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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比目鱼和螃蟹的爱情

杨子喜欢散步,但十分厌恶任何动机不单纯地身体活动。

对于那些公园里比比皆是的老少青三代体育爱好者,他的评价是一帮闲得要命的二货。

如果不是大早晨,时间换成圆月高悬的夜晚,公园里聚了这么一大帮子随着噪音面无表情伸胳膊动腿做些简单动作或是转圈排着拍打后背以及大声喊叫吊嗓子的老爷爷和老奶奶,杨子一定会以为是穿越到了若干年前,风靡一时的名为《我和XX有个约会》的著名系列电视剧里面,某些反派角色正原形毕露择人而噬。虽然,杨子对于剧集里那个喜欢穿着短裙的小玲姐姐情有独钟,但是对于那些况天佑同志的本家兄弟们却一直是好感欠奉的。

所以介于以上原因,杨子的散步通常都是在傍晚日落之前。为什么要在日落之前?杨子对于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始终如一的……嘿嘿!有一点点儿恐惧。换言之,就是胆子有点小。

傍晚的夕阳里散步,听起来……嗯……不错!实际操作起来的话,恐怕就和想象有点差距了。

因为,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

所以不必畅想什么美丽的斜阳照在脸上,只需要跟着人流拥挤过熙熙攘攘的大街,再拖着疲惫的身体躲过那些自由穿行于小巷里的私家车,当杨子到了公园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想找一张舒适的椅子坐下,舒缓下紧张的神经和带着无数各种鞋印的双脚。

但是对于一个不幸的人来说,这个似乎也成为了一种奢望。

围着湖水整整走了一圈,无数对痴男怨女占据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凳和休息椅,即便有那么一两个偶尔留出来的空位,也是在痴缠簇拥里无意间漏出来的,从而造成杨子现在的感觉现在只有欲哭无泪。

既然散步的愿望已经达到,那么不如归去好了。

好像很多诗人和散文家都喜欢用不如归去来形容满怀悲伤和失意的心情,所以我现在用它来形容杨子现在的恶劣心情,那么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修辞手法。

在公交车上倒是不甚拥挤,大概是已经过了高峰期的时间,杨子甚至顺利的在一对恋人手里成功地接手了一张空出来的座椅,当他志得意满地向窗外看去,看着那对恋人离开的身影,愕然让他有了一种吃下一大团棉花的感觉,咽不下而且吐不出来。

杨子的反应很正常,许多人在见到毕沐雨和庞解的时候都有同样的感觉。毕沐雨是个方头正脸的女孩子,但是这样的形容词用在她身上绝对不是夸奖,只是客观论述了一个事实——她的头太方了。应该是小时候睡觉没有注意,以至于后脑勺是平的,没有下巴左右脸颊也是那种不见颧骨的型态,甚至连鼻子也是塌陷下去的,一张脸异常夸张地扁平。胡乱涂抹的一对眼睛永远是隔着鼻梁远远的各自东西,所以往往能看到她的眉梢眼角是对称且平行的,所有刚见她的人都会不自禁地在心里悄悄把她和比目鱼作个比较,然后得出结论——比目鱼的脸都不如她的脸……平!

至于庞解顾名思义,他父亲姓庞母亲姓解,所以当还在新婚热恋中的父母给他取下这个代表意义深远的名字时,并没有发现他们唯一的爱子会一辈子背负着螃蟹之名——水里一种八只爪的两栖横行动物。

老人说人嘴三分毒,永远不要让自己成为别人口中永远挥之不去的话题,否则……就如同我们的庞解同学,脸上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疙瘩和小坑,如果不是那种病态的青色,如果他的眼睛不是像两颗黑豆一样又小又圆,如果他不是罗圈腿的话,如果……

可以得出一个很显而易见的结论——老人们是极有先见之明的。

毕沐雨和庞解……算了!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免俗,还是叫他们比目鱼和螃蟹好了。他们都是在一个非著名二级地市未来发展区里——也就是所谓近郊农村或者说城中村里长大,但是罕见的他们互相并不认识,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他们真正相互接触,开始在省会都市一个大学里。有时候就是如此,当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时候,客居在当地的人们就会不自禁地拉帮结派以增加心里面的安全感,同为老乡的两个男女很自然的也就认识了。

事情的关键在于这两个人对于事物的看法和一般人是不同的,所谓喜欢独树一帜或是标新立异的人总是拥有一颗孤独而且强壮的心,自然就不在乎周围人的想法和感觉,他们之间的爱情也远比其他人来的更轰轰烈烈。

如果说在大庭广众下激情热吻会让周围的人叹息人心不古,那么再加上他们独特的相貌和显眼的打扮,则足可以让所有人跌落一地眼球,更要命的是互送秋波的刹那,绝对是可以达到让人立刻拥有瞬间降温到零下三十度的怪异感觉。

是鱼就要有亮闪闪的鳞片来妆点,所以比目鱼的感官里,美丽就是把所有可以找到亮晶晶的饰物挂满全身各个角落,直到达到可以把所有司机路人双眼亮瞎的地步,所以在她出门的时间,交通事故可以比平时提升百分之二十的概率,然而鱼和蟹同时出现更可以使此记录更新至翻倍的辉煌战绩。

螃蟹当然是以一身黑色运动装来标榜自己,或者有人认为也不过如此,但是如果加上领子上一圈风骚的蓝狐毛围脖呢?再加上可以让巨臀和罗圈腿大展风采的紧身运动裤呢?如果你是属于意志力坚强的超人,那么请相信,看到他耳朵上亮晶晶的耳坠和翘起的兰花指后,绝对就可以完败任何对手,十足达到贱人杀人,贱神杀神的无敌光环附加值效果。

经常擦枪则难免会走火,更何况当走火入魔的时候,往往就会无所顾忌的肆意妄为,这种隐晦的说法往往可以使人浮想联翩甚至胡思乱想,所以为了社会主义和谐之必然需要,我特别指出,他们仅仅是犯了一般情侣最容易犯的错误——比目鱼怀孕了。

对于有些还在学校的人来说,这件事不亚于天塌地陷五雷轰顶,同样的压力对于鱼和蟹来说,这个爱情的结晶体却只代表了未来美好生活的开始,所以退学就是必然,结婚更是必然中的必然。

原来世界上还有着恪守规矩的一种人,所以,当鱼回到大海,蟹爬回沙滩,向各自家人汇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他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雷霆一吼,浑身乱抖的窘迫;但是就如同所有爱子女的父母一样,在肚子的变大中,鱼和蟹的的爱情最终还是得到了认可。在忙乱的准备后,鱼和蟹在所有人的祝福里成为夫妻,并且顺利的在五个月后产下一个小女孩。

……

……

幸运的女孩被两家老人视若珍宝,在轮流看护里女孩渐渐长大,鱼和蟹年华老去,故事到此结束。请记住,这是书里的结局。

……

……

如果对真实的情况有兴趣,那么我继续,当然或许会让人感到有些心酸,可是这就是现实。

比目鱼对螃蟹的懒惰和过于女性化的性格十分不满,螃蟹则认为是青春期的荷尔蒙过剩使自己昏了头脑,以至于竟然被人欺骗了自己纯洁的感情。夫妻间的矛盾很快由冷战转化为激烈的争吵,最后口舌之争变成了拳脚对决,家庭暴力由此产生,最终比目鱼离家出走,螃蟹也再次前往都市里寻找真爱,只有那个无辜的女孩在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的关爱中慢慢长大。

所以,在若干年后,杨子在公交车里再次见到了当年的比目鱼,她的装扮已经正常了不少,但是多了一些烟火气,浓浓的化妆和蓬松披肩的卷发已经遮盖了缺陷,刻意修饰过的脸上满是麻木不仁。虽然寒风凛冽刺骨,但她依旧露出了胸前一抹风情,企图拉住那每一个偷偷扫过这里的目光以及目光的主人。

巧的是,杨子和这个女人一站下车,这里是全市有名大牌服装商场云集的集散地,也是那些流莺经常出入的必经之路。

在商场进出的人流里边,杨子又意外地见到了螃蟹,他穿着当年时下最流行的毛呢风衣,笔挺的一身西装礼服,一张描眉画鬓的脸上,含羞带笑妩媚得正和一个身着华贵狐裘的女人撒着娇,而且看的出来那个女人的年纪已经是作他的长辈有余了。

杨子感到莫名的一阵恶心,匆匆忙忙跟着人流挤过人行道,再回头时,无数人头攒动,他们早已被淹没在茫茫的人海里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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