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她受伤而作出的补偿吗？不，他从没有这样身体力行地去照顾一个女子，就算是莫颜，也没有这样被照顾过。
莫颜，这个名字，这个身影，在这些天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是开始淡忘了吗？
不知何时，东方璟不再擦拭明月的发，而静静地坐在床沿，手紧紧地握着帕子，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锦帐，却没有落哪一处。
一直想淡忘，可是这么多年却怎么也忘不了，便以为这一生将带着她的名字，她的影子过一辈子。可是，玉明月的到来，却影响了我。什么时候，这小女人也走进了我的心呢？
是洞房夜的平凡、淡定，是第二天的娇羞、聪慧，是母妃殿里的坦然、自信，是平时的温婉、娴静，是时而露出的顽皮，是对敌时的坚韧、机警，还是那一脸轻浅的笑，那一双晶亮的眼……
原来，自己竟然记得她这么多的样子。这个小女人呀——
心里突然开阔了，东方璟原本紧锁的眉舒展了，眼里有着欣喜，有着激荡。
他低下头，在明月的乌发上，落下自己轻轻的吻。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近她。秀发带着幽香，淡淡的，悠悠的，清爽宜人。
明月的心却如鼓击，惊诧、忐忑、气恼、伤心……
明月趴在床上，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越琢磨，越生气，最后一翻身，腾地坐了起来。
这举动让东方璟吓了一跳，不禁抬头看着她。
只见她两颊通红，眼里似乎有火花在跳动，很是气愤地看着自己。
“怎么生气了？”轻柔地问着，修长的手指将她额前垂落的发丝拢到耳后。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月气呼呼地出声。
“我怎么了？”东方璟疑惑地询问。
明月一听，火更大了，不禁抬起右手，食指重重地点在他的左胸口，说：“这里装着莫颜，现在却又来亲近我，还问我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责任感？”
东方璟看她一脸的鄙视，轻笑着将她停在自己胸口的手指抓在手心。
明月用力地拉扯，自己的手却像烙在他手中一样，纹丝不动。气极了，干脆放弃，只是鼓着大眼瞪着他。
东方璟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缓缓地开口说：“是，我心里确实装着莫颜……”
明月白了他一脸，轻轻地一笑，极讽刺。
接收到那不屑的眼神，东方璟不禁苦笑了一下，接着说：“但那是遇到你以前。”重音落在最后三个字上面。
明月愣了，关自己什么事？
疑惑的表情落入他的眼里，抬手，轻刮一下明月小巧的鼻子，笑着说：“认真听完我的话，好吗？”
回应他的，是轻扯的嘴角。
“在遇到你，不，应该是在咱俩成亲时，我的心里都是装着她的。”
明月的眼神黯了，耳边响起的，是那晚的对话。
东方璟明了她的黯然，却不急着解释，而是继续说道：“认识她时，我十六岁。那年奉皇上之命回京过年，在宫宴上见到了十四岁的莫颜。活泼、开朗、纯真，那时的她就像一个”开心果“，在一群孩子中显得异常活跃。第二年，因各小国侵犯我国边境，我便带兵抵御，一去就是三年。这三年间，我经常返回京城，与她相见，虽辛苦，却也觉得很幸福。我们俩还约定，等边关战事平定下来，就要皇兄给我们赐婚。可是，第二年的秋天，远在边关的我就听到莫颜入宫为妃的消息。虽然连夜赶往京城，却没有见到她一面。心灰意冷的我，又回到了战场。”
明月静静地听着，感受着他们的甜蜜、相思、无奈和纠缠，也想到自己与师兄那段已经终了的感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轻喃出口。
“是啊，问世间情为何物？”东方璟叹道，“我和莫颜之间横贯了太多的东西，身份、地位、性格、政治、利益，等等，造成了我们最终的分开。可是，又不甘心就此分开，便有了后面的纠缠不清。从最初的甜蜜、兴奋，到现在的愧疚、压抑。沉重的负罪感压得我喘不过气，而莫颜也渐渐变得复杂、深沉。我为她的改变而痛心，如果自己能早一点请皇兄赐婚，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愧疚、无奈、心痛、纠结，多种情绪隐藏在这低沉的嗓音里。
“所以，你宠着她，依着她，凡她所求，你无所不应。”明月平静地说着，只是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冷意。
“是的，我希望她能回到以前的样子。”
“可是，她并没有因你的依宠而改变，反而变本加厉。因为嫉妒，心有不甘，大婚时她在众宾面前出言讽刺，只想让我难堪；知道你每晚陪我用膳，她使尽各种手段将你留在宫里，留在她身边，让你一次次的晚归，只为让我伤心失望，远离你；再后来，她的嫉妒变成了恨，从岩城归来，你提前回宫，也是因为她吧。”肯定的语气，没有一丝犹疑。
“是，再过两日，便是她的生辰。”声音里有着歉疚，“我，没想到你们……”
明月淡淡一笑，接着说：“没想到我们会遇刺，而且凶手竟是夜阁的顶级高手。我和师姐下山不久，哪来的仇家？而六皇子，至今未封王，空有身份，没有实权，又哪来利益之争？再者，世上又岂会有如此巧合之事？那些杀手怎么会对时机把握得如此准确？这些，你的心里应该都有想过，甚至还派人去查过吧。”
“是……”东方璟回答得有些艰难，“没有想到，你会将这些分析得如此透彻。毕竟，你从未问过关于莫颜的事。这次受伤醒来，也未听你提过凶手的事。”
“我不说，不表示我不会想。更何况，事关当朝宠妃，没有证据，我又怎能说出口。”
看到东方璟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月明了地一笑，说：“如果她做得不太过分，我自不会去为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