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荣彦晞的眉头便愈发拧紧。
那于开看她的眼神,瞧着便心烦厌恶,身为男子没有半分阳刚只剩阴柔,偏生得花容月貌脂粉满面,委实妖孽!
及至深夜,荣彦晞尚有几分睡意。
正褪去外衣想要小憩片刻,便听得门外一声微恙的声响。心头咯噔一声,难道是于开?随即翻身下床,荣彦晞掌心凝力,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谁知窗户却突然被一阵冷风吹开,房内的烛火顷刻间覆灭。
荣彦晞陡然凝眉,却见一抹银光乍然出现,正要推掌而上,却被人一把扣住手腕,顺势拽入怀中。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温凉的怀抱不是他又是何人!
然……岂容他次次得逞。
顺手推出一掌,那人作势一撇,顺利躲开。指尖凝力,一下子弹开她的手腕,震得她腕脉微疼。显然他也没有用尽全力,否则就不是这样的力道,既然是玩玩,那便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凌空飞跃,不料却被人一把握住脚踝,生生拽下来。
这厢还未站稳,她尚且无法完全将功夫运用自如,那头便有一双手扣住她的腰肢。耳边冷风掠过,她已随他飞至屋顶。
月色撩人,银白色的光笔直落下,让他那张银色面具在月光中灼灼若其华,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将她陡然眯起眼眸,他却轻然一笑,唇线微扬。
一如既往的将她置于怀中,指尖掠过她的眉目,却是略带嗔怒的咬牙,“死丫头,偏是贱皮贱肉,眼下是寻了新欢,恨不能谋杀亲夫么?为师难道没有教过你如何尊师重道?还是如今你翅膀硬了,全然不记得为师的话了?”
荣彦晞娇娆一笑,却是故意用胳膊环住他的脖颈,迎上去在他的唇边轻轻一吻,“师傅作甚这般动怒?可是因为牢狱内女囚太多,师傅便食不下咽寝不成寐,故而才来找徒儿开心吗?若是如此,师傅现下可是满意?”
“死丫头!”作死的女人,诚然是挑衅他的权威,如今越发的不可收拾了。只是方才那冰冰凉凉的吻,似乎蛮舒服的。
眸色微凉,他冷笑两声,“明日便有野汉子要寻上门来,你该如何自处?”
她却是漫不经心,“与其跟着疯癫师傅四处跑,还不如索性豁出去,说不定还能捞个夫人做做,尽享荣华富贵。师傅你说好不好?”
他一顿,随即切齿,“你敢!”
“何以要不敢?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不该祝福徒儿吗?”她顾自躺在他的怀里,却非要挑衅他的权威,让他的眸子寸寸冰凉。
蓦地,他忽然掐起她的下颚,狠狠吻上去。
指尖狠狠掠过她的肩胛,他咬牙切齿,“横竖你是忘了自己的印记了,为师说过,来日必得讨还。你这脑子偏生得如此健忘,如今便不记得,是不是要为师再演示一遍?”
荣彦晞顿了顿,越见他寒光烁烁,她便越发觉得心安,越发觉得此生无悔。
她的手缓缓伸向他银色的面具,却将秦风幕只是稍稍一怔,任由她去。亲手取下他的面具,荣彦晞的脸上再不似方才的戏虐,更多的是一种悸动。指尖掠过他的眉心,荣彦晞清浅笑着,“早晚我都会抚平你这蹙眉头的习惯!”
他唇角微扬,邪肆的轻笑,“那就用行动证明!”
下一刻,她迎上他的唇,灵巧的舌开始搅动他的心。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尝试着学着一些电视中的情节。她想着,这个年代的女子应该矜持,可是她又担心自己的矜持会把自己憋死。
便是这般的纠结犹豫,反倒让她有种欲送还迎的错觉,让秦风幕的心如同猫儿爪子挠过,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该死的女人,不知道他就算是墨门的宗主,大云高高在上的大皇子,也是个正常的男子吗?尤其面对自己喜爱的女子,这般的撩拨无疑是致命的!
月色当空清冷而温馨,他低眉看着怀中的女子,羽睫垂着落下斑驳的剪影。气息微喘,面颊升起绯红若流霞的颜色。
徐徐睁开迷离的眸子,眼中的氤氲教人心头不忍,也教人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他回应着她的热烈,终归在最后遏制了体内所有的情愫,只是拥她在怀,制止了所有的后续动作。
她微微一怔,却没能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她都决定奉献了,他怎生后悔?是她哪里做错了?还是她的魅力不够?
她自认为寻常男子定然躲不开自己的迷惑,何况他们不是倾心相许之人吗?
见她凝眉沉默,秦风幕只是在她眉心轻轻一吻,“若无法与你名位,我是断不会碰你的。此生惟愿与卿长相守,不负死生相付情。”他捧起她精致的面庞,点点流光在眸中溢开,“无论我是谁,此生唯你是我的妻,唯你是我命中的独一无二。”
荣彦晞嫣然,眼中竟然有几分闪烁的晶莹,偏生得这般煽情,不知道世间女子最见不得心爱男子的表白吗?不知道这般做,无疑是让她越发坚定了此生不负的决心吗?长相厮守,世间女子期盼了多少心血,到底这个时代……
“现下,我却只希望你是墨门的宗主,而不是大皇子。”她犹豫了片刻,才幽然开口。
他一怔,“为何?”
荣彦晞不语,想来他如此聪明,大抵也能想到其中缘由。
墨门宗主,左不过江湖中人,尚且一夫一妻可为。但是大皇子秦风幕,却是个皇门子弟,试问谁家皇子独娶一人?秦林慕如此不成器,这大云的江山势必要落在秦风幕的身上。若秦风幕真心做了帝君,试问三宫六院岂能少?
难道要世人诟病,后宫无人?
她信秦风幕的心,但是她不信这世道。
不信大云的体制,不信百姓的三人成虎。
看出她的心思,他却只是揽过她,一脸的邪魅倾世,“丫头,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谁敢逆我这墨门门主,为师诚然不会轻饶。”
她噗嗤一笑,“师傅的脸皮是越发的厚实了,来日定能修成正果。”
他盯着她的脸,冷眉微挑,眸色沉沉而冷冽,“师傅这脸皮还要等徒儿好生双修才能愈发厚实,故而徒儿要好生的管着自己,勿要自甘堕落教人白占便宜。”
荣彦晞妩媚轻笑,白衣随风蹁跹。月光下,如玉的女子笑得何其销魂,“徒儿自当谨记师傅的教诲,若是有人不知死活占了徒儿的便宜,徒儿就剥一张人皮灯笼送与师傅消消气。”
“哼,只怕你这闷骚的样子,偏是十数个灯笼都消不得为师的怒气!”他掐起她的下颚,迎上她流光溢彩的眸子。
“那也是师傅您教导有方啊!”她依旧不知死活的凑上去。
一把环住她的腰肢,纵身跃下房梁,轻柔的将她置于床榻上。同枕而眠,他却真的没有碰她。荣彦晞忽然在想,这算不算柳下惠?抑或他不是真男人?
这般国色在怀,竟也能忍住?
但心中想着他的执着是为了给她名分,只是一种古人略显愚钝的尊敬,让她有种暖心的感觉。试问这个年代的男子,谁能明白她心中的平等二字?
当然,在这样的身份地位谈平等二字何其可笑!
转身窝在他的怀里,这样的心安。
顶上传来他轻柔的话语,“睡吧,有我守着你,任谁也不敢造次!”
她以指挑了他的睫毛,恬然笑着,半晌才扯出一个字,“好!”
不消片刻,他便听得怀中的女子传来节奏均匀的呼吸声。他便知道她素来是个认床的主,离了大云便不大能睡得安稳。如今入了于府,想来全心防备,势必不得安枕。故而他出了将军的大牢,让她能好好睡个安枕觉。
现下想着,果然是值得的。
伸手揽过棉被遮住彼此,他合上眉目,缓缓为自身调息。如今既护了她又能调息,果然是两不误的好策略。
那一夜,荣彦晞睡得格外安稳,直到阳光从窗口落进来,微弱的光刺得她睁开双眸。伸手摸去,身边空荡荡的,想来他早已走了。他素来是个谨慎之人,一旦天亮便容易被人发现。然而床褥尚有余热,想必刚走不走。
他到底……
是真心护着她。
他的内力修为胜过她,故而每次她稍有动静,他总能在第一时间警醒。想来他是察觉她将要醒转,才会离开。
不知道将军府的大牢内,他能不能安然疗伤?
这厢正想着,门外却有了动静。
婢女们快速的进来伺候着荣彦晞,虽说她依旧是白衣蹁跹,眉心的火焰依旧不褪,想必是圣女独特的妆束吧。也不消理睬,荣彦晞看一眼案上的早点,心下有些犹豫。委实搞不清秦他们要做什么,岂可随意饮食?
万一……
万一如修罗那般,不知何时给自己下了毒,岂非冤得慌?
见荣彦晞不动碗筷,婢女们面面相觑。门外有声响,于开抬步走进房来。只一眼她一脸的淡漠,便娇柔的笑着,“怎么,不合胃口?这好办,来人,换!”
“不必了!”荣彦晞挑眉,“不知大人留我在此要做什么?还是早些说明白,也免得你我互相猜疑。”
于开当下顿了顿,锐利的眸子快速掠过荣彦晞面不改色的容颜。如此素净的女子,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这双眼睛竟然能看穿他的心思,委实不是寻常的女子可以比拟。思及此处,于开手一挥,便让婢女们悉数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