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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中秋之夜

这个中秋,月亮特别的大,特别的圆,连着星海,接着湖泊,倒映在水中,宛如两个世界肩并着肩,点亮了半个夜空,共同赐予这片广袤草原皎洁的光辉。

湖畔,一堆堆篝火上吊着已然烤得金黄的羔羊,轻柔的夜风卷着诱人的肉香灌入所有人的鼻腔,欲望在垂涎中发酵,目光已然超越脚步先一步抢到篝火旁,只待那声响起。

“开餐啦!”一个洪亮的声音,引爆了激情的火药桶,迸发出来的能量瞬间淹没了它,掀起一浪又一浪的奔跑声和欢呼声

滴滴羊油挑逗着篝火,火苗乱窜,一张张轻松而热情的笑容,忘却了思乡的惆怅,置身于欢歌笑语的海洋,大快朵颐着美味的羊肉,大口畅饮着辣人的烈酒。

金政中导演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感觉今天是自己有生以来最感成就和幸福的日子,耗尽心血拍摄的《狼》这部融合写实记录与故事情节于一身的电影终于成功杀青。整整四年呀!他将自己最为宝贵的岁月留在了这里,留给了这片草原,这些伙伴,和这群狼。

从抚养狼的幼崽,到拍摄狼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他都要亲力亲为,力求洞悉每一个习性,完美呈现狼的本性与精神。

直到今天,他终于满意的拍摄完最后一个镜头,可以毫无牵挂的置身在无垠的天地间,细细品味草原的星辰、花草和虫鸣。

一部伟大的作品就将横空出世,在世界影坛迸发出璀璨的光芒,成为他事业的巅峰。独自躺在草地,他甚至开始幻想自己站在奥斯卡的领奖台上该发表如何的演说,未来又该做些什么才能超越今日的成就。

“金导演!金导演!”有人大声的叫起他的名字,更多人随之应和,滚滚的声浪使他这个沉稳、内敛的男人无法再压抑内心的激动,“嚎”的一声,翻身跃起,加入到这群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中,尽情享受着最后一段美好而难忘的草原生活。

情绪在烈酒和夜色的烘托下越来越浓,大家的言语多了起来,谈论最多的还是草原的粗旷,这里的狼,慢慢的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女人变成了狼,失了娇柔,把酒起舞;男人变成了狼,多了豪气,瞭歌天际。终于有人醉倒在地上,有人动情在这里……

“我也将要带着自己的爱犬——大宝离开这里,妻子和孩子正翘首以盼,也该好好的放松一下啦。这里……迟早有一天,我会带着他们再回到这里,感受那段难忘的时光。”金政中在兴奋之余,还是有了些中秋情怀。

篝火的另一侧,同样是一场饕餮盛宴,一只只还在淌着鲜血的羔羊等待着宾客的畅享,而他们确是一群真正的狼。

浓郁的腥味激起它们嗜血的兽性,但没有它的命令,谁也不敢率先扑上去。喘着粗气,目光齐刷刷的看着一块巨石上的——它们的王。

没有任何的表情,目光向冰一样冷,直勾勾的看着那只最为健壮的羔羊,迟迟没有行动,直到远处的盛宴渐入高潮,才走到近前,一口咬下头颅,然后不发一声的跃回巨石,将它立在自己的身旁。

看了看它的臣民,低声的撕鸣一声,所有的狼露出獠牙,狼吞虎咽的分食着肥美的羊肉,不一会就只剩下残缺的骨架,染满血迹的羊皮,除了那具没有头颅的羔羊,依然完好的保留在那里,没有谁敢去碰它。

狼王又一次来到它的近前,温柔的理顺着这只没有头颅羔羊的皮毛,像是在为它做着下葬前的最后整理,然后才亮出利爪,锋利地划破胸膛,大口吞食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表情依然冷酷,眼神中充满了血红的杀气,却隐含着一丝别人无法感知的悲凉。

金政中导演感觉有些累了,悄然的回到自己的蒙古包,品酌着一小杯加冰威士忌,相比那热辣的蒙古酒,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有些东西想适应也做不到,就像这草原,虽然喜欢,但却不痴狂与迷恋。相比起来,还不如那群狼。

他这才发现自己忽视了朝夕相伴的他们,这在以前是多么的难以置信。他甚至感到了一丝内疚,忙掀起门帘召唤专门负责狼群管理的罗副导演过来。

好半天,一位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中年男子踉跄的跑了进来,“导演,您找我?”

“那群狼怎么样啦?”

“按您的吩咐也为它们准备了一顿美餐,估计现在都酒足饭饱,睡了吧!没听见什么异常的声音。”

“你去看过吗?“金政中认真的问道。

“还有必要吗?”罗副导演感到有些疑惑,“明天剧组都要解散了,我还以为你为他们准备的也是散伙饭呢!”

罗副导演傻傻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本打算明早再找您商量,电影拍完了,这群狼该怎么处置,它们可非善类呀!我认为……”

所有的狼都安静的躺在各自的位置安然入睡,只有那只羊头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

一束手电光芒正驻留在它的上面,很久才缓缓地移向旁边的狼王。

狼王一动不动地趴在巨石上,睡得很沉,习惯了受人保护的生活,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在注视着它。

手电筒的光芒就这样缓缓的照过每一匹狼,没有任何的反应,整个狼群就像冬眠了似的。

一个老人孤独的站在狼圈外,呆呆的站着,偶尔发出呢喃的自言自语,约莫过了一个多钟头,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关闭了电筒,悄然转身向篝火燃起的地方走去。

夜深了,整个草原恢复了寂静,夜风吹来的云朵遮住了半轮明月,远处的篝火只剩下点点红光。

狼王的眼睛猛的睁了开来,默默的看了看老人离去的方向,叼起羊头跳到地面。

“王,我们是否该行动了?”

一只只绿宝石般幽深的光瞬间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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