个人，沈丽和吉二哥。而刘总是不会对女同志用唠唠家常话的手段的，这也是刘总的可敬可爱处，唉，领导的优点就是这么多，没办法。
那接电话的就只有吉二哥了。
自己竟然还想着给他带早餐，自己真是大东郭！
吉二哥早就料到了耿主任的心态不会太平和，可没想到上来就这么直接，这么热情，赶紧挤出笑容去躲耿主任小个头打出的大拳头，不料吉二哥的头在空气中磕了一下。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怎么会撞着头呢？眼看耿主任的拳头就到了啊。
吉二哥双腿用劲，气灌丹田，放出了个响屁，人也醒了。
看看办公室里的壁钟，凌晨5点了。
原来刚才只是个梦啊。可这梦也太邪乎了吧，简直第一角色代入全息投影体现啊，那细节、那触感、还有全知全能的情节体验，什么时候科技能发展得做出这样的游戏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