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前半夜,陈柳荣同学的磨牙声让我无语,后半夜金进这小子的齁声简直让我崩溃,我很是奇怪胡建斌他们是怎么做到充耳不闻的?晚上没睡好,白天自然起不来,等到太阳公公照屁股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宿舍里面的兄弟们都已经被打败了。慌乱,紧张,无序,也许一团糟更能准确的形容我们这些住校生的精神面貌。匆匆的吃了早餐,嘴角还残留着面包渣子,我们就像火箭发射一样向着教室出发了。同样的时间点,同样的迟到方式,只不过今天是语文早自修,我们遇上的则是满是慈祥微笑的张老师。
“下次早一点,就差你们几个了。”张老师的话说的不重,但是我的心却像针扎一样,“是不是我语文课上的太差,你们用这种方式来抗议?”
语文早自修的开场白通常都是大声的集体朗诵开始,然后以声音越来越小而进入尾声。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念君兮君不知。”宋建峰的这句《湘夫人》似乎在暗示什么,但是并没有人回应。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赵淼的这句话还没说完,陈冲就在几米开外高呼:“知我者,赵淼也。”当然,他的这句话如果被教务处的那帮刽子手听到,八成要对他来个地毯式搜查,看他有没有早恋迹象。
也许这几个哥们这么‘用心的朗诵’,真的只是为了博取红颜一笑,但是欧阳欣却在那里一言不发,她早已经习惯在早自习的时候默记诗词,所以我们这些所谓的经典在人家眼里也许只是一个笑话。
我开始在语文读本上看自己喜欢的文章,虽然我知道很多时候只是徒劳,但是当我翻至最后几页时,一片文章映入了我的眼球:永远的蝴蝶。这个故事写的太凄美了,于是我开始用心的在那里朗读,确切的说叫做解读。
“那时候刚好下着雨,柏油路面湿冷冷的,还闪烁着青、黄、红颜色的灯火。
我们就在骑楼下躲雨,看绿色的邮筒孤独地站在街的对面。我白色风衣的大口袋里有一封要寄给南部的母亲的信。樱子说她可以撑伞过去帮我寄信。我默默点头。
“谁叫我们只带来一把小伞哪。”她微笑着说,一面撑起伞,准备过马路帮我寄信。从她伞骨渗下来的小雨点,溅在我的眼镜玻璃上。
随着一阵拔尖的煞车声,樱子的一生轻轻地飞了起来。缓缓地,飘落在湿冷的街面上,好像一只夜晚的蝴蝶。
虽然是春天,好像已是秋深了。她只是过马路去帮我寄信。这简单的行动,却要叫我终身难忘了。我缓缓睁开眼,茫然站在骑楼下,眼里裹着滚烫的泪水。世上所有的车子都停了下来,人潮涌向马路中央。
没有人知道那躺在街面的,就是我的,蝴蝶。这时她只离我五公尺,竟是那么遥远。更大的雨点溅在我的眼镜上,溅到我的生命里来。为什么呢?只带一把雨伞?
然而我又看到樱子穿着白色的风衣,撑着伞,静静地过马路了。她是要帮我寄信的。那,那是一封写给南部母亲的信。我茫然站在骑楼下,我又看到永远的樱子走到街心。其实雨下得并不大,却是一生一世中最大的一场雨。而那封信是这样写的,年轻的樱子知不知道呢?
妈:我打算在下个月和樱子结婚。””
“杨帆,在第几页?”欧阳欣突然转过身来问我,“挺感人的,我也看看。”
“106页,永远的蝴蝶,作者是中国台湾作家陈启佑。”我回答的很干脆,好像有种就等着她来问我的感觉。宋建峰瞪了我一眼,欧阳欣旁边的女生却在欧阳欣转身回过头去时,对我竖起了大拇指,难道她也以为我真的是有意接近欧阳欣,不认为这些真的是一个巧合。张老师越走越近,我开始有点忐忑不安了。
就在张老师快走到我的位置时,早自习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当然这意味着课间操就要开始。人挤人,人推人,这是同学们的最大感受,怪不得有外国朋友说到中国旅游就发现两个风景,一个是人山,还有一个是人海。我喜欢跟在欧阳欣的背后,或者说我习惯在她的背后默默注视着她,我喜欢看她做课间操时的动作和表情,青春,烂漫,活力,在她身上我永远不会看到那种对生活和学习的厌倦之情,当然这写是不能够让这小丫头片子知道的。
王老师习惯在那里提提裤子,他的这个动作总会让人误以为他的皮带没系好,时间一长,这就成为我们在背后调侃他的理由了。随着音乐的进行,老王也会偶尔的做做健身运动,诸如扭扭腰,做做深蹲等常规动作。
课间操的时间不长,但是课间操之后进行的跑步运动却着实为难了我们一把,尤其是对广大女同志而言,八百米距离的中长跑,就好像是赶鸭子上架。欧阳欣就是这群‘生气’的小鸭子里面的一员,男同胞们跟在女同胞们后面,时不时的在那里吼着:“女汉子们,加油,快点啊。”
“大哥,你看,灭绝师太快不行了。”小胖嘀咕道,“只要一上了跑道,这老尼姑的锐气就消失殆尽了。”
“你这小子,嘴上积德。”我不屑的回答道,“你也不怕遭报应,以后去当和尚?”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怎么适合户外运动,尤其是今天的风向是东南风向,‘伟峰’这个排毒单位制造的毒气刚好弥漫在了我们学校的周围,于是乎大家伙盯着高浓度的二氧化硫在那里做着属于我们自己的极限运动。
“快,送医务室。”就在我们抱怨‘伟峰’的毒气危害我们身心健康的同时,老王的一句‘扶着点,别摔着了。’传入到了我的耳朵。
谁晕倒了?大家伙的目光都朝着老王的身影望去,我忽然意识到欧阳欣这小丫头片子真的需要好好锻炼锻炼自己的身体了,就这小身板,怎么能够在‘伟峰’的阴影下存活?
“大哥,灭绝八成是坏事做太多遭报应了。”小胖说道,“我掐指一算,就知道她命里该有此节!”
“半仙。”宋建峰突然插话道,“小子,你杂不给自己算算,还能够在老王的班里待多久?你没听说他老人家想把你调出去么?”
“靠。”小胖突然说道,“这灭绝生命力也太顽强了,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欧阳欣的迅速回归是让很多人都匪夷所思的,我们后来才知道,她从小体质就弱,八百米跑时恰巧又遇上了‘伟峰’排出的蘑菇云,所以才会出现头晕昏厥的现象。
“你没事吧?”这句话本该是我来说的我觉得,却不料被宋建峰一马当先。
“还好,没什么事,谢谢关心。”欧阳欣笑着看了看宋建峰,眼角却展示出了对我的些许鄙夷。
我忽然有点失落,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候一下,也许在她的眼里我本来就是多余的,我这么想着,等到上课铃响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于是沉默是我作出的唯一选择。
“StandUp!”李莹班长的口语依然是那么流利,据说她的目标是英语八级,我的乖乖,要知道我的目标是汉语有二级就不错了,对比一下才知道人和人的差距有多大,怪不得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GoodMorningEveryone。”陈老师总喜欢用这句开场白,有时候她也会说:“姐妹们,早上好。”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无视我们男同胞的存在,只是因为我们班的女汉子已经形成了对男同胞的合围之势。
“GoodMorning,MissChen。”我们的回答响亮干脆,这一点是大家伙最引以为豪的。
这节英语课显得有点异常安静,欧阳欣似乎有点不在状态,这节课上很少见她积极发言,李莹班长颇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顶多也就偶尔出现以谢小明同学为首的零星反抗,但是局面终究是一边倒的样子。
“OhMyGoodness!”周翔在那里摊摊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这节英语课是一个无言的结局!
“()suggestedthattheclassshuldbeoveratthistime。”MissChen在临近下课的时候给所有人出了这个难题,“Whichisthebestanswertothisquesstion?Whocantellme?”
下课的铃声已经响起,但是问题的答案任然没有浮出水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期待有一个救世主能够力挽狂澜,往常这个时候,只要李莹班长不吭声,欧阳欣总会果断出击的,但是今天似乎有点略显尴尬,毕竟这好象有点难度,或者说这个答案的选择似乎都很有道理,MissChen在那里微笑着:“孩子们还得加油啊!”
“It”教室的东南角落忽然传出了一个很是让大家意外的答案,毕竟这个答案不在MissChen给出的选择范围以内,“我实在受不了了,对就对,错就错,哪有那么麻烦。”此人是谁?竟有如此魄力?没错这就是将来(1)班篮球队的第一控卫,李浩,这家伙平常几乎被埋没在教室的角落,颇有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姿态。
MissChen在那里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但是这位坐在教室最后一位的英雄究竟是谁,她也不知道,因为这家伙平常的举动简直太匪夷所思。
一上午的课程通常都是语数外三门主课加上一门其他课程,体育课和活动课简直就跟奢侈品一样,可遇而不可求,对于我们这些爱打篮球的男同胞们而言,往往是盼星星盼月亮才会盼来一节课,但是如果像今天一样遇上下雨天,我们的心就会变得哇凉哇凉的,因为这就意味着我们希望找一下手感的美梦就会泡汤了。第三节数学课还在进行中,我们的心就开始随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泛起波澜了,这天气早不下雨迟不下雨,偏偏挑这个时候下,这不存心调侃我们这些‘有志青年’么?要知道在王林、赵淼、李浩等人的心中可是一心想拯救中国篮球的,至于对陈冲而言,他则喜欢和隔壁班的黄葭同学一起探讨足球,切磋球技,有的时候看他们踢球的那股子拼劲和好奇,我真的会以为中国足球的希望就要诞生了。
“杨帆,待会怎么说?”数学课还在进行中,宋建峰就已经在那里盘算怎么度过体育课了。
“还能怎么办?”我指了指窗外的天空,“兄弟,识时务者为俊杰,别让老王把咱们给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