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美梦的现场寻找力量/
直到不相信世界说的谎/
寻找陌生的围墙寻找方向/
直到怀念熟悉的模样/
总是在沙漠中等待海洋/
寻寻觅觅总让我们坚强/
找到了一个臂膀/
迷失了一双翅膀/
谁答应我们一定有答案/
找到的或找不到的都一样有风光/
谁知道，谁在这一路上受了伤，又会怎样？
——张学友《一路上》
07年5月，绍兴的天气一直不怎么好，梅雨永远不会放过这个多雨的城市，把它的一切渲染成雨中的一副水墨国画，地面湿湿的倒影和穿插在城市之间的亭台院落，让它凭空多出一份韵味，带着时间积累出来的，淡淡的哀伤。
我喘着气，想把一大袋儿吃的提到五楼，唉……早知道怀孕，就不该租这么高的楼层的，我后悔着，站在三楼喘息，明明肚子还没有很明显的隆起来，却已经抢先感觉到了笨拙，小腿有点肿了，身体也变得笨重不堪，走上一段路就会喘气，气温还不高，竟然动不动就会大汗淋漓……
有人说，经过了生活的磨练，一个人才会真正长大，我这次算是彻底领教了生活的凶狠、一个人生活的艰难。
房东脸上的好奇，周围邻居冷漠的眼光，还有不怀好意地在小区里对着你吹响的口哨，我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处处小心奕奕，举步维艰。
我坚定地笑了笑，打消这些无聊的想法，继续提着那一大袋东西上楼，回到屋子里，先把那一大袋洗衣粉提了出来，这东西最重了，超市也是缺德，小袋的竟然没有促销，害我还要那么重提上来，不过这个月钱不够用，还是需要节省一点的……努力，你一定可以做到！我鼓励自己！
我定了定神，把气喘匀了，才把一件件的脏衣服抱过来，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倒上新买的洗衣粉，打开开关，开始哗哗地上水了，我洗了脸，跑进客厅，把晾好的开水端过来，吃了几片需要补充的维生素，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我还是很厉害的嘛！
刚在沙发上坐下，忽然，洗衣机嗡嗡地响了起来，这是租房的时候房东留下的旧东西，底部都已经锈掉了，幸亏还能用，最近噪音越来越大，是不是快要坏掉了？
还没等我跑过去，它就已经停止了工作，上水管似乎堵住了，我试着挪了挪，太重了，我搬不动……
卫生间里空隙好小，水管在马桶和洗衣机之间的角落里，我尽力伸手去够，够不着。
我无奈地站直弯得酸酸的腰，单手捶了捶背，又用手背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女人，真难！
还是要修，不然那么多衣服不洗怎么行……
我再次尝试，越过马桶，站到那个狭窄的角里去，尽力伸手够到上水的胶皮管，想把它拆下来检查一下，终于，够到了，还好我有力气，我暗自庆幸，一下一下地把它拧下来……
“哗！”天呐，我竟然忘记关水龙头，管子被我拧下来的瞬间，一股凉水瞬间爆冲出来，直直地冲到洗衣机上，飞溅得到处都是！
我一下懵了头，顾不上那冰凉的水打湿了全身，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捂住水龙头，可是越是压得紧，水压就越强大，水溅得天花板上都是，我只好用手挡着水花，腾出另一只手把水龙头飞快地关上……
我混身哆嗦着，从角落里爬出来，狼狈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服和头发全湿了，我哆嗦着，取下毛巾用力拧干，擦着身上的水，心里充满了委屈。
算了，不管了，明天找人修吧。
我擦干了脖子和头上的水，回到卧室，想换身干衣服，伸手摸电灯开关的时候，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有很多的水，那个电门已经微微有些漏电，我的手刚触到它，就被它一下麻得缩了回来，与此同时，一个火花在手和电门之间一闪，吊灯无力地闪了一下，熄灭了……
我被电得手直抖，站着楞了半天，唉，我怎么这么笨呢！难怪别人都说，一个家里，必须有个男人的……
“没事的，宝宝，妈妈一样可以照顾好我们！”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忽然感觉自己又坚强了些，不就是换个灯泡嘛！
我把台灯打开，慢慢地把写字的桌子拉到吊灯正下方，然后把椅子摆上去，确定四脚都稳了，才站在床上，慢慢蹬着桌子，爬到椅子上去，天！怎么这么高？我感觉腿哆嗦起来，也不敢站直了，只好跪趴在椅子上，混身抖着，小心奕奕地伸手把烧了的旧灯泡取下来……
可恶，就差一点够不到！
我又壮了壮胆子，略微把身子直起来一点，勉强够到了灯泡，一下一下地旋转，把它取了下来，刚取下来，却低头一看，新的灯泡被我忘在了床上……
桌子叠上椅子，像一只戏弄的手，把我托得那么高，孤独无依地钉死在那里，爬上来容易，我该怎么下去？我傻在那里，跪在椅子上，像是一个失败的杂技中的小丑，急得满头是汗，连肚子也微微地疼了起来……
“谁来帮帮我？”我抱着肩膀，就地痛哭……
※
我傻傻地坐在床上，床头的台灯照出不大的一片亮光来，屋子里昏黑一片，刚刚被我摆好的桌子和椅子还那么叠着，被台灯照出一个奇怪而巨大的黑影，映在墙上，跟我对峙着。
泪流了不知多少，我越想越难过，洗衣机坏了，我挺着肚子，该怎么洗衣服？换灯泡，我还敢再爬上去一次吗？从2月份算的话，孩子生下来还有半年的时间，这漫长的6个月，我攒的那一点钱，能撑到最后吗？
昨天在鹿湖公园见到一个怀孕的女人，被自己的老公牵着散步，那个忠厚的男人脸上写着幸福，一副甘之如饴的殷勤样，我逃一样离开，心里酸楚不堪，儿时曾无数幻想的画面出现的时候，我不是主角，只是可笑的旁观者。
我拿出电话，翻出穆海的号码，犹豫，还是犹豫，虽然才十点，他睡了吗？他在哪里呢？他的边上，躺着的是谁？瑞瑞吗？
安远？我该打给他吗？我们已经这样了，我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他还会管我吗？
我正想着，忽然，门响了，我看了一眼日历，是该收房租的日子了，于是从钱包里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钱，穿上拖鞋，慢慢地拖到门口去，轻轻打开门，然后，一下傻在那里……
门外，站的是穆海！
他还是那样，穿着整齐的西装，却显得很疲惫，两眼深陷，胡子都没刮干净，那张以往无比俊郎的脸，写满了一脸的忐忑和焦急，在这个破旧的楼房的走廊里，在我的屋门之外，我们都傻住了……
我穿着拖沓的睡衣，素面朝天，凌乱而潮湿的头发还没干，满脸的泪痕，一只手还捏着几张准备交房租的钞票，我好难堪！这副样子，真是羞于见人，于是连忙伸手去抓门，想再一次把门摔上，穆海却没有说话，不由分说地一步跨进来，用手肘顶住了门框。
“小晴……”穆海看了看我微微隆起的肚子，眼泪竟然一下涌出眼眶，“你怎么可以这么就逃了？”
我回过头，用手掌擦眼泪，擦着擦着就再也擦不干净，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委屈地哭：“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
穆海从背后一下抱住我，双臂环绕住我的肩膀，紧紧地勒住我的肩膀，好象怕我会再次凭空消失一样：“小晴，我快急死了，一个多月了，我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你的电话不通，网络也不上，你怎么可以这么坚决？”
“我不想打扰你们……”我哭着用力地挣他的手，却被他抱得更紧，勒得我的骨节咔咔作响。
“你这样逃掉，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一个人怀着孩子，你想过父母想过我吗？你想过将来有一天，等你肚子大得动都没法动的时候，谁照顾你？谁送你去医院吗？”
“我不管，我不要成为你们的累赘，我回去，你会欺负我，瑞瑞会恨我的！”我挣不开他的手，只好原地蹲下来，免得他把我抱得那么紧，穆海只好松开双手，我听到背后咚的一声，惊得回头，却见穆海已经跪在地上，眼含热泪地望着我，像个犯错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小晴，是我错了，是我让你受这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不是东西，我太任性了！”穆海扬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跟我回去好吗？我再也不敢欺负你了，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伤了……”
“呀！你干什么呀！”我哭着抱住穆海打自己的手，“你别这样，站起来，你站起来啊……”
穆海伸手一把把我榄进怀里，耳朵贴着耳朵，抱着我，像个孩子大声而坚定地哭：“小晴，我永远不要你再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