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昙，优昙姑娘，快开开门！”
恍恍惚惚，耳畔传来小音的呼唤声。门扉被她拍的直作响。觉得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如此被打断午后小憩的时光。仍有些许倦意，却不得不起身开门。
“小音，是何匆忙之事？”边撑起身子边问她。
她不回，依旧用嘈杂声响唤人清醒。急忙穿好绣花鞋便小跑去开门。
最先瞧见不同平常的眼睛，焦急地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优昙，快点快点，快些穿好鞋子，小姐要你马上到后院楼宇上一趟，若是去得晚了一分，我可是和你要同受罚的！”
这又是哪出戏？将将醒来便给人个措手不及。
摸摸发饰，好似并未松懈杂乱。小音死死扯住衣袖往前走。我边走边提绣花鞋，模样着实狼狈不堪。
“你家小姐可有说去后院楼宇作甚？”
她眼神慌忙，直往前方，边小跑边回：“小姐说让你教授她花艺，案几上可是备好了烧残余的香柱，刚才我去瞧过，小姐可是掐着时间来吩咐将你唤醒的，若是迟疑半刻说不定要怎么受罚呢！”
华芙蓉真是有心，趁他人昏睡不备来个措手不及。
突然想到不知的问题。“小音，楼宇在后院的何处？”
“在对面那边，小姐闺房和厢房都在北面，那座荒废的园子也在北面，而进入后院的洞门是在南面，与北面荒园的洞门相对应，不过后院却比那座荒园大的太多了，那座楼宇多是用来欣赏城内风光用的，故而有三层之高。”
三层，虽不比塔状的卜筮宫，可在阿修罗王宫中三层楼宇亦算是很高。
踏过鹅卵石铺就的地面，穿过石柱如林的假山丛，爬过七八十层楼宇高台阶，累得应接不暇地气喘吁吁，终算是到华芙蓉所在的楼宇三层。小音呼着粗气直接坐在地板上，而我不愿再狼狈，硬忍着疲累，双手掐腰呼气不停。
华芙蓉从鼓凳上起身走来，饶有兴致地围着我俩不疾不徐地打量。嘴角不禁一抹取笑的弧度。她的声音婉转动听：“你们，来晚了。”
抬眸瞧瞧案几上残余的香柱，竟然已经烧完了。
小音说她是掐着时间来唤我的，适才并未做任何停留的机会，连鞋子都是边跑边提的，按道理来讲不该会晚的，莫非华芙蓉是有意而为之，故意使我们来晚？
“啊，小姐。”小音拖着长腔抱怨。
华芙蓉厉声道：“你不要喊我，应该受罚了，把装满茶水的杯子顶在头顶上，时间为一个时辰！”说着便将茶杯交到小音手中，小音不得不将它顶在头顶上。又规规矩矩地立在那处。
华芙蓉不疾不徐地再去将茶杯斟满。走过来将它交入我手中道：“优昙姑娘，芙蓉得罪了。”瞧瞧她冷漠暗藏寒意的眼眸，竟和舍脂公主是有些许类似的。我决定放胆一搏：“芙蓉小姐，你觉得如此行为可妥当，若被王子殿下知晓他又会如何想？”
她先是怔住，思忖片刻道：“哦，此法素来是华府惩处家奴的法子，自是妥当，王子殿下又不在这处，姑娘你还想些什么，这里可没有他为你撑腰！”
“既是惩罚家奴，优昙不是华府家奴，我大可不必接受惩罚。”
“呵呵！”华芙蓉冷笑，紧接着又道：“优昙姑娘自然不是家奴，你俩一同前来，小音未能将姑娘及时带来，可小音是华府的家奴，应受两人的罚才是，小音，再加上优昙姑娘的一个时辰！”
“你！”未料到她竟拿小音威胁我。
再未言只字片语，不能让旁人受自己的罚，接下华芙蓉手中的茶杯，独自领下了这惩罚。
——
片刻后，华芙蓉离开楼宇，未见身影。
小音将茶杯捧在掌心中，瘫靠在朱红圆柱上，颇惭愧地道：“优昙姑娘，抱歉，是小音连累你了。”
亦取下茶杯，淡淡一笑，轻轻摇头：“没有，应该是我连累你才对，以往她可有罚过你吗？”
小音低头盯住地面。犹豫了会儿，抬眸，脸上的笑意中夹杂着委屈。“当然有过，不过小音已对此习以为常，明白自己是个身份低微的人，小姐又对自己有那么多的恩情，这些委屈和难过算不上什么的。”
摸摸她发梢，觉得与修罗城中那孩童很像，都明白恩情二字该如何对待。或许，在华芙蓉看来，她不过是个家中的寻常奴仆，自己想要将军便会给她找到更好的，但对小音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知遇之恩了。
有些感情只有自己才懂，与他人都是无关的。所以人最终只能成为自己，不必模仿临摹他人。因为只能成为自己，所以旁人能够成为反映自己的镜子。聪慧和愚笨都是种天赋。所谓长处亦是短处，短处亦可能成为长处。这是我们在世间的课题。
小音莞尔一笑。稚气容颜中有些沉淀的东西。
“你们取下来吧！”回首凝望，华芙蓉出现在台阶围栏那处。
淡淡瞧她一眼，有些口渴，顺便将茶杯中水喝掉，才放在案几上。她投来不解目光，倒也没说什么。
杰定王子赠送的翡翠珠串委实珍贵，便未敢戴在手腕上，只是放在锦盒中安置着。幸亏那晚她也并未随来，若是被她瞧见可又要受些不知名的火。
“明日你俩陪我到修罗城置办府中的开销用品，今晚好好休息，可莫再说因我责罚扭了脖子闪了腰，本小姐自是不愿在殿下那里留下坏印象，小音，我们走！”小音回眸匆匆瞧我一眼，便跟着华芙蓉下楼去。
置办货物？平常都应是府中主母应做的事情。但将军府没有主母，华千魂将军又是个粗人，想来并不擅长这些，故而府中琐碎杂事便都落在她的身上，华芙蓉要担待的事物还是挺多的。几日来见府中上下有条有理，可见她应该是个有能力的女子。
看见她们离去的步伐。我想世间里或阿修罗或提婆神的背影里都有各自的故事。
而我对她的了解大概冰山一角。
——
翌日清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