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时间多寒暄几句，因为离家宴的正式开始时间已经不足10分钟，越来越多重要的宾客已经进入到了院子里，他们一众便也往外去了。
林先生一出现，便谋杀了无数的菲林，许攸攸还在纳闷，就隐约听到身边的记者相互交谈时提到的“林德曼”三个字，搜肠刮肚一番，想起自己不久前似乎在某本逼格甚高的专业设计杂志上看到过这个人的专访，这才想起来这是一个近五年来忽然蜚声世界的家居设计师，虽然是个美国人，却在巴黎和米兰都开了同名的设计师品牌店。
听那两个记者的对话，这次应该是要来G市开一次雕塑展，并且是国内首次，所以才有了这么一次家宴。许攸攸认真观察了一下还有那些在场嘉宾在谋杀菲林，如果没弄错，竟然还有几个地产界的大佬，这些大忙人加VVIP居然会特地赶来参加这次聚会，这个林先生到底是有多么强大的人脉。
这个在众多西装革履和拖地长裙围绕中，穿着麻布衣衫气质儒雅的白人大叔，用了寥寥几句虽然不太流利却很幽默普通话感谢词把现场的众人逗乐后，就转回英语，正式宣布了宴会的开场。
媒体人员习惯性的离场，开始有围着黑色围裙的侍者开始往托盘上摆放气味诱人模样漂亮的食物，还有一些侍者拿出摆满装着香槟的玻璃杯分给在座的贵宾，这些VVIP和他们的女伴们都很神奇表现的完全不饿，有些只是象征性的拿了一些冷食和酒，围成各个小圈兴致高昂的交谈。
而许攸攸这个时候已经饿得眼睛发直，但是却只能陪在老板身边，游走在数个小圈之间。许攸攸一开始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他们都在谈些什么，满脑子都是一会儿拿点什么吃，只能凭感觉在恰当的时刻点头微笑应个声什么的。但到后来，饿着饿着便也没了知觉，反而能认真的听听对话。
“这位就是您经常提起的小兄弟吗？”一位G市知名商业地产的第二把手问林先生。
“对，我们是在加拿大认识的，没想到在中国就聚在一起了。”林先生答。
“程先生很年轻啊，是做什么事业的呢？”
“地产方面的公关策划，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合作。”程家生面带微笑，顺势递出自己的名片。
“你是林先生的朋友，以后有机会一定合作。”那位二把手非常客气的双手接过名片，也拿出自己的递过去。
许攸攸这会儿才意识到，他们会被邀请到这个派对来，纯粹是是林先生单方面给程家生的一个人情。
又过了不知多久，嘉宾开始逐渐离开，许攸攸终于抽了点空，坐在了为宾客准备的休息区，她的脚已经完全站麻了。食物近在咫尺，就是实在站不起来了，只能可怜巴巴的望梅止渴。
她只好悄悄拿出手机来刷，这才想起来叶主恩的谜案还没破，又全神贯注的开始搜索新闻，终于被她找到了许久以前的一个长篇帖子，是当时的原文以及其他人的一些推测，下面有好事者说知道原帖作者是早稻田大学毕业的，许攸攸隐约记得叶主恩提到过自己在日本留过学，心里立刻又笃定了三分。
正在许攸攸一脸苦大仇深的看帖的时候，被一个人轻轻拍了肩膀，吓得她差点掉手机。
一抬头，是程家生。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他说着，在许攸攸面前放下了一个装满食物的盘子，一杯水以及一副餐具。许攸攸立刻被盘子里的食物夺走所有注意力，有冷盘的白灼基围虾、帝王蟹腿和生蚝，有果木烤牛肉、面包夹鹅肝，有提拉米苏和草莓慕斯，还有一些牛油果沙拉，总之她刚刚惦记过的食物现在都乖乖的躺在眼前的盘子里。
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问程家生：“你怎么知道……”
“你都用眼神吃过一百遍了，我刚才都担心你用意念把他们吸到嘴里。”
“我真的很饿嘛。”许攸攸委屈道。
“好好好，对不起，你先吃，如果不够我再去帮你拿。”看她那副摸样，程家生语气就忽然怜惜了起来。
“你不吃吗？”许攸攸问。
“我还有点事儿。你先吃，一会儿过来陪你。”他拍拍她的头，又转身走了。
许攸攸的注意力又回到食物上，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快起来，大概是程家生刚刚的动作和语气吧。许攸攸摇摇头开始认真吃，警告自己不要想太多。
等程家生回到桌前的时候，已经是快10点的光景，餐台上的食物已经被撤掉了，于是林先生呼他们二人一起进屋吃点东西。
很快热腾腾的粥端出来，还有一些下酒的小菜，很是舒心。程家生告诉许攸攸，林先生在南方生活过好几年，很是喜欢这边的食物，所以自家请的是中西菜厨师各一个。
杯盏交汇之时，林先生好奇的问题终于得以问出口，这会儿又回到了粤语模式：“家生，你以前不是说绝对不会请女助理吗？”林先生对着许攸攸笑笑补充道：“无意冒犯，但他以前确实说过这话。李，你说对不对？”
被程家生唤作大哥的人笑着点头。
“年轻的时候总会不知天高地厚。这个小姑娘很聪明，我面试的男生没有一个比她好。”程家生说的很诚恳。许攸攸从来没有听他这么夸过自己，没忍住惊讶的表情。
“竟不是因为小姑娘长得漂亮可爱么？”林先生调侃道。
“不然怎么会带她出来。”程家生毫不讳言的应和道。许攸攸却害羞起来，脸一片飞红。李注意到许攸攸的神情，便打圆场道：“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不要乱说话，人家小姑娘来着。”
“哈哈，不好意思，”林先生看看她说，“我也有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儿，应该也是这么漂亮可爱。”
许攸攸笑笑，却觉得他的用词有些奇怪，为什么用“应该”呢？
林面对程家生又说：“不过，程啊，你这个年龄是不是也该考虑下定下来，继续风花雪月落得和我一样五十岁却孑然一身可不好。”
“我看你过的很潇洒呀，这样不好吗？”程家生调侃他。
林笑笑，脸上却是无奈，叹口气说：“混的虽然马马虎虎，有人捧，有人骂，也有女人投怀送抱，可是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和孩子却都见不到，连自己当初努力的源头都找不到，这样的人生，能算作潇洒吗？”
一席话说完，在场的人都顿时沉默。李给那二人填上了酒。
那三人喝着聊着，不知觉都到了近12点。程家生喝了酒不能开车，于是就很自然的应林先生的邀约留了下来。唯一有点不安的是许攸攸，虽然不是在同一间房里，但和老板一起留宿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林先生的助理，也就是之前被程家生叫做大哥的男人，把她引到自己将留宿的客房里。
两米乘两米的大床摆在房间中央，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后现代风格的油画，颜色鲜亮，灰色的寝具很是雅致，两扇白色方格子的窗户，中间夹着一幅小的油画，有一点淡淡的少女情怀，窗子旁还很贴心的放着读书用的白色皮质靠背椅，侧过头就可以看见月光。
房间离二楼的公用浴室很近，床上还放着赶紧睡衣和浴巾。许攸攸想想自己那个小蜗居，忽然间，所有在外留宿的焦虑就都打消掉了。爸爸管她这种十分务实的适应力叫做白眼狼精神，许攸攸自认这是褒义词。
许攸攸卸了妆洗了澡吹了头发，便莫名又精神了起来，决定先下楼转转再睡觉。刚下楼便看见一个影子屹立在客厅和院子接壤的露台前面，风扬起身上宽大的麻质睡衣，显得整个人忽然莫名单薄。那个人是程家生。
客厅换成了稍暗淡的夜灯，许攸攸不小心在楼梯的位置磕了一下发出了声响，程家生便回过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