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蒋念”直到快要触碰到黑色门禁时陵酉却突然叫住了她,声音向上提高了好几个音,“你真的不记得以前吗?”
蒋念身体突然僵硬起来,表情也有些狰狞,却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过头,照着先前的步子走了出去。
记得什么?那些刚才白光闪现时附带的记忆碎片吗?那些又不是我的,与我何干?蒋念强迫自己忘记那些图片,强迫自己不要张嘴出声以免问出那些不希望知道答案的问题,强迫自己向前走,走出去这个门,千万不要再停留。
陵酉看着蒋念的身体消失在黑色中,有些浅浅惆怅,不知道是为了自己成了一个奴隶,还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给了别人。她垂下了眼睛,慢慢转过身,却意外看见虚空中出现的黑色虚影,神情有些惊讶。
“你看,你果然还是没有用的。沥莣树怎么选了你们家族做它的本命人呢?早该换了。”那个虚影笑容很温暖,语调也很轻松,却让人无端感到森然。陵酉跪下来,双手交叉至胸前,以很诚恳的语气说道:“对不起,主人。我保证费雷斯大人的记忆碎片已经存入她脑海深处了,她终究会捕捉到碎片的。”
虚影脸上笑得更加高兴了,却没有什么笑意传出:“存进去能有什么用,她不愿意打开也就是一堆废铜烂铁而已。”他的容颜更加隐在模糊得虚影中,“你回去吧,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说完摆摆手,将陵酉以扔的方式扔出了静曲空间。
那虚影笑容依然温暖不变,看着那片刚才蒋念走出去的黑色,有些怀念地笑着:“多年不见你果然是变了啊,以前你那么骄傲,现在都快沦落成普通人了。不过还好,我现在还是把你找回来了。”然后他身影开始慢慢消散了,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的,“为了一个……的人居然愿意叛神……当初就不该同意……”
蒋念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只是默默走出去,抬头看着天傻傻发呆。等到脖子都酸疼地不能直回来的时候才把头看向兰仑那个倒霉催的。
时间在她出来时就又开始流动了,只是兰仑受伤太严重一直没有爬起来而已。那张漂亮的脸满是伤痕,连牙齿都给摔松了一颗,像极了一只狼狈的斗鸡。
他趴在地上看着蒋念,这时候太阳快要落山了,夕阳最后的余晖全部洒在蒋念的身上,映出地上一个漂亮的剪影。她神色安静(其实只是在发呆),身影笔直(其实只是站久了腰疼弯不回去)。睫毛在脸上投射出一个极漂亮的弧度,像极了从画卷了走下来的人物,容色妍丽,风骨铮铮。
大概兰仑难得遇见这种场景,他生命中经历的都是尔虞我诈,阿谀奉承,母亲的恶毒教诲,父亲的薄情寡义,这一生都难见到如此安静温暖的场景。
以至于很多年后兰仑还在想,他那一瞬间到底是爱上了那个画一般的人呢,还是那眼画一般的场景?
不过那时候他的身体本能做出了他的内心反应,他抬起头看向蒋念,神情竟是难得的柔和真挚,夕阳的光照进他的眼里,透出琥珀般纯粹的色彩,整个脸打出漂亮的阴影,然后他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我爱上你了。”
见过一见钟情的,没见过一见钟情得这么吊的!要不要第一句话就这么劲爆啊?蒋念无语望苍天,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这个缺脑子的二世主不知道是自己动手把他打成这样的?
这种时候她只好装作不认识这个逗逼,兰仑你这么吊你爸妈知道吗?快把这个熊孩子领回家去!
虽然说兰仑性子不太好,但是那种永不放弃的精神是很值得人学习的。这可以从多年和乌十七斗智斗勇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中得到答案。
他很努力想要爬起来,但是却动不了,只好求助似得看向蒋念,蒋念有些好笑地冷哼了一下,把头转向一边。她转头时无意识把下巴抬得很高,给人一种十分傲慢冷淡的意思。但是兰仑只看得见她的背,就以为她害羞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也忽然红了脸,低下头,像是想要把头埋进土地里一样,跟个小孩子似得。
于是在蒋念的毫不帮助下,兰仑花了半个时辰才慢慢爬起来,爬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扑向蒋念,想要给她一个熊抱。
但是蒋念很轻易地就躲开了,这么个小病秧子也敢来扑自己?不打死他都算好的了。说完对着兰仑说道:“行了,我看你还挺好的,应该死不了,你自己找得到回去的路吧?找不到就叫你的守护卫士来,我不管你了。”
“等等。”兰仑声音很急切,生怕蒋念听不见。不过就算蒋念听见了也会装作没听见继续走,于是被忽视的兰仑只好加大音量:“我说我爱你,你听到了没有?”他语气也很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子,有一种你不同意我就杀了你的感觉。
蒋念挑了挑眉,有些厌烦。她以一种极骄傲的步子走回去,顺手就给了兰仑一巴掌,然后把他推回地上,恶狠狠地说:“我们才认识几分钟啊,啊?你也敢这样乱说。你知道我名字吗?你知道我谁吗?你知道我身份吗?这些都不知道你也敢喜欢我?你真的小时候脑子被大铁门夹过啊?”
兰仑被打了一巴掌,一开始有些懵,等到蒋念说完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回答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我……小时候……脑子……真的被门夹过。”他说完眼睛都有些发红,语气微微哽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蒋念彻底缴械投降了,这个兰仑怎么和书里差别那么大啊?这明显是个未成年儿童啊,脑子是怎么发育才能长成这样?
她打兰仑是因为太生气太无语了,两个人才见面多久啊,还本来该是对头关系的,结果第一句话就这么直白,还让不让人愉快地玩耍了?打完以后虽说有点郁卒但是又不后悔,她觉得这是应该的,对付这种小孩子就该这样,打一次就乖了。何况他凭什么喜欢她?她有些不屑地想,嘴唇弯起十分嘲弄的弧度。
不过蒋念一个人的反抗是没有意义的,兰仑就根本不是一个会听话的主,不仅不听话,还很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