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亦凡看着一脸恭敬严肃的风亦墨，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却只是说了一句：“一切小心啊。”
“谢皇上关心。”风亦墨躬身行礼。
“罢了，今天就除夕了，先去看看母后吧，你每次出征，她都天天念叨呢，一直责怪朕狠心呢……这次听说你过了年才走，已经从庵堂出来了……”
“臣弟这就过去。”风亦墨行礼退出，不过，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了，“皇兄，你后悔过吗？”
风亦凡微微一愣，不过随即就明白了他说的什么，只是微微的苦笑了一下。
风亦墨看了风亦凡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却在拉开房门看见站在旁边的苏荷时，微微的愣了愣，然后径直的离开了。
风亦墨看着风亦墨的背影，忽然就觉得浑身无力了起来，后悔？他还有说后悔的资格和机会吗？如果他说后悔就可以从头再来的话，那么，他愿意时时刻刻都忏悔，可惜，莲儿却根本就看不见的。
又是一年除夕夜。
整个皇宫里到处都张灯结彩了起来，因为如妃的好转，所以，大家之前一直紧绷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按照惯例，风亦凡还是要在朝阳殿里大宴群臣的。虽然不久前的宴会刚发生了刺客事件，但是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而且，几名刺客几乎悉数被杀，只有一个逃脱了，所以，并不影响大家的情绪。
这次苏荷是随在皇上跟前伺候的，捧了酒壶立在了风亦凡的身后侧。
皇家的宴会一般都是从中午开始，到晚上结束的。
偌大的朝阳宫里几乎是座无虚席，此次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几乎都携家眷出席了，皇上皇后自然不能落下，甚至还有一些品级较高的妃子也是可以参加的，像连妃刘妃她们，而且，这次连久未露面的孝康太后也出来了，她自从儿子登基后就彻底隐居了，虽然没有出宫，但是却让风亦凡专门修建了一座佛堂，平时没有什么大事一般都是不出来的，平时儿子媳妇们的请安都是免了的。
以至于当初她从进宫到被赐死的半年间，竟然也只是见过这位太后两次而已，第一次是她刚入宫的时候被风亦凡带着去拜见，结果也就说了两句话而已，第二次见到还是在后花园里无意中遇到了，连一句话都没讲。
风亦凡显然因为母亲的出席显得很兴奋，虽然不曾开怀大笑，但是，苏荷知道，他是开心的，因为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喜悦，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也不自觉的微微弯了嘴角。
风亦凡的确是开心的，因为自从他登基以来，他就没有和母亲一起吃过一次饭了，这次，他虽然知道母亲是因为弟弟而来的，但是，他还是开心，或许，渴望母爱可能是每个人的本性吧。
宫廷的宴会每年都是大同小异的，今年也差不多，不过就是拜年，然后歌姬舞姬表演助兴，大家举杯畅饮罢了，然后不过瘾了就会有后宫的女人们展示才艺，当然，这也是成功吸引皇上的一个好机会，接着就会是大臣们家的女孩们表演，这些女孩子虽然不求能得到皇上的亲睐，但是却很可能就此就吸引了某王公贵族的视线，那也就可能会成就一段好姻缘吧……
苏荷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们，眼里忍不住闪过一抹凄楚，女人啊，从出生开始似乎都是为了男人而活的……
风亦凡的兴致很高，酒也喝的很快，苏荷就不停的为他斟酒，当然，顺便也会给他旁边的太后皇后还有风亦墨也斟上。
邢岚在看见她的时候，神色有些微微的异样，不过，苏荷只当做没看见，依旧面带微笑的给每个空了的酒杯斟满酒水。
此时，场中一个女孩子正在表演绸带舞，只见她一身大红的裙装，腰间两条长长的绸带上下翻飞，身姿婀娜，容颜俏丽，一时间惊艳了全场。
“皇上啊，这是谁家的姑娘啊？”一直没说话的孝康太后忽然来了兴致，看着场上的女孩频频点头。
风亦凡立刻扭头看了一眼高四海。
“回太后，这是翰林院罗大人的小女儿罗佳音，刚刚满十六岁了。”高四海立刻过来轻声的回答。
“恩。”孝康点点头，然后扭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墨儿啊，你觉得她如何呢？”
苏荷听了太后的话，忍不住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也是啊，风亦墨现在也已经二十岁了，年纪都不小了，很多人在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跑了呢，可是他却至今还没有立妃，甚至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看来，太后是想给儿子找媳妇了，随即看了一眼风亦墨，却在抬眼的时候，忽然就觉得有道视线瞟了过来，急忙垂眼，她知道那是风亦凡在用余光看她呢。
风亦墨当然也明白了母后的意思，不过，他的心里早就存了一个人，当年，她就跟个精灵一样闯进了他的心里，就再也没办法抹去了，如今，让他如何能娶的了别的女子？随即冲着太后笑笑：“母后，儿臣年纪还轻，还想为国家多做点事情才好……”
“还年轻？”太后听了却忍不住叹了口气，“成亲和做事又不冲突的……”说着看了一眼风亦凡，“你说是吧皇上？”
“是啊五弟。”风亦凡也点点头，“母后说的是，是该立妃了，这到是为兄的疏忽了……”
苏荷知道，风亦墨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再推脱下去了，不过，她还是高兴的，如果他能立妃，也有一个爱他的女人，那么，是不是她的心里的愧疚就会少一点呢？
感激或者愧疚都没办法等同于爱情，前世，她的爱情给了风亦凡，今世，她的爱情全部转化成了恨，所以，她依旧还是没有办法给他任何承诺的。
但是，她真的希望他能幸福。
风亦墨忽然叹了一口气，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然后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掉：“好啊，那就指吧。”反正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那么娶谁都无所谓了。
风亦凡的眉头皱了皱，他有点后悔了，当初，莲儿要是跟了五弟，或许，她还能开心的活着，起码，他还能看见她，可是……不由得叹口气，也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掉了。
孝康太后却没有理睬两个人，反而笑着看向了场中：“我看这丫头就不错……”
“一切听凭母后做主吧。”风亦墨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就仿佛这个事情和他无关一般。
苏荷的心却跟着痛了起来。
此时，那罗佳音的舞已经跳完了，赢得了一个满堂彩。
“丫头，抬起头来。”孝康在罗佳音谢恩的时候忽然出声。
罗佳音闻言虽然有些忐忑，但是还是依言抬起了头来，虽然是垂着眼帘的，但是，她的余光还是忍不住瞥向了风亦墨，今天，难道还不能吸引你哪怕一丁点的注意吗？
“恩。”太后点点头，“长得不错，罗大人啊，可曾许配了人家？”
那罗志成一听立马出席跪倒在地：“回太后，小女昨天刚满了十六岁，还不曾许配人家……”
“那你看，将你这女儿指给保亲王为妃如何？”
罗佳音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还好，老天爷终于听见了她的祈祷了，而那罗志成更是欣喜，父女两个立刻磕头谢恩。
太后看了一眼风亦凡：“皇上觉得呢？”
“儿臣立刻就下旨。”风亦凡点头。
“臣，谢恩。”风亦墨此时也离座在罗佳音的身边跪下，一起谢恩了。
顿时，大殿之上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喜气，可是，苏荷却忍不住垂下了眼帘，竟然是满心的荒凉。
宴会还在持续着，虽然依旧热闹，但是自从指婚之后，风亦墨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不停的喝着酒，苏荷真的很想劝他不喝的，但是此时的情景，此时的身份，她又有什么立场开口呢？也就只有微微叹息的份了。
“母后啊。”邢岚似乎很想打破这沉默，看了一眼已经被赐座坐在一起的风亦墨和罗佳音，忽然笑了起来，“你看他们多般配啊。”
太后听了也不由得打量了一下两人，微笑着点点头，是挺配的。
“五弟很快就要出征了，母后啊，不如就趁着过年，原本也热闹，何不再加点热闹啊？不如让五弟啊，拜完堂再出征吧，您看可好？”邢岚说的是眉开眼笑，她觉得这是讨了太后的喜了，殊不知，她这个话一出，立刻就引来了一道犀利的目光。
邢岚忍不住后脊梁一阵发麻，这风亦墨的眼神怎么这么可怕？她有说错什么吗？
“这主意是不错，不过，恐怕会委屈了两个孩子。”太后却忽然叹了口气，“太仓促了……”她是了解风亦墨的，这亲事答应的是不甘心的，如果再逼急了，她不知道这儿子能做出什么的。
那罗佳音原本是满心的欢喜，她当然希望能尽早成亲的，只是听见太后这么一说，又微微的有点失落。
风亦凡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大殿中央的演出。
“臣弟谢皇后好意，只是，这皇上似乎还没正式下旨吧？”风亦墨却冷冷的看了一眼邢岚，“只是臣弟很快就要上战场，万一要是殉国了，那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再说了，本王怎么说也是一堂堂亲王，而那罗志成也是堂堂三品大员，这么仓促的成亲，要是让不明真相的百姓们知道了，恐怕是会胡乱猜测的……”
邢岚其实已经后悔了，她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引起风亦墨的不满了，只是，却也来不及收回了，只好尴尬的笑笑：“本宫不是那个意思啊……”
太后的脸色也没有之前的喜悦了，不由得厌恶的看了一眼邢岚，然后沉了脸色：“好了皇后，这事你就别管了。”
“是。”邢岚急忙颔首不再说话了。
苏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很好，皇后啊，你也要拍马蹄子上的一天啊。
“墨儿啊。”太后这才缓和了脸色，“成亲不急，一切等你凯旋再说吧，只是刀剑无眼啊，此去可要一切小心啊……”说着不由得看了一眼风亦凡，眼里的闪过一抹责备。
“孩儿谨遵教诲。”风亦凡急忙颔首。
而风亦凡却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母亲其实一直都在怨恨自己的，怨恨自己一手将五弟推向了危险的边缘啊……只是，他心里的苦心里的悔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接下来，因为各怀了心事，大家也就都不说话了，太后没多会就借口累了先行离开了，风亦凡和风亦墨虽然没有离开，但是明显的都兴致不高了，只是随着众人喝酒而已，等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宴席终于宣布散了，大家回府的回府，回宫的回宫了，今天是除夕夜，所以按照老规矩，这一夜大家都是不能睡得，是为守岁，一般都要过了子时三刻才能上床安歇的。
风亦凡从朝阳殿里出来的时候，微微的是有些酒意的，不过，却没有醉。
邢岚没有像别的妃子那样行礼离开，而是等着风亦凡和她一起上撵车的，因为往年，他都是和她一起守岁的。高四海也已经让人在撵车旁放好了脚凳了。
“皇后回去吧。”风亦凡却根本就没有要过去的意思，“朕今晚就不过去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邢岚看着风亦凡的背影，只得默默的咽下了涌上来的泪水，跪地行礼：“恭送皇上。”然后起身落寞的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