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曲线救国

二月底，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安琪今年四岁了，非常的聪明活泼，但有时候显得过分活泼了，家里只有刘姝和家明能够管得住她，其他人要么就是一味溺爱，比如外公外婆，要么就是管不住，比如奶奶。

这天晚上吃过饭，安琪一定要看一部动画片，谁也拦不住，刘姝就回到小书房去玩电脑去了，家明在另一边的阳台上打电话，婆婆就呆在客厅里陪安琪看电视。

大概过了五分钟不到，客厅里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是安琪！

刘姝和家明同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眼前的一幕将他们吓呆了，只见安琪坐在地上，用手捂着左眼，手指缝里全是血往外冒。再一看，地上一个卧倒的拖把横放着，电视机柜的一个尖头把手上也全是血，而刘姝婆婆则傻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嘴里重复着一句话：“我让她给我拿针线，簸箕绊倒了，撞把手上了，流血了。”

刘姝明白了，一定是婆婆又乱放拖把，然后叫安琪去那电视柜抽屉里的针线，结果被绊倒了，正好脑袋撞到了把手上。

安琪大概是吓傻了，一声不吭。

刘姝一把扒开她的手，只见眼角有一个洞，几乎都能看到骨头，里面汩汩地在往外喷血！那个洞离眼球非常近，真是万幸，差一点点就伤到了眼睛！刘姝手脚发软，叫了一声：“家明，快去医院！”

家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安琪，一只手迅速地按在伤口，好制止流血，刘姝一边打电话通知父母，一边拿起钱包跟在后面冲出去。

家离马路有十几分钟的距离，刘姝和家明好像走了十几个小时那么久，刘姝边走边哭，家明的手按在伤口上都按麻了却一秒都没有放松。终于来了一辆出租车，两人火速前往最近的医院，进了医院就直接冲进急诊室，值班医生见到了，居然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我是外科医生，不会缝针，要么你们等到明天皮肤科的来了再说吧。”

家明气的怒吼一声：“你他妈还是人吧！赶紧给老子止血！”

医生吓得不敢怠慢，赶紧把安琪弄伤了手术台。他说：“我来处理也可以，但是我不熟练，而且缝针可能技术不好，到时候留疤了可别怪我。”

家明说：“你赶紧给我缝！”

医生说：“我得要两个人同时帮我按着才能缝针，不然小孩挣扎起来会很麻烦。”

家明看了一眼刘姝，刘姝这会只知道哭，边哭边说：“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能看着她缝针。”

幸好刘姝爸妈及时赶了过来，白厚仁说：“我来，我来。”两个男人和医生进了手术室，刘姝和妈妈一起去办理手续，两个人边走边哭，整个急诊大厅里空落落的，只听到她们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里传来安琪惊天动地的哭声，那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凄惨，刘姝抱着妈妈又是一顿哭，直哭的差点岔气。难道他不打麻醉吗？不能让她睡觉吗？可怜的安琪，这是受着多大的罪！她恨不得自己代她受苦，又干脆直接死掉，或者失忆算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做了半个小时，一家人哭了半个小时，终于，医生推车出来了。

安琪不知道是累了还是麻药的作用，已经睡着了。家明和白厚仁浑身是汗，眼睛也是肿的，他们既要用力，还要看着孩子受苦，可以想见在里面受了多大的折磨。

这时候刘姝婆婆不知道怎么也冲了过来，嘴里讲着大家听不懂的方言，大概是“怎么了怎么了”的意思。

刘姝积累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她冲着她大吼道：“你还有脸问！跟你说了多少次簸箕拖把不要瞎放，都摆在阳台上，你为什么总是不听！孩子那么小你指使她帮你拿什么东西！现在还来假惺惺的问什么问！你给我滚！现在就滚回你的老家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刘姝，你住嘴！”家明厉声说。

白厚仁见势不妙，也喝止刘姝说：“好了，现在不是怪人的时候，你妈妈累了，赶紧送她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家明在。”

刘姝想想，妈妈也的确是累了，她气狠狠地看了婆婆一眼，扶着妈妈走了。

三天后，安琪出院了。一个月后，眼部纱布拆线了，一共缝了三针，疤痕比较明显，医生说，也许长大了瘢就会退了。可是，刘姝和家明心上的那道疤痕，却再也去不掉了。

家明妈妈最后还是回了老家，是家明让她走的，什么话也没说。她走后，家明就直接搬到了小房间住，两个人正式分居。一个星期后，家明又动身去了广东。

柳原是在事发后第二天知道安琪受伤的事情的。刘姝把这件事记录在空间里了，从她的表述可以看出，她的痛苦已经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柳原看了，又是心疼，又是叹息。安琪这孩子他见过，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漂亮，脸上留了个疤痕，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今后的容貌。

他第一时间联系了在上海的姐姐，他知道上海有一家非常有名的皮肤科医院，请她帮忙配了搽的药膏，快递回来给了刘姝。又告诉刘姝，如果她以后想带孩子去医院看，他随时可以帮忙联络。刘姝万分感动。有时候身边人做一万件事都感动不了你，但外人做一件事，却轻易就打动了你的心。这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安琪受伤的事情，柳原和刘姝又恢复了联系，但是仅限于网上聊天，刘姝谨记着李玫的话，不再和他单独出去。可是对柳原来说，这表示机会又来了。他时不时地借机表达对刘姝的关心，行动上倒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个周六，柳原在公司加班晚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儿子在前妻那边没回来，妈妈姚美丽和爸爸刘国伟早就做好了饭在家等他。看到他进门，两人赶紧摆好了碗筷，准备吃饭。

柳原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他爸妈明显的是有话想和他讲的，但是吞吞吐吐的总是不说。他干脆地说：“爸妈，你们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吗？”

姚美丽忍不住了，她试探着问道：“柳原，隔壁刘阿姨给你介绍对象，是个公交公司的售票员，我见过了，模样长得还不错，32岁，刚离婚，孩子归对方，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和她见个面？”

柳原眉头一皱：“妈，不是叫你不要操心我的事情吗？你倒好，到处叫人给我介绍对象，今天殡仪馆的化妆师，明天饭店服务员，后天夜市摆摊子的，现在又来个公交公司售货员，你儿子条件有这么差吗？”

姚美丽说：“哎呀，我这不是着急吗，你看你都离婚快三年了，还没着落。”

柳原说：“你还是管好我哥吧，他都四十岁了，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呢。”

姚美丽脸一沉，说：“他在上海，有房有车，收入高，又是初婚，找个大姑娘都很容易，你不同，你是离异，带着个孩子，经济也不宽裕，我当然要多操心。”

柳原叹了口气说：“哎，那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吗，就算是二婚，我也不想找一个条件太差的，让人家笑话。妈，我知道你急，但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己会搞定的，我一定能找一个比章子霞更加优秀的女人。”

姚美丽一喜，迅速地和刘国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柳原，你这么有自信，是不是已经在谈了呀？和谁？”

柳原差点就把刘姝的名字说了出来，想了想，妈妈一定会继续追问，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在追求一个有夫之妇？这可不行。于是他说：“八字还没一撇呢。”继续埋头吃饭。

姚美丽说：“哎呀急死我了，章子霞她妈都知道了，我这个亲妈还不知道！”

柳原说：“她妈？她怎么会知道的？”

姚美丽说；“当然是她女儿说的啦。她说你有对象了，害她女儿回家哭了好几天呢。她还叫我劝劝你，二婚多难事，不如一根纱线到头的好。为了孩子不受委屈，还是考虑一下复婚的事情吧。”

柳原知道，这是章子霞曲线救国来了，她妈妈和姚美丽的关系一直很好。他装作不经意地说：“哦。那你怎么回答的。”

姚美丽说：“我说，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也管不了。”

柳原说：“回答的挺好。不过妈，你以后不要再和她妈纠缠在一起了。”

姚美丽说：“又不是我主动找她的，是她每天都要送点农村的新鲜蔬菜上来，然后和我拉呱，我也不好意思不睬人家。”

柳原说：“那你干嘛要贪图人家那点蔬菜的便宜？”

姚美丽脸上一红，讪讪地说：“送上门的便宜干嘛不占？其实呀，你那个前丈母娘人倒是挺好的，就是没把女儿调教好。哎，你和章子霞的事情我一开始就不同意，我好歹也是上海人，怎么娶了个乡下媳妇。这他们家是乡下的也就算了，她还这么水性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