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不是没想过老爷子跳脚的画面，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而已。说起来迂回周旋之间，他想的竟然不是怎么好好安抚一下老爷子受伤的小心脏，反而暗自同情起他大哥来。
嗯，他这样，到底老爷子是有点思想准备的。毕竟之前也这么闹过一次，可是大哥若是要跟孟良在一起，那就跟他不是一个级别的警报了。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老爷子闹够了面对若水的你打死我我也要弯，有心无力的颓坐在沙发上。见林慧美小心翼翼的站在楼梯口，收了收脸上的严肃和蔼可亲，“张妈炖了补品，等会儿我让品源端上去。”
林慧美到底是大家闺秀，僵硬的脸色只是一瞬就换了大方得体的微笑，“爸，我买了衣服给您。您试试看吧。”
“好好，还是闺女知道孝顺，这个混小子，就知道气我这糟老头子！”横了若水一眼，老爷子眼看着捧着大肚子慢悠悠往上走的儿媳妇儿气消了些许。
知道小儿子喜欢男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反对来反对去这么多年，也不曾进展一星半点。
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总好过永远像个二世祖一样浑浑噩噩不知明天几何。思及此处有些感伤，钱老爷子一时间悲从中来，“你妈走的早啊……”
若水知道他这是妥协了，上前两步蹲在老头子身边，“爸，我会孝顺您的。可我就是……喜欢他么。”
“还是当初那个小子？”
“……嗯。”
老爷子摸了摸若水的头，“你大哥回家这么多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不是滋味……”
对于同性恋，老爷子当初也是在若水突如其来的出柜下恶补了的。他下意识的就认为是这孩子因为冒出来的大哥在家里没什么安全感，此后几乎是对被催眠了的若水百依百顺除了婚姻这条。
“你明事理太早，也不曾无理取闹。爸亏欠你啊……如果不是当初的风流债，你也不会……”
“没有，钱家也没短了我吃喝花销么。”若水心里是有些隔阂，只是到底都是老爷子的孩子，他也没有立场去排斥这个私生子。更何况，大哥还那么优秀，而他不喜欢商场那套弯弯绕绕。
“那汤敏怎么办呢？”
“骗您的，她是那人的妹妹。本来想等大嫂生了孩子再告诉您的，没成想被狗仔拍到了。”若水嘿嘿笑两声，“您同意了吧，好不好？反正家里有大哥呢。”
老爷子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叹口气，“哪天带回来给老头子我看看，唉，我老了，也管不住你们。这么大的家业总要有人守着，只要你跟你大哥兄友弟恭的，老头子也不求什么了。”
若水笑笑，言语间抛却中二。老爷子一向害怕他再次出柜，如今再次面对竟然是安心的。也罢，他曾经以为就算小儿子二世祖也好过为个男人要死要活，如今看来倒是他错了。
还是这样的小儿子看着比较顺眼，至少，他不再吊儿郎当肯发自内心的喊一句爸。实话说他讨厌极了这孩子吊儿郎当的喊他老头子的模样。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钱家也不差钱再养个三儿子了。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直到被阿成送到医生那里若水都还没回过神来。怔怔的下了车看到等在楼梯口的那人，阿成递上报纸叫醒了他，“二少，这报纸您要拿？”
若水点点头，接过报纸往那边走。神情严肃还酝酿了几滴猫尿。
医生慌了，报纸他也是看到了的。中午的时候也去了若水公司里接人，得到的消息却是他根本就没去上班。他差点就要再走后门找孟良抢人了好吗？
一把拉过若水，有些担忧的上下打量了两边。他看了看阿成，拉了若水往楼上走。
眼看着这小少爷要掉金豆豆，罪魁祸首慌乱的不行，“受委屈了？”
若水暗自偷笑，面上却是哀怨的看了医生一眼。而后默默看向一边不讲话。医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拍拍小少爷肩膀倒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了。想了很久，也只是蹦出一句，“没事儿了，还有我呢。”
得意的不行险些破功，若水咽了好几口唾沫终于捏出了沙哑的声音，“我不想走楼梯。”
“我背你。”医生答应的很爽快，弯腰拍拍肩膀，“上来。”
肩上一重险些跌倒在地，医生稳住脚步往上爬。背上的人没什么动静，许久，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钱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若水点点头，呼出的热气扑在医生的脖颈上。
医生住在四楼，这一趟下来没什么大问题却也是气喘吁吁了。若水何时见过医生这么狼狈的样子，一边满头大汗又一边小心翼翼的哄他，心情很好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先是挤出来两声噗噗，接着就是拍腿哈哈大笑。
医生几乎是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放下手里的盛了水的被子就摁住了若水的腰窝，“……我就说钱老爷子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可能hold不住？你小子骗我呢？看我团团转很开心是不是？”
若水环住医生的脖子点点头，笑岔气了直咳嗽。许久，他认真肯定的说道，“对，看到你团团转，我很开心。”
“老爷子妥协了……我很开心。”
“因为我不敢想象你接受我的那一天，也不敢想象老爷子点头的那个瞬间……刚从医科大学退学的日子，我只盼着尽快忘了这一切……至于未来会怎样，真的是——”
若水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医生叹口气捏了他下巴堵上去，用他的热情来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在一起，是真的。
等到医生松开了呼吸不能的若水，他下半句才幽幽出口，带了低哑的声音粘人的磁性。此后医生每每想起，都是满满的心动与怜爱。
他说，“我不是没动过催眠自己的心思，只是我太胆小了。我害怕自己想起那段时光的时候，是一片干净的空白。”
所以，被催眠不是若水自愿的。医生终于安了心不再患得患失……他总算，没有将若水伤害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