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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突变

天和三八四年早春,神龙大陆南陵无名谷底瀑布之中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正试图顶着瀑流往上攀爬,外人第一眼所见定会认为此人是个疯子,可接下来的一幕,却会令他们哑口无言。那道看似单薄的人影,双手如虎钳,死死黏在石壁之上,缓慢向高处爬行,足足坚持爬出约三十米高后,方才松开双手,任由身体下落。咚的一声,翻身潜入瀑布之下的潭水中,几息之后,少年跃出潭面,手中捏着一尾银白色的野鱼。

“晚上有口福了,真是肥。”此人正是两年后的韩冰,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本来稚嫩的脸庞,因为经常在外练武,显得坚毅许多,配上身上开始浮现的肌肉曲线,越来越显得俊俏了。

韩冰穿戴好衣物,光着脚丫子就朝着家中奔去,步子轻盈,着力均匀,三里路程跑完之后,面不红、气不喘。回到家中直奔厨房而去,口中大声喊道:“爷爷,鱼来了。”

忙着做饭的老人探出脑袋,乐呵呵道:“想吃鱼啊,自己剖好拿来。”

“早给您剖好了爷爷,我边上看着您做,现在就跟你学学,过段时间我可以做给你吃了。”韩冰将鱼一把扔在篮中,兴致勃勃地看着老人做饭。老人看着他那认真劲,摇着头道:“你呀,什么都要学,我怕你一下子学不过来。”

韩冰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嘟着嘴道:“不会,不会。我的记性可好了,爷爷教的东西我都记着。”

“那你这一下子都学去了,爷爷不是没用了,哈哈。”老人开了句玩笑道。

韩冰头摇得更快了,坚定道:“我要学本事,是为了照顾好爷爷。您呢,日后坐着、看着、吃着,孙子我呀都给你办好。”

“你这小滑头,那你看好咯,这做鱼啊要先……”厨房中一老一少围着锅子好不热闹,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饱了饱了。”韩冰双手捂着肚子,一脸的满足。正在这时,屋外闪过一道雷电,轰隆隆的声响回荡山谷。“好端端的怎么打雷了。”

转身端着盘子的老人眼中突然精光流过,口中轻声道:“终于来了么。”随后不动声色地将盘子放在锅前,对韩冰道:“小冰,你先去密室看书。”

“爷爷,不急,我还没泡澡呢。”韩冰懒洋洋地靠着,心中惦记着泡澡的事。

第二道闪电这时落在,老人语气严肃道:“快去~”

韩冰极少看见老人这副模样,心中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忙道:“爷爷,你怎么了?”

“听话,快去。爷爷等等就来。”老人缓着语气道。

韩冰一时不解,但也不敢违背老人的意思,朝着书房走去,不时回身望着老人,而老人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待感知韩冰已经进入密室,老人的身影变得朦胧,片刻后消失不见。

在韩冰刚刚攀爬的瀑布之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此时石头上站立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男子衣着华贵,左手靠背,右手拇指与中指触碰间敲出响声,伴随着他的指头响起,天地间的雷声亦同时爆发出震耳之声。男子第三声响指落下时,石头上出现了第二道人影,近看之下,正是刚刚消失在屋中的老人。

老人目光直直地盯着男子,关切道:“还有个孩子怎么样?”

“潇儿在我照顾下当然衣食无忧。”男子声音沉闷,话语中透着凌人气势。

“衣食无忧你当然能做到。”

“那你还多问什么。”

“老亲家,你还在为那事生气?”老人回想起往事,感叹道。

男子闻言,冷哼一声道:“不必称呼如此亲切,若是当初知晓你们就是传说中的韩家人,我岂会将女儿下嫁给你儿子,酿成八年前的惨剧。”

“的确,这件事是我韩家对不起你们。今日你来所谓何事?”老人问道。

“你心知肚明,既然我能找到此处,陛下定然已经知道,不出一个时辰,应龙使将带十大天龙卫前来。你应该知晓韩家血脉二十五岁那年会自动显现人间,我来只不过想要拿到另一半的玉佩,为潇儿避过二十五岁那劫。”男子道。

“一位龙使加十大龙位,这么大的排场,真是看的起我老头子啊。”老人感叹道。“既然你是为了潇儿而来,我应当给你,毕竟他也是我的孙子,那你就在此等候一时。”说完,老人消失不见。

老人离开后,男子叹息道:“韩家之人果然厉害,即使和常人一般仅剩人魂七魄,还可以逃过我的感知。可惜啊,时也命也,天要亡你一族。亲家,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

回来后的老人直奔书房密室而去,他哪会不知男子是嘴硬心软,担着巨大的风险前来报信。焦急等待的韩冰见到老人安然回来,心中松下一口气,问道:“爷爷,没什么大事吧。”

老人不知道龙使什么时候到,不愿多说其他话,目露认真之色道:“小冰你别说话,听爷爷讲。韩家之事你已经知道,如今有人发现我们的住处。”

“啊,爷爷那我们快走吧。”韩冰心中急切道。

“别打断爷爷说话,你听着就好。无论我们如何逃跑,三大帝国对我们的追捕是不会停歇的,以前因为你还小,爷爷需要保命照顾你,如今你已经八岁了,本事有所小成,自保不是大问题,所以爷爷准备就擒,那样他们不会再追捕你了。”

“不,不,不要,爷爷我们逃吧。”韩冰脸上流下了滚烫的泪水,扯着老人的袖子。

“当年一战,三国以为韩家年轻一代都死在帝都。可他们不知道其实在场的两个孩子都被掉包救走了,而唯一被知晓活着的人就剩我了,只要我出现,你们就不会有事。”

“爷爷,你会死的,我要和你一起,我不会走的。”韩冰不依不饶地死拽着老人。老人何尝心中不痛,但此刻泪水也只能往心中流淌,一咬牙手刀劈在韩冰后颈,韩冰猝不及防之下昏死过去。老人抱着韩冰,伸出老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滴,将零散的头发理整齐,放在靠椅上。取下韩冰手中那枚不起眼的戒指,心中默念,一阵幽光之后,密室中的书籍全面消失不见,然后他再将戒指戴在韩冰手上。取出纸墨,快速书写一纸,放进信封之中。

老人快步走到密室墙边,咬破手指,将血液滴在墙壁之上,那滴血顺着墙壁开始蠕动,然后墙壁神奇地吸收了那一滴血,不多时一副阵图在墙壁上出现。老人熟练地摆弄阵图,当阵图位置摆好之后,整堵墙面消失不见,背后出现了一条悠长的地下通道。

老人将昏迷的韩冰抱进通道中放下,然后扶起他的左手将写好的信件压在身上,蹲下身轻轻吻了吻韩冰的脸颊,自己老脸之上泪水横流,面朝天再次大声问道:“为何如此对我韩家?天地不公啊~!”然后看着眼韩冰,口中轻道:“小冰你要好好活下去。”做完这些后,老人走出通道回到密室,再次滴出一滴鲜血,阵法显现,他随手将阵法图案打乱,原先的墙壁出现在面前,一切似乎没有改变,变得只有书架上空空无物。

“想不到八年这么快就过去了,时也命也么?”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出密室,一下子又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他头也不回地扔出一片纸屑。那片纸屑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扑哧一声自燃起来。春季本来就干燥,一时间火焰蔓延了几座屋子,药堂、屋居、书房全在火海之中,噼里啪啦,烧得方圆几里都能看见冲天光芒。

“人生本寂寥,繁华一朝梦。身归黄尘中,魂断南陵崖。哈哈哈…”老人悲欢而歌,声音回荡谷底。

“韩老爷子果然是洒脱之人。”一人突然出现,此人身着深黑色袍子,袍上绣着一条金色巨龙,金龙盘旋而上,四爪左右各一对,龙头位于胸前,如同真实般凶神恶煞地望着人。此人年约三十,面庞秀气,一副书生模样,手持一把山水泼墨扇,扇角一个繁体龙字隐约可见。

“应龙使说笑了,我不过是个糟老头子。”老人坦然自若,站在一边自嘲道。

“韩老爷子的名声近些年是不常听见了,可对于五十年前的老辈来说可是如雷贯耳啊,身为晚辈的我,自然一直对一睹老爷子真容心存向往。”应龙使摇着扇子道。

“神龙帝国应、茗、幻三大龙使向来神龙见尾不见首,该是老头子我感到荣幸今日能一睹其中一位龙使的面目。”老人笑道。

“哦,是么?”应龙使好奇道。

“名人不说暗话,我知晓应龙使今日来所谓何事,不过我有个请求。”

“但说无妨。”

“我也算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应龙使若是放心,我想免去枷锁,了然一身和你一同上路。”

应龙使听到老人一说哈哈大笑:“韩老爷子太看不起我了,我既然亲身前来,当然不会让您老人家戴上枷锁,何况您若是想走,一般枷锁何用。”

“多谢体谅,那我们走吧。”

“好,请吧韩老爷子。”

两人并肩离开了谷底,老人回头望了眼山居,心道:小冰,你要活下去啊。

应龙使以为老人因为留恋回头,并不在意,仍然笑脸和老人交谈。

一把火,烧完了八年的居住地,隔绝了亲人间的路,

却留下了一段段抹不去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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