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击石
岩石再坚硬也是死的，鸡蛋再脆弱也是有生命的。
这句话并不一定对。
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临，李威廉率领的一千余艘舰船，已经不得不正面对决——摆在托勒米星系2光年距离，竖占800万公里，宽占约1000万公里，纵深则不知多少的智能军团。魔萨尔的舰队如同一块磬石般聚集在一团，每间隔20万公里，就有一艘战舰。
20万公里的间隙，在人与人之间的战争中，几乎是遥远的对决。但是在宇宙飞船之间的战斗中，却是足以致命一击殒灭的距离。一道普通激光只需顷刻就奔袭完这段距离，而加浓超速粒子波更是达到三倍甚至五倍光速的速度，再相比超光速飞船的数万公里每秒的星际巡航速度，魔萨尔的阵形简直就是如同一块密度已达到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坚硬磐石。
而李威廉的舰队，只能展开竖不足400万公里，宽勉强达到900万公里的一条直线。
并且，李威廉没有纵深。
联军所有的舰船一线摆开，阵型截面也仅达到对方的一半而已。
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但是没有人去质疑李威廉的战术。因为，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魔萨尔的大军集结完毕，就向托勒米星系移动而来，全舰队巡航速度为5万公里每秒，这样的速度可谓惊人。而李威廉能够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就在他得到瑞娅的允诺不久之后，魔萨尔就开始行动了。
李威廉甚至连试一试瑞娅的超能力究竟能达到多大范围、持续多久，都不知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一天总是要到来的！”李威廉站在紫运星号的指挥台后，神色淡然从容，下令出击。
联军一线出击，迅速与敌军逼近，距离越来越近。十几艘冲锋在最前的小型快速舰，在距离敌舰300万公里时，顿时被一阵密集的炮火射中。
虽然如此，却已测出了敌舰的火力范围、射速与强度。
李威廉下令各舰机动闪避，但只准在5000公里的范围之内，避免冲突。
全线抵近，300万公里，弹雨骤至。
联军所有舰船一致将动力最大加强至防护罩上。许多大型战舰抵住了第一波攻势，但是有些小型战舰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立刻损失100余艘小型舰船。
根据李威廉之前拟定的战术，联军所有舰船启动全手控模式，继续突进。
10秒钟后，抵近到约200万公里距离，敌舰的第三波攻击已至。这次的火力密集程度是刚才的3倍以上。魔萨尔的纵深火力开始加强。
7秒钟后，联军已推进到距离魔萨尔军团不足100万公里的距离，这时联军加上之前已经损失了快300艘战舰，如果加上损伤，损失已经超过三分之一。
5秒钟后，敌舰7个层面的纵深，约2万余艘战舰的火力密不透风地袭来，强度大约可比拟太阳一次喷发出的长达数百万公里的巨型日饵。
就在这火舌即将舔上联军之时，一道淡蓝的极光从紫运星号的舰首激发出来，速度之快仿佛时间已被凝滞。
整道蓝光瞬间扩散并迎上火舌，一切光束粒子束射线长短波攻击全部停顿为静止，所有凝聚于火舌中的能量也顿时沉寂下来。
蓝光继续向前扩散，直深入几百万公里纵深的魔萨尔军团之中，被蓝光所笼罩的魔萨尔战舰，全部静止下来，虽然还在向前移动，却仿佛已失去了控制，再也没有对联军发动攻击。
“加速，向前！”李威廉吼叫道。
事实即使他不下令，联军的所有战舰也已如同疯痴一般，紧随着蓝光，冲入了魔萨尔的军团防线。
四周全部都是静止不动的敌舰，然而联军却已无暇分散火力去解决它们。
他们必须赶紧找到魔萨尔，找到魔萨尔的座舰，赶在瑞娅的能力消失之前将其消灭。
魔萨尔的纵深几乎长达上亿公里，穿过这些纵深即使是光速也需要5分钟时间，而以联军舰队的速度来算，几乎要一个小时，瑞娅的超能力能坚持这么久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李威廉紧张地看了一眼站在舰桥前特殊保护室内的瑞娅。瑞娅的周身被缠绕上奇怪的仪器，这都是瑞娅从保尔的飞船上拆下来的，据说是能增强瑞娅的超能力。增强多少，没人知道。但是从现在看来的效果来看，确实是很强。
但是瑞娅的身体似乎已经在颤抖，她的眼睛睁得极大，眼珠凸出得吓人。李威廉注意到瑞娅的嘴唇已经开始变得浅红。瑞娅说，如果她张开了嘴，那就意味着她的超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1分钟过去了，联军越过了魔萨尔的7道纵深，仍然一无所获。
2分钟过去了，越过第13道纵深，前方的敌舰渐渐开始逐渐变得越来越大，这意味着什么？
3分钟过去了。瑞娅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身体的颤抖逐渐停止了，可是嘴唇已开始轻微颤抖。
第4分钟，前方赫然发现长度超过1万米的庞然巨舰，阴森恐怖的炮口直指前方，一门炮的口径已抵得上一艘中型战舰。
有人沉不住气，请求攻击。李威廉摇摇头，说道：“再插入些。”
4分半钟，直径近1万米的碟型战舰出现。一些鹰人指挥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战舰，竟不听号令，开始攻击。幸好，敌舰似乎还没有反击的迹象，但是敌舰的装甲却着实厚实，鹰人战舰竟不能打穿敌舰的装甲。鹰人向李威廉请求紫运星号助攻，李威廉不予理会。
第5分钟，联军主力此时已越过25道纵深，魔萨尔的军舰仍密密麻麻分布于联军周围，丝毫不见减少的迹象。只是，越来越多体型巨大的战舰开始出现。之前的万米长舰和碟形战舰也不断涌现。
第6分钟，瑞娅仍然在坚持，一道道蓝色的光芒从她身上涌出，奔入增强器中，将她身上的白衣竟照得如同透明一般。美丽的胴体已然是无力，全靠仪器仍然支撑着她的身体。
第7分钟。联军此时已数不清究竟穿越了多少道纵深，似乎越往内，魔萨尔的军团已无纵深概念，每隔十几万公里就会发现一艘巨型战舰，周围不规则地排列着各型战舰，俨然是一个接一个的突击队型。
第8分钟，忽然有一个人往指挥室冲来，吓了李威廉一跳，竟是已经从冬眠后的昏迷中苏醒的保尔。他冲过李威廉身边，直扑向瑞娅已经全封闭的保护室，隔着近半米厚的保护层吼叫道：“不……不要……瑞娅！”。两名警卫立刻冲上去，电击晕了保尔，将其带了出去。
李威廉着实吓了一跳，这一瞬间错过了什么没有？但是身边却立刻传来一阵惊叫声：
“我的天呐！”
只见500万公里远的敌舰深处，一座巨大的、无以伦比的、体长接近月球半径的庞然大物正在迅速向联军飞来。
初步估算，这个家伙大约长达100万米，直径约20万米。
这，难道就是魔萨尔的座舰吗？
没有人有答案。只有魔萨尔自己知道。
李威廉转头看了看瑞娅，惊讶地发现，瑞娅已经张开了嘴唇，一头乌黑的秀发竟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白至发根，并且在一根一根地迅速飘落。
“瑞娅，撑住，还有500万公里啊！”李威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已是无限痛苦疲惫的瑞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