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安静,夜风很温柔,我的心情却有些忐忑。方才子秋带来的怪异感还充塞在胸口,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
“地上有金子吗?”清润的嗓子带着淡淡的揶揄,突兀地响在耳边。
“嘎?”我蓦然回头。
杨予溱似鬼魅般站在树影下,斑驳的月光透过树桠洒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深不可测,黑得如同夜色,瞧不出任何情绪。
咦?此刻应该仍陶醉在温柔乡的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该不会是我看错,又把他跟某人混淆了吧?
“你似乎总是不看路的?”他缓缓地自树影下踱了出来,略带嘲讽地望着我。
他衣着华贵,气宇不凡,手里持着一柄玉骨的折扇,月光如银披泻在他的肩头,这画面原本应该极唯美。
只可惜一截断袖很煞风景地跳出来,破坏了整体的感觉。
“奴才给王爷请安~”我垂下头,有点心虚地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真倒霉,怎么偏偏就撞上他了呢?
“你究竟是谁?”他慢慢地靠近我,目光轻蔑地在我周身绕了一圈,嘴角噙着抹冷然地微笑:“几天前还是个风-骚的绣娘,今天已变身成小厮?”
什么叫风-骚的绣娘?这个形容词实在很怪异,让人耳目一新。若在平日,我必定会赞他一声有创意。
现在?自然是没那个雅量。
“王爷您说笑了~”我忍住气,慢慢地退开。
“真香~”他没有再靠过来,却从怀里掏出条手帕送到鼻端轻嗅,斜挑着眼睛望着我,露出些轻佻而不怀好意的微笑,象一只丛林里的非洲豹发现了好玩的猎物,看得我心里突地一跳。
他什么意思?把鸣涛姑娘送他的丝帕,拿出来在我的面前炫耀是不是有些幼稚兼无厘头?
我嘴角抽搐了两下:“恭喜王爷。”
子秋是怎么说的?
幸亏你撕毁的是豫王的衣袖,他是所有亲王里,最温和,最平易近人,脾气最好的一个;若是换了瑾王,不死也得脱层皮。
现在看来,只怕未必吧?
“怎么,你忘了?”他似笑非笑地瞅着我,食指翘起,犹若兰花,一团白云自他手里逸出,在夜风里招摇地飘过来荡过去。
我定睛细看,差点没晕过去。
这哪里是帕子,竟是一条抹胸!一条经我改良,绣了春宫图的白色抹胸!
月夜,小巷,飞奔而出的行人,撞个满怀,散了一地的抹胸……
拷,没想到那天晚上差点撞倒我的人,居然是他!这厮好定力,在子秋的面前半点神色都没露出来。
“记起来了?”我眼里的惊惶,成功地取悦了他。他得意洋洋地朝我逼了过来,伸手来摘我头上的帽子。
“快看,你后面是谁?”我故做惊慌地向他身后胡乱一指。
“是吗?”他不上当,冷冷地逼过来。
“哧”地一声,利器破空之声传来,杨予溱面色一变,快若闪电地缩回手,冷声喝叱:“是谁?”
咦?还真的有刺客?
我大喜过望,乘他分神回顾的一瞬间,掉过头撒开脚丫子便跑,仗着地形熟悉,迅速地蹿进了暗巷,左拐右钻,很快地到了夏府的后门。
我喘着气,急促地拍着门板。
徐伯替我开了门,我闪身进了夏府,反手掩上门,侧耳倾听,身后一片岑寂,一颗跳跃不安的心,总算回归了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