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师如父……”唐衍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明明是一件简单的长衫，可此刻不知为何，在唐衍的眼中，似乎父亲的四周起了一片紫色的风。
这风，让他仿佛脑海中有一处区域碎裂，仿佛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副画面，画面里，父亲的样子模糊，凝望自己时，轻叹了一声。母亲站在父亲身边，看着自己，眼中流露着不舍。
多年养育，恩重如山，情字压心，父母慈，当尽儿孝。
尊师如父，恩亦如山，尽孝之，当为子，而师慈！
多年的情感，在唐衍面前汇集城一幅幅片段，不断围绕在唐衍眼前，似真实，似虚幻，唐衍茫然。
“今天起，我即你师。”在唐衍茫然时，他的耳边传来了沧老的声音，唐衍连忙转身，看着眼前的老者，他的身后，父亲远去，此刻在这院子里，只有他与老者二人。
“在你之前，老夫曾有四位弟子，有人顽劣，有人油滑，有人憨厚，还有人愿意为我服役。算来算去，已不知过去多少时月，如今，老夫收你为弟子，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夫的第五位弟子。”老者望着唐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沧桑。随着话语的传来，唐衍渐渐听不到了四周的喧杂。眼前只剩下了老者。
“你的四位师兄皆以成事，于道在心，今吾赐你道号，你这一辈为悟之辈，所以为师愿你念道在心，道号，悟道。”
唐衍不知为什么。心底有些紧张，此刻不知是该跪拜，还是该弯腰抱拳，有些局促。
“老夫的名字，已经不用很久，外人多称呼我的道号，而熟悉的人，则叫我奘师。”
“老夫一生未娶妻。故而没有子嗣，我的弟子，就是我的子嗣，你们传承我的学识，延续我在这世界的痕迹，对我而言，你们……是我这一辈子，最亲之人。”老者望着唐衍。神色带着威严，可目光却柔和，蕴含了慈爱。似他已这般望了唐衍多年，已考验了很久。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尊！”
“尊师重道，师尊如父，我……”唐衍下意识的开口。
“这话语不用说出来，在心里有就可以。悟道，跪下！”老者双眼立刻露出锐利之芒，整个人在这一刹那，仿佛成为了这片天地的至高无上。
具体的感觉唐衍无法形容，他只是觉得，这一瞬，眼前的老者，仿佛成为了天，可却不冷，反倒是有种深深的慈祥以及柔和，如一座山，可以在自己的身前，却遮挡风雨。
唐衍低头，跪了下来。
这一跪，他看不到天空在这一刹那静止不动，云层安静，飞鸟在半空失去了灵动，大地没有颤抖，可这整个城池，却是在这一瞬，也都安静下来。
“成为我的弟子，一生真正意义上，只叩拜两次。”
“第一次，是拜师时，这一扣，与我结了因，从此命运牵扯，你不断，我不断！至于第二次，等你醒悟时，来到我的面前，我会告诉你。”
“拜师之扣，分三扣，分别是稚子、远去、暮望，如今，是你的稚子之扣。”老者凝望唐衍，轻声开口。
唐衍似懂非懂，双手碰触大地，向着老者深深一扣。
这一扣，苍天动，风云卷，飞鸟远！
这一扣，大地颤，众生梦，往事现！
这一扣，前尘因，后世果，此生……你不断，我不断！
老者的笑声，带着开怀，回荡四周，那笑声里，有感慨，有满足，有慈祥，也有责任。
从此之后，眼前这个少年，就成为了自己的弟子，从此之后，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都有自己的烙印，从此之后，这少年的生命中，自己……就是他的师尊！
这是因果，不是天定，而是人定，是一场缘，不是天缘，不是冥冥中注定，而是两个人的选择。
一个选择了师尊，一个选择了弟子，结下了这一场……因果！
“你还需经历远去之扣，暮望之扣，在这过程中，你的人生有众多的路存在，走哪一条……看你的抉择。如果最终你扣下了暮望，则你我的师徒之名，谁也不可断！”老者轻声开口，抬手摸了摸唐衍的头，慈祥的微笑，让他起身。
唐衍似懂非懂，站起了身，望着眼前的师尊，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慈祥，更感受到在这样的目光下，自己心中浮现的暖意。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还是那个院落，清晨鸡鸣，阵阵朗读声在这初晨时分响起。唐衍坐在不多的学子之中，认真的学着奘师教给他的每一种知识。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如今唐衍在这里学习已有十个年头，他已二十有二，一切的生活都是那么平凡的过着。
在这十年里，他大多数时候居住在师尊这里，读着书，看着清风白云，望着明月星辰。
书中的一切，让他知晓了尊师重道，书中的一切，让他明白了世界很大。
十年里，唐母在他离家三年后去世，期间，唐百善常来看望他，不过也随着唐母的去世，相思成疾，他的身体问题也越来越差，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他的姐姐据说出嫁去了远方，走后一直没有回来过。
唐衍不再是当年的以恶霸自称，他退下了花俏的衣袍，穿起了单色的书生长衫。
青色的长衫，一如他青涩的年华，只是随着春秋的交替，他的脸上少了一抹轻浮，多了一抹沉稳，他喜欢思考，喜欢看着天空，不知在望着什么。
喜欢在风雨时，站在亭内，望着远处的闪电雷霆，望着雨水的洒落大地，这个时候，他会想到书本中，看到的一幕幕人生沧桑。
如一场梦，七年的时间仿佛一场风雨，唐衍没有觉得自己改变了什么，可在外人看去，他已变化了太多。
唐衍望着越加老迈的师尊，想要说出远去的想法，他想要走过一山山，走远一地地，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可最终，他看着越加年迈苍老是师尊，看着身体越来越差的父亲，没有开口，而是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