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烁的人直接冲进了阁楼，剩下的也将阁楼外围住了，士兵的突然出现，让围观的人纷纷让出了道，而在人群中央，那衣衫不整昏死在地上的人让綩清心中呼吸一滞。綩清瞳孔一紧，在众人皆未反应时便已然驱步上前，跑到了那姑娘身边。无风脚一提，跃至綩清身后，看向前面时愣住，沉沉的眸色黯了暗。
司徒烁目光落在綩清身前，眸色一沉，抿住了唇。
綩清颦紧的眉头下，目光闪闪，那白皙的脸颊上一瞬间的苍白和皮肤深处印出来的牙印，綩清紧紧抿着唇，咬紧了牙，没有说一句话，蹲在地上，将自己的外衫盖在了女子身上，扶起了女子，綩清看着女子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和红肿的眼睛，充血的脸颊，眼中泪光闪了闪，却生生忍住，深深凝眉，拿住那姑娘的手，开始把脉。
良久，才长长松了口气，心中庆幸还有的救，只是看着女子身上那凌乱的衣服，和裸露肌肤下的那一处处青红，綩清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一阵绞痛。那种痛胜过刀割在身上那种生硬的痛，是转心的，痛入骨髓。綩清犹记得那日与司徒朗共囚一室时的绝望，那种慌乱惊恐，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却越来越绝望，无能为力，除了无用的挣扎，什么都做不了，生不如死，而那种被最亲近的人抛弃的感觉是最最让人心死的，而现在，就在綩清的眼前，倒在地上的正是那傻乎乎的小丫头，素素。綩清不敢想象素素受了多少欺负，而在素素绝望之时又是叫了多少自己的名字，甚至不敢多碰素素一下，看着此刻的昏死的素素，脆弱的像是一碰就会散掉般，綩清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无尽的自责无尽的悔恨，铺天盖地，让綩清不得不死死咬住了嘴唇，拽紧衣角，压抑住颤抖的身子。
那个一脸天真，总是跟在綩清身后愤愤不平的小丫头，怎么就成了这样，她明明答应了楹儿会好好照顾她的，她明明答应了娘亲的……
可是如今，她要如何面对楹儿，又如何面对这般信任自己的素素，更重要的是，她要怎么才能换回一个完整的素素啊。
身后，司徒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了看綩清，俯身，就要去抱素素，綩清一个激灵，立起了身子，犀利的目光射向司徒烁，司徒烁沉眉，看着綩清，只道一句“你还要让她继续待在这里多久”綩清眼神一动，身子僵硬，却不再阻拦，默默看着司徒烁将素素抱走。无风上前欲扶起綩清，却不料，綩清垂着头，缓缓站起，迎风，一头秀发被吹散，飘散在身后，綩清低着的头看不清情绪，但那拽紧的拳头上发白的指骨让无风收住了脚，心中一片复杂。
缓缓，綩清回头，漆黑看向了司徒烁，带着少有的狠厉，沉沉道：“是你手下的人”
司徒烁顿住了脚步，屹立的身影带着一股肃然的气质，侧身，看向了綩清，那幽深的眸里闪耀着的漆黑，有着意味深长，那菱角分明的脸上，似乎是错觉，綩清竟看到了一丝怜悯，綩清眸色黯了暗，死死盯住司徒烁。
而那带队围住阁楼的士兵，终于回来，暗暗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司徒烁，綩清冷眼，看着司徒烁，司徒烁却只是略微瞥了眼那士兵手中的东西后，眸色微垂，转身，向前走去。
那士兵微愣，看着司徒烁的背影“三王爷……”
“给她吧！”司徒烁有些漠然的声音传来。
綩清却是眸色一沉，那士兵看了看之前的那名近卫，犹豫一番，这才哆哆嗦嗦，走到綩清面前来綩清漆黑黝亮的眸带着阴晦看向来人。
“长乐侯妃……”那士兵恭敬呈上掌中之物，微低的脑袋，额头上惊出一阵冷汗。
綩清眼眸微垂，看向那士兵手中的东西，一瞬间，一种无力感蔓延开来。
“这个是……”士兵有些哆嗦
“苏相的令牌么，綩清认得”綩清接过士兵不敢说完的话，只是语气淡然的似是刚刚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般，那士兵惊愕的抬头，终于看见，那绝美的脸庞上哪一抹凄美无力的笑。那眼角，一滴泪无声划过苍白的脸颊，划过那勾起的嘴角，滴落在衣襟上。
此刻的綩清，就像一个陡然泄气的皮球，无力的松开了手，仰起了头，森森的目光隐着痛苦带着笑望向没有月的夜空，这一刻的綩清，心里没有人知道在想什么，而那松开的掌心那一道道甲印渗着血水、甲壳里的血在夜色下，触目尽心。
回到府中的綩清沉默不语，每日除了守着素素，谁也不见，就连沫漠来看素素，也被綩清挡在了门外，司徒烁请的大夫，綩清连门都未让人家进，綩清每日自己熬药，自己喂药，一连五日，素素才好转起来。綩清却是一张脸熬得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素素醒来的第一眼，只是呆呆的望着綩清，没有任何波澜，那涣散的瞳孔一动不动在看了綩清好久，终于，回了头，眼里却是一片茫然，綩清微愣，看着双眼空洞无神的素素，鼻中一酸，鼓起勇气，眼角露出柔柔的笑，看向了素素，嘴角灿烂的弧度，带上了温柔“素素，回来了……”
素素眸色动了动，看了綩清一眼，眸里的陌生，仿佛变了一个人般，没有说话。
綩清心中一痛，微湿的眼角暗暗垂下，只盈盈笑道：“素素，綩清……熬了粥，喝点吧！”
綩清低头，将床侧的粥拿过，素素却是呆愣着，不接，綩清拿着勺子喂素素，素素也只是呆呆看着綩清，不张嘴，一动不动，似木头人般。
綩清看着这样的素素眼中一沉，心中的沉重和疼痛难以控制，却不得不努力，笑着看向素素，綩清放下碗，想伸手握住素素的手，却不料，素素猛然一颤迅速躲开，那一瞬眼里的惊恐和绝望刺痛了綩清的心，而那胳膊上变淡的印记刺痛了綩清的眼。綩清那一瞬间黯淡的眸带着深深的自责，压抑不住泪，道出那句沉重的话“素素，綩清……对不起……”
素素本来恢复淡漠的眼，微微动了动，在看向綩清痛苦的眼色和脸上的泪之后，终于闪过一抹异样后，说了第一句话，“我要洗澡”
綩清看着素素，张了张嘴，还是隐住了眸，点了点头。
看着一遍遍搓洗着身体的素素，那已经发红的肌肤下透出的血丝，让綩清，不忍再看，素素抿着唇，用力的，一寸寸搓着身体，似乎感觉不到痛。
素素不让綩清碰，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使劲擦着，而当素素的手臂终于被素素擦出了血时，綩清终于喊住了素素，“够了，素素……”綩清低着眸，哀戚的看着水中的素素，一遍遍低声重复着“对不起”，素素看着肌肤上渗出的血珠，目光呆视，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却仿佛听不见綩清的话，看着素素如今的模样，綩清再也忍不住了，流着泪，看着素素，柔声道：“素素，綩清带你回家，好不好”
素素听到这句话终于浑身一滞，僵硬的回过头，看着綩清，默默呢喃“回家？回云阳吗？”
綩清眼中一动，流着泪的脸点了点头“回云阳，回到老宅，回到小时候……”
素素看着綩清的眼里露出了一丝希翼，一遍遍重复“回云阳，回到小时候……回云阳……”
素素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两道泪水，綩清心疼的小心翼翼的抱紧了素素，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