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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幕 金蝉子

我叫金蝉子,是灵山上的一位佛祖,我是如来佛祖的二弟子,但是如果论道行的话,我绝对是公认的除了佛祖外的灵山第一。所有人都崇拜我,师兄师弟对我永远都是热情澎湃,甚至于有人说我将来会取如来而代之成为无上的佛尊。于是越来越多人都这么认为,佛祖听闻,竟没有怒,他也笑着说:“我也希望是这样呢。”

我心里是窃喜的。孰能不喜呢?面对如此无上的赞扬。

但是我的心不在灵山,我决定下界去看一看人。

我驾雾下了凡界,我相信,在佛光的笼罩下,人民都会幸福安康,永享太平。

我揣怀着一颗喜悦的心睁开眼看着这人间,但我看到的,却是无数人在互相杀戮,明争暗斗,空气中弥漫着嗜血的气息,几乎每个人都在这黑暗的气息里活着。

我想,这是多么痛苦的事啊,永无光明,永无希望。

我觉得,到底是人间的人不尊佛法,抑或是佛界的佛,根本都在欺骗我?

刹那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心,所有的佛都在欺骗我么?

我是个向往自由与尊严的人,但我也同样崇尚真理。

这时候从旁边飘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他笑眯眯的跟我说:“是啊,佛都在骗你,这世间,他们根本没改变什么。他们能改变什么呢,他们只是能蒙蔽世人的眼睛,蒙蔽反叛他们的人的眼睛罢了,而你,就是那个骨子里透着逆命的人啊,他们怎么会不想方设法蒙蔽你的眼睛的。他们大可以剿灭你。杀死你,但他们同时也需要你,你是这个世界最睿智的人,哪怕是如来,也及不上你。所以,他们是对你又喜又惧啊。”

我一听,心中惊怒交加,顿时对心中笃信的佛法产生了质疑的态度。众生都这么受苦,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而西天诸佛竟还视而不见,任他们自相残杀。

人们还是一如既往从未改变的给他们上香捐钱,可他们呢,竟不理会世人的愁怨,这不是打完斋不要和尚吗?过河拆桥,竟是诸佛所为。

于是我又下了地府,打算看看冥界的幽魂是如何的,可是,一幅让我崩溃的场景就在眼前,一个身负重罪十恶不赦的人,将要被投进油锅里煎炸。而他却在快要被行刑之际交出平生金钱,建造了十几座寺庙,功德瞬间就爆棚了。冥界的阎罗王说:“仁兄功德分极多,来世必将长生富贵!”那人满足的笑了笑,随即纵身投入人间最好的轮回道:富贵道。

而后又走来一个穷人,衣衫褴褛,捉襟见肘,他可怜兮兮的望着阎罗王,哀求道:“阎罗呵!请保我下一世不再贫困,可否?”阎罗王冷笑:“滚!牛头马面,给我扔到油锅里去!”

穷人惊道:“却是为何?我平生没有罪孽,年轻时反而赚了几分财产,资助了贫民,最后我被贪官陷害,又变的清贫,我可是好人啊,我问心无愧,这辈子我做过很多好事!”

阎罗王笑道:“那又如何?你有几分家财,不捐去寺庙,还帮那些屎一样的贫民,又算什么?有钱不捐给佛祖,该死!”

穷人心怀怨恨,怨气散漫了地府,直到他被投进九幽炼狱,永不翻身。他绝望的哀鸣充斥了散布鬼魅的地府。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用毛笔留下几个字在地府的墙壁上:“终有一天,你们会被反抗而死的。”

这就是佛法无边?不交香钱就要将人投入九幽炼狱,永不翻身。

我怨愤的回到灵山,如来笑眯眯的对我说:“金蝉,既然汝已知晓,吾便不瞒汝罢。当年,吾实立誓:‘吾欲潜心修佛,得道称尊,以拯苍生于水深火热中。’然而往后,吾得道称尊,但却明:人难改命。于是敝弃当年所愿,安心做佛。此乃世道也。人虽坚韧,但竟会为时光所改。金蝉,以后汝经历沧桑,自会清明,此乃天命也,无可改之。”

我冷笑,“这世间,岂有难改之事?当年你立誓时,怕心中也没把握能得到成仙吧,毕竟这大多是虚妄的,但是,你不也成仙了吗,而且还是一方巨臂,称雄西方,法力无边,而这也是万中无一的可能性啊,时间并没有把结局改变,只是,”我一字一句的斥责道,“把你的心换了而已,你变了,佛祖。”我狠狠地吐出这一句话。

如来顿时无话可说,他刚刚说的话,又何尝不是借口呢?都是虚妄而已。

半晌,如来说:“汝安知极乐世界之妙乎?大千世界,虚伪者自当云云,安能怪我?吾虽难拯天下尽数苍生,但亦尝救一二,教其感恩,此何遽不为拯苍生乎?天下苍生无数,却是教吾如何拯之?”

我闻言冷笑,道:“有了诺言,哪怕灰飞烟灭也要竭尽全力去完成,既然你是虔诚的要去救天下人,就不该坐在这里,像个没事人一样。你应做的,是下界去,把你能拯救的人给拯救了啊,可是,你却是在干嘛呢?”

如来脸上竟现出一丝惊悚,他有些震怒了:“大胆金蝉子,质疑佛法,十八罗汉,给我拿下,去灵山后山面壁两千年,想出真正的佛法,再给我出来!!!”佛祖的声音震铄天地。但我又有什么恐惧呢,有理不在声高,既然他没有理,声音再高也没用。

我笑道:“佛祖啊!这佛法,罩不住世人,自然不是无边了啊!”

佛祖脸红的跟西红柿一样,更是暴喝:“给我把他抓走啊!”

八大金刚、十八罗汉想要架住我,但我不论被怎么架仍是纹丝不动,我笑了,道:“心中无有魔心之人,又怎会被牵动?”

随即,我走向灵山后山,“天若有情天亦老,佛若有情佛亦死。”

我虽没看到后面的景像,但已深深的感到那弥漫着的寒意。

于是我被关了两千年,这两千年里,我不断思索自己所学的佛法,不断寻找其中的纰缪,我发现佛法里的东西,就和童话一样,美好,却又飘渺难觅。

这都是骗人的啊,我苦修了千年佛法,却一朝顿悟,可是,这顿悟,却是告诉我佛法有边,佛祖有错!

为什么,有罪的人只要烧香拜佛就可以逍遥长生,不受天谴。而无罪的人,却因没交过香钱而短命而死。这是佛法么?是。如果不是佛法纵容,阎罗王等人又怎敢擅自将人投进地狱熔炼?

这就是佛法,让我大失所望的佛法。

这两千年里,我睡觉都会想着关于反驳佛法的事,这令我痛心疾首啊。我心中真正的佛法逐渐成了形,真正的佛法应当切合实际,生死的轮回,和因果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生死轮回,是神可以改变的呀,那样的话,生死岂不都被神操纵着吗?世上亿万生灵,无不尽操神手。

于是,在我的脑中渐渐有了佛经的雏形,这本佛经,不是那种用来蒙骗世人的东西,而是真正的佛经,熟读可通晓真意,明悟真理,忘却心中怨恨,令人心存感恩。在面壁的第六百年时,我正式开始撰写这个真正的佛经,里面都是一些真正能让人返璞归真的秘诀,直到我面壁的第一千八百年里我才写完,佛经一共三百余万字,共分三藏,每一藏的内容皆不一样。

此时我才顿悟,真正的佛法,不是让人得道成仙,而是让人真正的剔除了心里的仇恨,向往自在的、快乐的世界,从即日起珍惜每一天,珍惜每一个人。

我写的佛经完全是离经叛道的,颠覆了如来心中的佛法,但是,这才是我心中完美的佛。

如果说如来的佛经是让人能崇尚佛法,得道成仙的话,那么我的就是,让他们能追求幸福、敝弃仇恨,真正的逍遥自在,珍惜一切,永不停歇。

我笑了,反手走出灵山后山门。

我仰天长啸:“如来佛祖,我悟了!!!!”

说罢,我把那佛经给仍飞了。

如来盘膝而坐,坐着一朵不停地转的莲花,他大笑:“你悟了无上佛法了么?”

“是的。”我轻声说,但却自信无比。

“那么,佛法的真谛是什么?”他问。

“生死轮回,因果报应,信佛者昌,永享太平。”

如来满意地点点头。

我冷笑了:“那是你的佛法,而我的佛法就是:敝弃仇恨,忘却如来的佛法,没有苦恼的人是死人,人生路上,苦恼自不可少,但也要追求快乐。崇尚..自由!!!”

最后的几个字我几乎是狠狠吐出。

如来面如土色,看他的脸色,一是为我的睿智而惊叹,二是为我的忤逆而伤感。他当然要伤感,他的佛法,终于有可能要被推翻了!!!

如来还嘴硬:“不可能!吾之佛法,乃天所赐,真切之佛法,安能是汝之佛法?”

我笑了:“如来,既然你确定你的佛法是正确的,那么我们来打个赌。我们赌:一千年以内,一定会有超脱神的意志的人,一定会有不受神管束的人!而且不止一个!他们能反抗自己的命运!”

如来掐指一算,说:“不可能,没有人能超脱神的意志,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再度冷笑:“那是因为你心里面害怕有啊,对不对?”

我说:“我们拭目以待,我用我千年修行来赌,我输了,我就身死道消,我赢了,你就把神都撤掉!从此世间再无神!”

如来信誓旦旦:“好啊。”

我笑了,道:“嗯。我要造一个地狱,等你们都陨落或绝望的时候,就跳下去吧。地狱的冥火会让你们灰飞烟灭的。”

如来没有阻止。他显然是坚信他可以掌控所有人的命运,没有人能逃脱他的手掌心。

于是我花了毕生精力建造了地狱,建造了两千年,真正的是蔚为壮观,地狱的火熊熊燃烧,就像那狰狞的魔鬼。我已经看到了诸神与诸佛都在里面的场景了,他们那么痛苦、那么绝望。哈哈,曾经你们也是这样对待世人的啊,你们终究会被仇恨的火烧死啊。

后来,我在如来的讲座上屡次不同意他的看法,于是被如来定了一个“亵渎佛法”罪,贬下凡间。

看起来很惨,好端端的一个佛祖竟被贬谪,做一个凡人。但事实上,被贬下凡间的我,才是真正的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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