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的每一层的回廊,六角飞檐之上都挂满大红的灯笼,远远看去,整座楼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红光里,喜气中透着俗气。乍一看,我还以为夏礼贤又娶妾室了呢。
正在肆无忌惮地腹诽夏大学士,一帮人从回廊那头过来了。
为首的是个着紫色锦袍的华服青年,夏礼贤率着夏桓,夏枫,夏桐,夏柯象一串粽子一样迈着小碎步紧随其后。
我避之不及,退了几步让到路边,顺手把脚边的几盆菊花搬到了假山之上,冒充花匠胡乱摆着造型。
“坊间传言,天下菊之众之珍,无人能出夏大学士其右,就凭这本黑虎出洞,足证传言非虚啊~”为首之人,缓缓走来,不时停下来细细赏玩一番,最后竟停在我身边不动了。
“教王爷见笑了,这些不过是家父闲暇之余,聊以怡情养性而已~”夏桓跟在他的身后,表面一派云淡风轻,然而那紧崩的声线,却透露出他的紧张。
我心中暗笑,垂着手,躬着身子,迅速地退到假山之后,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本以为置身事外,哪知那人突然将矛头指向我:“你,过来。”
“我?”我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无可避免地与他打了个照面。
呃,难怪声音听着有点耳熟,这不是那晚跟夏洁在夏府墙外幽会的男人吗?
“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他冷哼,原本高傲地昂起的头,见到我的瞬间,惊讶自他脸上一闪而逝,随即若无其事,甚至带着几分兴味。
“大胆奴才,见到瑾王还不下跪?”夏桓见机得快,立刻大喝一声。
明着是告诉我来者的身份,暗地里警告我不得胡言乱语,顺便,还把我的身份坐死。
一箭三雕,佩服,佩服!
“奴婢给瑾王请安。”我诚惶诚恐地弯着腰,敛衽福了一福。
瑾王是吗?他的身份既然如此尊崇,若真心对待夏洁,何需如此鬼祟?用脚趾头想,也知他心存戏弄,毫无诚意。
可怜夏洁,还在做着嫁入王府,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这一刻,我忽然同情起夏洁,被人玩弄尤不自知。
“你在这里整理花圃?”瑾王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只能见招拆招。
“这么说,你对菊花的了解也颇深咯?”他微眯起眼睛盯着我。
呃,这厮莫非想借菊花刁难于我,报那日奸情被撞破之仇?
“王爷说笑了,”我恭敬地垂着手,一脸惶恐地道:“奴婢只是在厨房帮佣的粗人,临时被指派到这里帮着青叔摆摆花盆,做些力气活。哪懂这些花花草草的啊?”
“不妨,随便说几句都好。”他竟似不打算放过我,饶有兴致地继续追问。
“呃~”我咬着唇,一脸为难:“王爷真的想听么?”
“但说无妨。”
“嗯,这满园子的花,开得红红绿绿的,看倒是真的好看,不过真要依奴婢说,花那么多钱种花,还不如种些大白菜实在,至少可抵腹中饥饿。”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夏礼贤气得手脚都在抖。
“大胆奴才,王爷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来人啊,把她……”夏桓悖然色变,厉声喝叱。
“哈哈哈~”瑾王蓦地仰头大笑了起来:“好,说得好!有意思!这是本王听过的最精譬的论菊之言,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