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火间的屋子很大，非常大，几乎就与一个院子般大小，可是布置的极为简单，一张床，一个窗，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个妖异如常的青年抽着长杆水烟，吞吐着极为浓烈的烟雾，脸色略微苍白，显得眼角的鸢尾花纹刺尤为显眼。
小白盘坐在玄火间床下，至尊之所以被称为至尊，是因为有了那了不得的力量，而这样的存在，伤势都能从脸色看出，显然不是一般的程度了。
“外出一回又是精进不少，寒蠕的魂魄消化了没有？”玄火间含笑问道，那双赤红眼瞳没有什么神通，却是好像已经看穿一切。
“已经差不多了，混沌之龙残留血脉不知有多少，师兄看来我想要淬炼出这传说妖魂，有几分可能？”
“蚂蚁问一头熊，我什么时候才能打倒大象啊，你说好不好笑？”玄火间没有笑，冷眼看着小白:“好高骛远，心急气躁。”
小白摇摇头:“这只蚂蚁自命不凡，想着日后会有吞龙之日。”
“...”
“不问我为何出手？”玄火间说道。
小白伏下身子:“不敢妄言。”
“你不问，我自己告诉你。”玄火间微微起身，靠在床沿:“那女子叫做倾城月华是吧，我为何出手其实与她并没有关系，她也没这么大面子能让仙帝亲自动手。古仙已经逝去，就算回来也敌不过大势所趋，仙帝想要了解的是我师尊。”
小白起身想走，感觉接下去的并不是他该听的，但玄火间没有让他走，他也不敢动。
“临星殿本是好好的，怪就怪黄沙老头执念太重，他看到了临星殿有覆灭的可能，早早叫一众弟子该走的走，该自立的自立，不过也确实这样，不只临星殿，人族过些年也是有大难。”
小白果断起身知道不能听了，但玄火间此时微微放了点气势，让他再次盘坐下。
“知道吗，自古以来人族势最大，也就百万年前，龙罗菩提要是不推了妖族，还能抵的上人族一半气运。”
“尤其几千年前，人族猛的迸出十几尊长生者，碧落皇朝人皇不断，还占据了四五尊长生者，剑阁的那些人里面也有长生，我们临星殿也就黄沙一个老不死，估计在外自由潇洒的也有几个，但你说巧不巧，这帮老不死的大限都是在几十年后，之后就要组团飞升啦！”玄火间说着说着笑起来:“碧落皇朝了不起，也有着长生之资的年轻人，但可惜就是太年轻了，接不上这个班，其他我不说你也了解了吧，人族天骄依然最胜，可要空出那么几百年了，几百年没有长生者的人族，如何自处？”
小白沉默许久，开口说道:“这便是玄黄道尊迟迟不愿飞升的道理？”
“其实错在我。”玄火间笑道:“我本可早早踏入长生，估摸天道也就是算计着让我补这个缺，可惜我没如它意。”
小白又是沉思许久，压不住心中燥意，沉声道:“师兄搞不好便是可能导致人族没落的罪魁祸首。”
玄火间笑道:“我想也是如此，所以开心异常。仙帝此次出手就是要看看那黄沙老不死还能不能动，我还能不能问鼎长生。”
“结果呢？”
“他很开心，开心到饶我不死。”玄火间又是抽了一口浓烟:“碧落皇朝从人王时代就存在，初代人皇是和人王争锋的人物，谁都知道动不得，哪怕空几年也无妨，剑阁弟子本就与世无争，没人闲着蛋疼招惹他们。”
“之后是谁？临星殿虽算不上什么上古教派，但是门生满天下，要打的人族沉寂个万把年的，首当其冲得把这山给毁了。”
“老六算数不错，算的也对，二十年内人族长生者皆数飞升，算是大祸，可这哪用算，了解就知道了。”玄火间看着小白:“人族会没落，但顶天没落个几千年，等柳骨灰白徐古道天宫妖娆这般问鼎了长生，轻易也便再拿下魁首。”
“为什么不算我。”小白一脸苦相。
“你并没有长生资质。”玄火间叹息道:“想必你自己也知道，你的资质不怎么样，如今都是靠夺来的。”
“夺不来长生？”
玄火间嗤笑:“别让我重复刚才的无聊笑话。”
“你走吧，二十年后再来一趟，算是送我。”玄火间敲了敲烟斗，背对小白，看着夕阳。
小白心中莫名有些苦涩，说道:“我不该称你做师兄，该是叫声师尊。”
“管他叫什么？俗不俗？”
“为什么不走呢？”小白说道，玄火间并不算纯粹人族，更多人喜欢叫他妖孽，凭他一身修为，想要走长生者也留不住他，何苦？
玄火间今日最后抽一口烟，但吞下没有吐出来，缓缓说道:“要是都走了，没人陪陪这山，它也太寂寞了。”
小白躬身告退，山不寂寞，寂寞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