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侯爷对夫人一心一意，又怎会有私生女？”这话虽是回答承明帝的，但闻人瑾书的目光却依旧望向巫吟风，眸光愈加复杂。
巫吟风见势不好，赶紧跪下，先自认错：“陛下，诚如国师所言，巫家还有一女，为三儿。三儿自小体弱，正好碰到一个道士，说是当男子养才好活下来。因此才对外宣称三儿为男丁。微臣知罪，请陛下降罪。”
既然这闻人瑾书成心要捅出来，他自然是先下手，找个理由，负荆请罪。
拓跋云霁这才细细打量起惊羽来，颇有些恍然大悟之感。
云出月瞪圆了眼，嘴里嘟囔着：“还真是女的啊！”然后又似几分苦恼，“哎，本来她的性子倒是颇合我的意……可惜……”一副遗憾的样子。
这番自言自语自然是被身旁的傅冰听到。他扫了云出月一眼，着实想不明白这小子遗憾个什么劲儿。但此时之情境也容不得他深究，随即把注意力转移到帘后的承明帝身上。手掌紧张得握了握。他知道的，若是真追究起来，这便是欺君之罪。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国师会知晓这个秘密。他以为，这件事，除了巫家，就只有他知道了……
承明帝冷哼一声：“你巫家好大的胆子！连寡人也敢欺瞒？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寡人这个皇帝？”威中并怒，且有越来越旺之势，“来人，先把巫家这两人带下去各自杖责一百，再行处置！”
一时间，功臣即将成为阶下囚。
惊羽暗暗咬着牙关。她自然明白，这帝王正愁抓不到巫家的把柄。这一出，不正好让他揪住了尾巴？巫家，危矣。
正想着，只听巫吟风大声道：“陛下，小妹身子骨颇弱，怎承得起一百杖？罪臣愿代小妹领罚！”
“果然兄妹情深。那你就独自去领两百杖责吧！”承明帝不带一丝犹豫道。
殿内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杖责二百！只怕再强壮的人都不会有命剩下了。
独孤玄晃了晃手中的酒盏，没有开口求情的意思。反正要没命的不是他的小莲花。
拓跋云霁更是不关己事高高挂起，只是凑热闹的份儿。
惊羽抬头，紧紧盯住闻人瑾书。实在不明白他救活巫家小三，再把巫家推向绝境的用意。
侍卫进来，抓住巫吟风就要退下去。
却见上首帝王此时“扑通”一声竟然栽了下来，整个身子暴露在了帘子之外。
苍老的面皮用厚厚的粉底也遮掩不住脸上的褶皱，一头苍茫白发掩藏在皇冠之下却是泄露出了丝丝银光——这，哪里是四十岁壮年之人，分明垂垂老矣、已然半踏进棺材。
惊羽愕然，这与自己初见这帝王时也不过一月多光景，怎生差别恁样大？
殿上其他人自然都诧了颜，甚至忘了陛下昏倒需唤御医才是。
大殿上承明帝的勃然大怒以他的突然晕厥结束。人们自是以陛下的身体为重，御医忙忙碌碌，此时自然没人将心思放在巫家欺君之上。
国师阳明殿中。
闻人瑾书临窗立于月下，一手拿着酒葫芦，嘴角一抹似笑非笑。
惊羽从门边闪了进来，正瞧见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人身上散发着无尽的心酸。
“我正等你呢。”闻人瑾书回过头来，一如以往的轻笑。仿佛之前惊羽见到的那般飘渺的表情只是一种虚幻罢了。
惊羽也不拐弯，盯住他：“你跟巫家有仇？”
“没有。”说完，他兀自喝了口酒。
“那巫小三原先得罪过你？”十分怀疑，这人今天的表现明明就是找巫家寻仇来了吧。
“没有。”叹口气，在她看来，他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那你为何这般对巫家？”既然没仇，他横出那一脚又是做什么？
“你又何以见得我是在对付巫家，而不是帮助？”闻人瑾书无奈笑道。
帮助？惊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你道，巫家小三是女子这个事实，陛下当真不知？”闻人瑾书讽笑一声，“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以这个借口，将巫家打击殆尽罢了。”
“所以，你在为他制造这个机会？”惊羽皱了眉。
“不，我在为巫家制造反击的机会。”闻人瑾书晃了晃手中的葫芦，一脸委屈，“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是说要巫家在最利于自己的时刻爆出这个秘密，让那皇帝没办法揪住这点不放？”惊羽试探问道。
“正是！”闻人瑾书点头，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不愧是巫家小三，聪明得紧哪！”
惊羽嘴角抽搐了下：“说到这点，请你将真正的巫家小三送回来吧。不管是嫁人，或是欺君，都不关我的事才对。”
闻人瑾书睁大了眼：“怎会不关你的事？巫吟风为你承受杖责，巫梦蝶为你点灯续命，老侯爷为你增生白发。甚至那宫女巧儿也为你遭受酷刑。整个巫家为了你，会遭灭门之灾。你道，你还能脱身事外？”
惊羽撇了撇嘴：“那不是为我，那是为那巫小三。”她可不会自作多情，她是现代巫家被人丢弃的棋子，不是东启巫家的宠儿！
闻人瑾书转身灌了一大口酒，这才幽幽道：“原来的巫家小三早就魂归地府了，此后便没了这些纠葛。自你来了，才会衍生这番事情。所以，巫家所做的一切以及将要遭受的一切，只是为了你而已！”
惊羽愕然抬头：“魂归地府？”那巫小三不是也应该跟自己一样，借了旁人的尸还了魂才是么？
闻人瑾书点头，微不可见得低叹一声：“那孩子命数如此……”
“那你当日还说借寿还魂？”惊羽急急问道。
“那自然是为你借寿罢了。”闻人瑾书轻笑一声，“你以为我真是神仙，死透了的人还能救活？要不是你阴差阳错来了东启，巫家早就没有三公子了。”
“那你……为何要让我成为巫家小三？”惊羽咬了咬唇。这一点，实在是令人费解。自然不会是当日他说的自己适合当巫小三这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