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荒淫无道,为君者,有年轻力壮与年老持重之分,显然,景晟帝就是年轻气壮类型的。
所以,即便兰陵王提醒了他,他也丝毫不为所动,反正就是不行礼。
有些事情,本来很简单,但如有你想复杂了,那就真的复杂了。
在场的各家势力的老一辈,之所以给庚一院长见礼,那是因为庚一院长的辈分足够的高,况且也算得上是他们的恩师。
躬身,是尊师尊老应有的礼节。
而景晟帝,则想的不一样的,他想的是君权。
皇帝,不应该向任何人见礼!
所以,即便庚一岁数再大、年纪再高,那也是应该庚一给皇帝见礼——或者,至少自己肯定不能向庚一见礼。
什么是君权,那就是有别于寻常人所拥有的权力。
自认为有别于寻常人的人,那就是特殊的人。
特殊的人所持有的权力,那就是特权。
所以,有了特权,那就不能讲常理,尊师尊老这些寻常人家的道理,如皇帝这般特权之人那是肯定不能遵从的。
兰陵王和一竿子皇族元老却是急了。
大明以礼立国,如皇帝这般做法,那就是不尊礼制!
为君者不尊礼制,为臣者自然也当不尊礼制,这不就给天下人找到了攻讦皇室的理由了吗?
别看现如今朝廷的力量强大,但谁知道那些明明暗暗的势力手里边到底还有何等手段。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真正的数万年传承世家,不是大明朝区区三百年能够比拟的!
即便是大明朝的那帮子新贵,立国之初在朝廷的扶持下也是趁势发展起了庞大的力量。
景晟帝没有见礼,朝廷这帮子人没有见礼,但是场间还有另外一个人没有见礼,那就是萧遥,当然,也没有谁会在意到这么一个小孩子。
不过,接下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小孩了。
由于景晟帝的固执,迎接太学回归的场面变成了诡异的对峙,除了庚一带着七位长老慢慢从学院里走出来,其余人都吃了定身丸一般,现场静到可以凝出血!
萧遥站在最外围一圈。
太学院回归之前,四周挤满了人,萧遥有洁癖,不想往人群里挤,吸进别人呼出的气体,身体跟别人相互挤到扭曲,就安心地占到了最外一层。
现在,所有人要么躬身、要么站立,没有人讲话、没有人动,所以萧遥很容易就一步一步朝人群最里边走了进去。
整个太学府前,所有人都是静止的。
只有庚一和七位长老在朝众人走来,而萧遥却在众人当中朝庚一走去。
在很多人的一路注视中,萧遥越过了最外围的人群,越过了各家势力的晚辈,越过了各家势力的长辈,越过了朝廷重臣,越过了皇家亲王,越过了兰陵王,越过了景晟帝,站到了庚一的前面。
一直生活在世外桃源的萧遥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概念,更何况天水阁避世不出三百年,连他的师祖也都不知道有庚一这么号人物,所谓不知者无畏,景晟帝不惧庚一,他萧遥就更加无知,更加不知所畏了!
关于庚一的信息,萧遥还是来到京城之后的这一周里才打听到的。
因为太学也闭院五十载,除了刚开始的震惊与惶恐,逐渐地世间也很少有关于太学的议论。
世人都说庚一如何的传奇,萧遥也认为庚一是个传奇,至少是个老不死的怪物,可毕竟是没有真实地感受过,所以真就没有很崇拜的概念。
庚一的面貌的确很普通,萧遥离得这么近,也都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不过萧遥却没有计较这个,他先是执晚辈礼:“晚辈萧遥见过院长,见过七位长老!”
紧张的场面一下子就被萧遥这番举动给转移了注意力到了他身上,所有人身上快要崩断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大家都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总算是过去了。
庚一含笑着,低头看向跟前的这个小男孩儿。
没等庚一开口,萧遥就将拿出一张羊皮纸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