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显示屏闪烁着红色的数字。
“启哲,你回去吧,阿姨会伤心的。”任言侧首看向申启哲,她知道他是个孝子,从小母子两个相依为命,更是比平常母子间更多了份唯一的依靠感。
现在,申启哲为了她,毅然决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出家门,让她既感动又担忧。因为她知道他心里的一定很难过,就像此刻他呆在他身边,他的心一定很担忧自己的母亲。
“你自己可以吗?”
任言笑,“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很好啊,吴雨刚才给我打电话,约我去吃饭,她现在跟刘建斌的关系在成上升趋势。”
申启哲垂眸,伸手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并拿出两张一百的递给了司机。
“我有零钱的,去老庙街用不来那么多。”任言说。
申启哲为她打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车子缓缓启动,任言回头透过车窗望着申启哲渐渐变小的身影,他难道看出她从来舍不得打出租车吗?!
申启哲回到自己的公寓,母亲正暗自垂泪,看见儿子回来,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争先恐后地往外滚。
申启哲坐在沙发对面的茶几上,长腿撑着地面,双手交叠手肘支在膝盖上,密长的睫毛低垂着,目光不知落在哪里。
韩云等了半天也没换来儿子一句哄她的话,或者说发誓不再见任言那个丫头,什么都没有,只是沉闷地坐在她面前,不言不语,宛如上古的雕塑,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淡淡的忧伤和坚毅。
韩云擦了一把老泪,妆都花了,“儿子啊,你不会是傻了吧,你没看见你妈哭得这么伤心吗?你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你是不是被任言那丫头洗脑了,连你妈都不认了?”
申启哲抬眸,看向母亲,问:“你想听我说什么?我说不让您哭有用吗?你今天到这里来,不就是打算用泪水逼我妥协吗?”
韩云一怔,收起了眼泪,既然被儿子看出意图,也就没必要装下去了,“任言对你就那么重要吗?如果你这次忤逆你父亲的意思,拒绝Andy,接下来项目的投资,你也就别想了。我前几天在书房外,听到申启辉在缠着你爸给他投资房地产开发,公司目前的状况你也知道,饼就那么大,申启辉吃的多,你必然吃得少,或许人家压根就没打算给你留,你自己想清楚。”
面对母亲的威逼利诱,申启哲英俊的面容更加冰冷,“我不需要哀求他人赏我一口吃的,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拿到手。”
韩云一怔,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看着他眼中燃烧的自信与坚定,仿佛看见了20多年的野心勃勃的申明祥。
韩云心里默想,其实启哲更像他父亲,只是这父子二人谁也不肯承认。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如果你不和Andy订婚的话,你爸会把投资的重点转移到启辉那里,你可要想清楚了。”母亲再次提醒儿子。
申启哲没有接母亲的问题,而是蹲下来,握住母亲的手,说:“妈,我希望你给我和任言一个机会,试着接受她,她真的是个好女孩,跟她在一起我很快乐。”
母亲看着申启哲脸上难道流露出的请求神色,再冷硬的心也软了,“好,我试着接受任言。”
申启哲的喜悦还未散开,母亲话锋一转,直直地看着他说:“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申启哲:“什么?”
“下个星期五是我的生日,你父亲答应我给我一个盛大的生日Party,但是现在你跟你父亲闹这么僵,他哪还有心情给我过生日啊……”
申启哲的俊眉微微拧了拧,隐隐觉出事情的微妙,只是脸上不露声色,静静地往下听。
“如果你愿意跟Andy跳晚会开场舞的话,你父亲肯定很高兴……”
“妈!”申启哲打断了母亲的话,眉头紧锁着,“你就那么在乎他给不给你过生日?如果他在乎你的话,也不会那么多年对我们不管不问。”
提起往事,申启哲的胸膛愤怒地上下起伏着,母亲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申明祥没有给母亲法律上的名分,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都对母亲不公平。
可母亲却义无反顾选择了申明祥,她太爱那个男人,爱到可以抛弃一切,包括尊严。看着她多年染满冰霜的面容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他只能选择装糊涂。
“他有他的苦衷和不容易,我老了,只想让他开开心心地多陪我一天。我这辈子还能再过几个生日呀,以前都是我们母子两个,今年我想跟你父亲一起过,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母亲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期盼地看着他,让他实在不忍心拒绝,可又非心中所愿,只得皱着眉低头不语。
“启哲,你连妈妈这个小小的心愿都不愿意帮我达成吗?”母亲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悲伤和失望。
他的心猛地一疼,说:“好!”
回到天宇集团,一切都进入紧张忙碌的工作中。
广告策划部。
任言上班后,注意到同事看她的眼光都怪怪的,准确地说各种诡异的冲她微笑,还不时的有人跑到她面前示好。
“任言,这次出差有没有好玩的呢?有没有发生浪漫邂逅或者……”同事试探的眼神儿简直把她当男人,挑逗得很起劲儿。
“你是不是想问我和申总有没有发生一夜情?”
同事一怔,尴尬得笑笑,竟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茬了。周围其他同事几乎同时屏住呼吸,装模作样地工作,其实个个耳朵竖起来听着呢。
任言眸光流转,心里暗笑,不就是想问这个吗?反正现在她和申启哲的关系在公司已经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何必再藏着掖着,你们不是想知道吗?何必虚与委蛇,我说便是,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任言盯着她问:“是还是不是?”任言摆出一副如果我猜错的话,那很抱歉,我要继续工作了,没时间奉陪,也请各位关注自己手头的活,也一劲儿地盯着我傻笑。
这位同事身负重任而来,在这节骨眼上,当然不能临阵退缩了,勇敢地点了点头。
“答案是……不止一夜。”任言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突然提高了嗓门,大声说:“大家现在大可以工作了吧?”
众人震惊成O型的嘴巴,缓缓合拢,各自沉寂到对任言的羡慕嫉妒恨外加求而不得的蔑视中。
任言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些人总算消停了。有时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关注别人远远胜于关注自己,看到别人幸福,她会心痛,看到别人痛苦,她才心安,似乎别人的种种不如意才能早就她的幸福人生。
下班后,申启哲和任言共进晚餐。吃完晚餐后,申启哲习惯性地调转车头,朝公寓的方向驶去。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任言微微皱眉,上次被韩云赶出来,她真得没有勇气再踏足他儿子的家。
申启哲侧首看任言微皱的眉头,不禁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他抬手放在她额头上试试体温。
“没有……有一点点,我有点头疼,想回家休息了,我今晚不去你那里了。”
申启哲收回手,说:“好,我送你回家。”
北方深冬的夜晚很静,许是怕冷,人们下班后,便窝在家里不愿意出来了。
“你说我们今晚会不会碰到你爸爸或者任雪?”申启哲突然问,眸子在暗淡的车内,依旧清亮好看。
“哪有那么巧?你不用担心,那么冷的天,他们这个时间要么在学校,要么在家里看电视,才不会出来呢。”任言对申启哲的问题理解成他担心遇到她的家里人。
申启哲一愣,侧首看了她一眼,说:“我怎么感觉今晚会遇到什么人呢,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任言轻哼一声,真是无聊,反正申启哲输定了,便放心大胆地问:“赌什么?”
申启哲弯了弯嘴角,说:“赌一个吻,我输了,我亲你一下,如果你输了,你亲我一下。”
任言震惊到眼珠子快掉下来了,申总,你还能再幼稚点吗?!这么萌萌哒的风格不适合你的路线,好伐?!
他侧首看任言一脸鄙夷的讪笑,很认真地问:“不好笑?我今天看了一本杂志,杂志上有篇文章讲哄女朋友开心的十大宝典,我就是模仿的宝典上的第二招贫嘴卖萌。”
“你确定那不是葵花宝典?!我劝你别自毁形象,害人害己!”
申启哲俊眉微拢,默默地重复“害人害己”这四个字,随即说:“哦,明白了。”
任言被他重复地强调,才发现“葵花宝典”和“害人害己”之间的联系,不觉脸颊飞上红霞,匆忙把目光移到车窗外,故作不知。
申启哲嘴角的笑意更深,伸手摸了摸任言柔顺的长发,继续开车。
车子在老旧的住宅楼下缓缓停住,路灯昏黄的灯光照进车内,仿佛蒙了一层细沙,柔美温馨。
任言说再见,推开车门欲下车。申启哲若有所思地左顾右看,楼前空空的,只有几辆破旧的自行车横七竖八地放在楼道前。
“遇到你家人还真难,看来我输了。”申启哲无比遗憾地在任言身后说。
任言笑,有时他真像个孩子,脑子里充满各种幼稚的想法,跟在公司里杀伐决断的总裁形象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