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汍儿冷着声音将锋利的剑刃抵在莫库暥的喉咙之上,一身夜行衣瞧着便不像什么好人。
“汍儿——”
身后传来的男声好似席卷了万般柔情,穿透了几个世纪后乍响在汍儿耳畔。
汍儿执握剑刃的手明显一颤,似水的双眸闪烁着别样的光彩,羽睫轻微地跳转着,微怔片刻,汍儿才缓缓转身朝那声音的主人瞧去。
“为何不告而别,汍儿怎么舍得不告而别,怎么舍得离开冶的身边独自一人来卞城,是冶在汍儿心中的分量太微不足道了,所以你才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南宫冶迎上汍儿的双眸,玄青的眸子在此时尽显痴怨。
“不——”
汍儿忽闪着眸子,正欲解释却让莫库暥硬生生打断了接下去要说的话。
“小子你不是寻你的妹妹安兰心而来,为何忽然变成了——”莫库暥一脸愕然地指向站立身畔的汍儿,而后啪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地道,“小子之前一直在骗你暥伯伯?!”
南宫冶用手轻抵着唇瓣假咳了声,旋即躬身作揖道,“之前不知暥伯伯是敌是友,故此对自己的身份做了隐瞒,如今还请暥伯伯多多包涵。”
“多多包涵。”莫库暥斜睨着南宫冶,想他一个四十出头的大男人竟还叫晚辈给轻易骗过去了,想着便觉得心中憋了口闷气,“那小子的真实身份是——”
“王爷——”邺青踏出屋门便瞧见一袭夜行衣的南宫冶,多年的相随以及此刻谋面时的惊诧,让邺青自然地唤出了那声“王爷”。
王爷?
莫库暥眯阖着双眸打量南宫冶。
安十二……十二……十二组字便为王,原来他只是将那个王字拆分了而已,安王……安竣王?
南宫冶让邺青唤得突兀一怔,随着声音瞧去,便见一灰白衣衫,蝶形面具半掩之人站立在门内,虽不是十分确定,然而还是启着唇瓣问道,“是……邺青?”
邺青迎着南宫冶的双眸而后抬手摘去了鼻梁上的面具,面对王爷时,实在没有必要再戴着那鬼面具了。
他果然没有猜岔,邺青便是紫檀宫的宫主,原来他与自己所说家乡有事便是来这紫檀宫中当宫主来了?
“如今已入夜,王爷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还——”
邺青白皙细长的食指指了指南宫冶身上的那套夜行衣,紫檀宫外栽着一圈紫檀树,树上绽放的尽是剧毒的紫檀花,若没有紫檀宫独有的黑金镂丝外衫,任凭那人拥有绝世武功,也不可能安然踏足于紫檀宫之中的,如今王爷与他身畔那名同样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又是如何进来的?
“险些忘了正事!”南宫冶双眸暗阖,一丝轻叹溢出唇瓣,“那古楂烈带了数十个精壮的男子入了紫檀宫,不知要做什么,只怕是来者不善。”
“古楂烈入了紫檀宫?”邺青一脸地不可置信,“他是怎么进来的?”
莫非紫檀宫外的那些紫檀树让人给毁了?若真要毁掉紫檀树也要费一番大工夫,他不可能不知情的。
正值邺青困惑之时,远处的院落里突然传来一阵轰响,旋即便是一片墙屋倒在地上的碎片声,众人循声瞧去,只见那发出轰响的院落里正是一片火势通明。
古楂烈竟然带了火药来炸紫檀宫?!
“来不及解释了。”南宫冶推搡着众人离开寝屋,“想必那古楂烈今日是准备让紫檀宫夷为平地了,我等必须快些离开此地,不然便要同那些屋子一般彻底留在这里了。”
南宫冶掠过众人身畔,而后停留在汍儿身前,四目对视间,汍儿匆匆将眸光别开了,她以为自己的不告而别定让他怨透了自己,定会许久不再理自己的,怎料南宫冶却伸手将她细弱纤白的小手紧紧执握住了,汍儿诧异地抬头,迎来的却是他带着霸气的话,“今后再不许擅自放开我的手,懂吗?”
汍儿因着南宫冶的话一怔,而后用力地反握住了,“汍儿再不会了。”
“嗯。”
似是听到了令自己极为满意的答案,南宫冶那愠怒了整晚的俊脸之上才露出了一丝笑靥,执着汍儿的手行了几步却蓦地发现邺青与莫库暥两人均是朝着不同方向奔去,那莫库暥是朝着寝屋去的,邺青则是朝着另一个暗黒的小道儿急奔而去。
他们——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们还要去什么地方?!
南宫冶咒骂了声,而后拉着汍儿尾随在莫库暥身后入了寝屋,他实在不明白那般胆小怕事的莫库暥如今究竟为了何事还不离开,然而待他迈入寝屋,见到莫库暥紧拉着祭司手的那一瞬,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个躺在床榻之上,面掩白纱的女子,便是莫库暥心心念念无法释怀的人吧。
“我不会跟你走的。”祭司使劲挥开莫库暥的手,怎料如今气血甚虚的她根本没有那能力,“放手!我不会跟你走的!”
“沐慈——”莫库暥一改平日里的温和,粗蛮地拉过祭司的手腕,“那年我放了你的手,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莫库暥的那声大喊听得汍儿浑身一颤。
沐慈?
沐慈夫人?
方才莫库暥有喊祭司为沐慈吧,祭司大人便是沐慈夫人?她便是邺青的娘?只是方才邺青在这里之时她为何不说清楚,还说什么沐慈夫人在十年前因病而亡了?
“沐慈夫人——”汍儿在一侧怯生生地唤着,“你便是我娘的姐姐冷沐慈?”
冷沐慈不想汍儿与南宫冶会突然闯进来,瞬时双眸惊恐地抬起,直至未在两人身后瞧见邺青的身影,那抹惊悚的眸光才逐渐恢复了平和,而后点头轻应了声。
“既然如此,为何方才不告诉邺青哥哥你的真实身份?”
汍儿一脸诧异,明明是好端端的活着为何要编着理由说自己在十年前因病离世了,明明是站在邺青的身畔,为何不与他相认?期间究竟还隐着多少秘密是不为人知的?
“不——”一提到邺青冷沐慈的神情瞬时又变得惊恐不安,她一步步地往后退着,若不是让莫库暥紧紧拉住了手,怕她就该退至床榻上去了,“不能告诉他,不能——”
“为何?”汍儿似水般的双眸紧敛着,世间还有何比母子相认享受天伦之乐更为幸福的事吗?“难道大姨不爱邺青哥哥吗?”
“怎会不爱——”被汍儿提到了伤心之事,冷沐慈瞬时落下了两行清泪,而后颤着声喃喃道,“青儿是我怀胎十月产下的孩儿,我怎会不爱他?”
好不容易将邺青从京城之中寻回来,她多么想抱抱他,多么想听他叫自己一声娘亲,可是她不能,若她与邺青相认了,那老宫主当年在自己与邺青身上下的毒咒便会实现,为了邺青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她不能认啊!
“当年老宫主怨恨我顶替你娘入宫,便一纸休书将我休了,只是念在我替他生了青儿的份儿上才没有将我赶出紫檀宫去。”冷沐慈轻抽了口气,“然而老宫主却在我与青儿的身上下了毒咒,让我与青儿生不得相认见面,死不得挨墓而葬,不然青儿在见到我的容貌之时,亦或是我见到青儿的容貌之时,青儿便会灰飞烟灭,死无葬生之地,为了青儿,我不能呀——”
屋外又是轰地一声闷响,紧接着的便是一阵房屋倒塌声。
南宫冶朝屋外瞅了眼,而后沉眉催促着,“即便不相认也得先行离开此地从长计议,若再拖拖拉拉我们都得葬身在此。”
南宫冶一手紧拉着汍儿,另一手又去拉莫库暥,哪料那冷沐慈竟说什么都不肯一同离开,南宫冶一时无了办法,只得强使着劲来拽她,一边是莫库暥,另一边是南宫冶,在两个大男子的蛮力之下,冷沐慈只得让他们架着离开,只是当他们方才走出寝屋时,寝屋外的青石阶上便站了一行人,站于当中的正是古楂烈。
“想走?没那般容易。”
只见古楂烈唇角邪肆地一扬,而后大手一挥,自己向后退了一步,其身边的精壮男子却挥着手中的刀剑冲了上来。
一场血腥的杀戮立时开始。
汍儿手中本就执着一柄剑刃,见那些黑衣男子迎面冲来,瞬时放开了南宫冶的手挥剑迎了上去,南宫冶在她放开手的一瞬正要去抓她,岂料慢了一步,只抓到一缕轻薄的空气。
汍儿挥刃之迅速,剑法之精准,只不过瞬目间便已取下了迎在最前头的那两人性命,而后脚尖轻提,落在地上的剑刃便瞬时执握在手,清逸地向后一抛,那柄剑刃便落在了南宫冶的手中。
古楂烈身边那些精壮男子见汍儿身手不俗,原本等着轮番进攻的,如今却对使了眼色一起冲了上来,只分几人冲向南宫冶。
南宫冶见一群人围攻汍儿,本想上前搭救,哪知突然又有几名黑衣人向自己冲杀过来,若如今只是自己一人在此也便罢了,可是身后偏偏还有一个丝毫武功都不懂的莫库暥与受重伤的冷沐慈,耐他纵使有心也无法分身前去营救。
那些精壮男子均是古楂烈东南西北召集而来的杀手,本就是冷血无情之人,再加之来时服了毒发了血誓,若今日不能将紫檀宫彻底铲平,他们便无法得到古楂烈手中的解药,破釜沉舟的他们如今也只能拼了命的冲杀上来。
汍儿提握着手中之剑,起先还是气势如虹,势如破竹,只奈一人何敌四十余人?况且那些人均是竭尽全力冲杀而来的亡命杀手,在连杀十人之后,汍儿终还是抵不住黑衣人的攻击,疲累地中了第一刀。
“汍儿——”
南宫冶大吼一声,挥剑杀了困着自己的那两名黑衣人,而后脚尖轻点来到了汍儿身畔,然而此时古楂烈却幽幽地下令道,“莫管那两个人的死活,先取了那女人的命!”
古楂烈的手一扬,指尖所指之人正是冷沐慈。
想他堂堂古楂府的大老爷,不过是随口说了句紫檀宫的闲话,那女人竟然阴狠地下令要灭了他们整个古楂家族,若不是他提出让女儿入宫伺候宫主的缓兵之计,怕是他们古楂家族在几日之前便已经在此世间消失了。
哼。
紫檀宫。
都说要进紫檀宫难如登天,如今他古楂烈稍稍动了下脑子不也轻松进来了?今日他便要证明给世人看,紫檀宫的神幻不过是那些迂腐之人的无稽之谈,实质根本不堪一击,顺便再出出心中的那口恶气。
“什么!”
“不要伤她!”
南宫冶与汍儿均是一怔,欲前去相救却让黑衣人围着无法抽身。
冲向冷沐慈而来的黑衣人手中的剑泛着阴寒的白光,手腕轻舒飞身而起,剑峰所指处正是冷沐慈的心间位置,当她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时,莫库暥却扬手拦在了她的身前。
那黑衣人倒也不介意莫库暥挺身护住冷沐慈,毕竟只要他的剑少许用力,两人都是必死无疑,若能一箭双雕,倒反省了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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