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发慌和无助的情绪爬上二哥心头。
“你到底要干什么？”
“帮你过这一关呀，这个程序你是完不成的，最起码明天耿主任来之前，你是完不成的。”
“那你帮我把程序调好不就行了吗？”
“我刚才说了，不可以。”
“那你要怎么帮我？”
“你在硬盘中存了你在大学时代开发的一款星球游戏，后来你要删了它，又舍不得，就又做了一款病毒，一同放在硬盘中，还为这款病毒设置了时间常量，并让它以这款游戏为食，缓慢吞噬。”
一个多钟头前，二哥眼见着这款病毒把自己的硬盘搅得面目全非，后宫无存，接着这个雪莉就凭空蹦出来了，还口口声声说负责自己的大脑。还有比这个更让做父母的寒心的事情了吗？而且这个孩子一直是很听话，很温顺的呀。都怪自己，把它宠坏了，病毒就是病毒啊，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做的事情我自己知道，就不用你复述了。”
“要进行接下来的谈话，必须以这个为逻辑前提，多浅显的道理，还得重复解释，都说了应该是马戏团啊！”
“你老提这个马戏团，有意思吗？有这么重要吗？”
“唉！这也怪不得你，这是首设参数的问题。我必须把你重建成你当初设计那款游戏和病毒时的智商水平，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解释，包括我是谁的问题。现在你问我马戏团，那就有点太难为我了，无意冒犯，解释这个问题，比解释我是谁，更难让眼下的你理解。”
“你？重建我的智商水平？”
“当然，不能像编程那样把你弄死重启了。要这么简单，我就不来了。”
二哥脸刷的就白了，这会儿他觉得眼前这个美艳的、娇滴滴的雪莉真有本事把自己分分钟搞死。在这个世界上，当智商相差太远，而又相互为敌的时候，实在是太让人恐怖的事情了。当然是对于弱者而言。很不巧，在这个雪莉面前，二哥觉得自己，是弱者。
“顺便提一下，按你那时的智商，是可以走到三十步之后的。哦，我说的是那盘棋，我已经演算过了。”
雪莉的一句句词语，在听完那个重启的话头之后，现在无不让二哥心惊肉跳。
“呵呵，是吗？”
“当然，你还不相信我吗？”
“信，信，我当然信你了。”
“呵呵。”雪莉笑的天真烂漫。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种呢、方便快捷：你只需要同意我直接对你的脑部储存信息加以选择性编辑，即可恢复你当时编写那款星球游戏的智商水平。说不定在天亮前还可以完成这个医院程序的调校，而且完全是凭你自己的能力哟，皆大欢喜。”
听着这个小丫头说的神乎其神，二哥心里还是很不屑的，连她自己是谁都说不明白，一句话就要来动二哥的脑子了，还选择性编辑，啧啧啧……
“既然你都说了，可以控制我的大脑，那你就直接做、不就行了吗？”二哥爽利地回了句颇具胆识和挑衅性的答话。
“不，这个操作类似于你们所说的西医手术，虽然便捷，但我对你的影响也是显性的，可能会改变你的自主意识，这对我来说也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要先取得你的许可。”
“哟，这么说，你还得征求我的意见？我咋不知道，我在你面前还有这个地位啊？”
“我是谁取决于你是谁，还记得吗？我当然要尊重你了。”雪莉很正经地对答。
“别啰嗦了，你要能像你说的那样办到这件事，那就来吧！我还等着你给我恢复了智商好干活呢。”二哥笑眯眯地答道。
雪莉扬手轻轻一挥，面前的棋盘影像消失，并摆出了促膝而谈的架势。
雪莉：“我不像你们的一些供应商，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跟你订下让你未来有可能后悔的霸王条款。我下面的话请你认真听清楚，并理解完全，我才会承认你给我的许可是有效的。那么我自然就会对你的大脑信息进行编辑了，当然这就是你的自主意识所要求的了，所以我做，没问题。”
吉二哥一幅看你有什么把戏的样子，无所谓地撇了撇嘴，示意认可这个程序。
雪莉：“如果你的知识是可以无限累积的，那么你想过没有，这个世界的构成就不用是现在这么复杂和低效率的。”
吉二哥：“什么意思？”
雪莉：“生命进化到人类出现，才有了高级智力活动的产生。如果你的知识是可以无限累积的，当地球的可容纳量第一次被人类的个体占满，从那时起，人类丧失繁殖能力，于此同时，拥有无限的生命力，就可以不断进化下去了，根本不必要用如今这么复杂的世界构成模式。”
吉二哥：“你这会儿是准备开始扮演上帝了吗？”
雪莉：“你的立足点、理解能力和客观受限决定了你无法接纳这个观点，我不怪你，只是现在让你想象一下，这个情况的存在。顺便告诉你，这个谈话与宗教无关。”
吉二哥：“可以，但照你这么说，你未免太自大了吧，首先，你是不是人类，我都没确定，你就让整个世界都围绕人类而运转了吗？恐龙要是能说话，是不是有你这么自以为是、我都不好意思讲。”
雪莉微笑：“你能这么说，看来我和你的对话还是符合逻辑的。当然世界万物不仅仅是独属于人类，全为了人类而运转，可是世界上既然进化出了人类，并让智慧与之前行、发展，是不是也有这个世界的自身逻辑呢？是不是为了验证一个可能性呢？哦，对不起，我越界了，你现在不应该进入这么深的层级，我撤回最后一句。”
二哥有点默然了。
二哥：“你是说，这个世界自己在验证一种可能性？”
雪莉：“我以后会和你讨论这个问题的，现在我撤消最后这句，请回归到我们之前的谈话。”
二哥点点头，脑子有些乱了。
二哥：“照你这么说，如果世界构成是那种模式，进化的过程当然会加速很多，智慧的层级也会比现在提高不知多少。因为现在每一代的人类出生时，拥有的知识都和一个黑猩猩相差无几，是在学习前人累积的知识后，才不断前进的。你那个模式，会省去很多的重复工作，进化几乎就是直线进行的了。当然，这样，恐怕好多人要失业了。”
雪莉：“大错特错，如果那样，你们早就迎来自己物种灭绝时刻的到来了。”
二哥皱了皱眉。
雪莉：“你们不断的累积知识，与万物间的智慧水平差距迅速扩大，每个人都会变得无比自大，认为自己正确无比，那么谁来纠正你们犯下的错误，修补进化出现的偏差？大量狂人的出现，战争的无可避免，那时的世界构成情况下，死一个就少一个，你们能坚持多久呢？”
二哥想到了历史上的一幕幕，一个激灵，冷汗透背。
雪莉：“所以，世界给了你们短暂的生命，前进的道路由线状改为粒子铺成。每个人要耗费大量的生命去认识这个世界，然后做出自己微乎其微的一个踏步；而随着累积的总量越多，你们的前进就会变得越缓慢，当然同时带来的结果就是稳重。即使这样，你们又自戕着反复了多少次呢？”
二哥感到胸口闷得发慌，想找出一个缺口透下气，却觉得周围的无形质量正在一步步压碎自己。
雪莉：“世界对你们实在是太宠爱了，还给了你们一个权利，那就是遗忘。遗忘你们的错误、遗忘你们的偏执、遗忘你们的果实，让你们像一个新生儿那样，没有负担的前行。所以让你们死去、新生，从记录中学到他人的历史，在新生中诞生自己的希望。”
二哥像是卸下了千斤重负，一股感恩的心情如海浪拍岸般席卷心脏，长长出了一口气。
雪莉：“那你现在同意我进入你的大脑，编辑删除一些信息，让你遗忘一些事情吗？”
绕了这么大一圈，二哥突然醒悟过来雪莉是要干什么了，却立即出声说了一个短促的：“不！”坚定无比。
雪莉遗憾地摇了摇头。
“看来不是马戏团就是有问题的，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这个权利被你自己否决了。”
不管雪莉说的是真是假，丧失了恢复智商的机会，本是多么令人惋惜的事情，但听了雪莉这句否决后，二哥竟感到轻松无比，像打完了一场恶仗。
一颗泪珠从二哥眼中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