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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万锦情林(18)

两个官媒相谢去刘家。见了员外妈妈,待茶毕,二媒婆说:“太尉老爷多多拜上员外,欲求令嗣二官人为婿,未知员外、妈妈意下如何?”刘员外道:“二位婆婆光临,又蒙太尉、夫人厚意,怎敢违命。但不知小姐青春多少,共有公子几位?”媒婆道:“裴太尉止有此位小姐,年方一十五岁。美貌非凡,且谙书史,相公、夫人甚是钟爱。今者特令老妇作伐,如若员外妈妈应允,便请出个团圆吉帖。”刘员外教备酒席相待二位婆婆已毕,员外取出一张销金鸳鸯笺帖,写了二官人生庚年月日时,封了,付与媒婆;又取过白银二两,少酬贵步劳顿,教“多多拜上太尉、夫人,此事刘某不敢相攀,多蒙厚意,此事儿敢不奉命。”二人相别而回,天色已晚。过了一夜,至次日,媒婆径至裴太尉府中,直入后堂,见夫人并太尉说了备细,呈上吉帖。太尉大喜,便取红罗鲛绡绫笺回个吉帖,送与刘员外去了。

却说阿香听得明白,密去房中禀知小姐道:“与小姐贺万千之喜,今日官媒将刘员外次子吉帖送来,亲事已成了也。俺小姐在玉泉寺见的少年便是他也。”小姐听说,心中大喜。少间,夫人走入香闺,对小姐道:“儿,你爹爹教王虞候去挨问船家,访得那少年乃是褚家塘刘员外次子刘澄,字清之,年一十六岁,今已姻缘成就,孩儿放心,将息好了,教你爹爹择日赘过府中为婿,我儿慢慢将息起来。”道罢,夫人自去。

却说这小姐欢来不似今日,喜来不似今朝,听说成了亲事,便觉身体清健,将息不一月,还原复旧,起来梳妆打扮。这夫人与太尉见女孩儿无恙,况且女子有家,父母之愿,心中多少欢喜,即二人商议教人择日成亲。太尉教人选得十二月初一日甲子良辰,便使二官媒去与刘员外说知:十一月十五日下财聘礼,十二月初一日过门成亲。两个媒婆大喜,来往两边说了。那小姐喜上眉峰,已谐所愿,花容玉貌,更加娇媚,恨不得挥太阳于咸池,走日晷如掷梭,届桃夭之期,效于飞之美。不觉时光似箭,转眼又是十一月十五日矣。是日,刘员外备办金花表里,羊酒礼担,送聘裴府已毕;至十二月初一日,裴太尉府中大排筵会,鼓乐笙箫,相请诸亲朋友戚属陪宴,歌《关雎》,咏《螽斯》,堂上屏开金孔雀,绣房褥隐翠芙蓉。至晚筵罢,诸亲属相谢去了,不在话下。

却说裴秀娘与刘澄官人,同携素手,共入兰房,进销金罗帐,成了夫妇。佳人才子,一样青春。云雨之际,如鸾凤颠倒,如鱼水相欢。刘官人曰:“不想那日游湖之时,隔船不能一语,今日却成夫妇,诚人间之好事,夙世之良缘也。”秀娘曰:“奴本深闺之女,自从游湖之夜一面官人,归即恹恹患病,寝食俱废,颜容瘦怯,自分不得与官人相见,岂图今日结连理枝也。岂人谋哉,良由天作之合耳。”于是二人各出当时所遗表记,生以白绫汗巾裹核桃一枚以示小姐,小姐以香罗锦帕裹核桃一枚以示生,正是美女才郎,情色相当。小姐乃口占一绝,诗曰:

妄本生长守深闺,游湖却会才人归。

越鸟南枝天一处,于今始效比翼飞。

刘官人亦口占一绝,诗曰:

白璧明珠一种奇,佳人才子两相宜。

今宵洞房花烛艳,再添金榜挂名时。

后来刘澄励志学业,文日益进,年余,补弟子员,三年之后,联登科甲,升授江西广信府通判之职,将带裴小姐前去上任。三年官满回朝,升山东兖州府府尹。三年告致仕回乡养病。裴秀娘得封淑惠夫人,生二子一女,俱为显官、夫人。这刘府尹寿年七十而终,裴夫人亨年八十而逝。郡中人士,无不称为双美云。正是: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卷之三下层

觅莲记传

刘一春,字茂华,号熙寰,江东人也。世居重叠山华村之西,为故家旧族,祖先广积阴功。父武南公,为庠士,有重名。常自言曰:“吾有儿必显。”生三子:一奉,一春,一泰。一春自幼聪颖,禀逸韵于天,陶含冲气于特秀。甫十五,即留心武事,弓马精熟,以鹰扬自期;忽思“挽二石弓,不如识一丁字”,遂弃武专于文。年十八,补邑庠生,猎史搜经,著述日富,远蜚清誉,卓冠士林。人以其才似贾谊,称为“洛阳子”。

时有母舅马二皋,欲去邻省为知府,生父命生饯送。舅欲与偕,生以秋试在念,送二程而返。过一凤巢谷,有老人称知微翁,数术甚高,戢曜幽壑,采真重崖僻,结草庐于山麓。生亦仰其名,特拜求今岁之数。老人书二句付生,曰:“觅莲得新藕,折桂获灵苗。”生不解,求明示。老人又画一人手持一圭,下书“己酉禾斗”字。生曰:“吾当于己酉发科乎?然非其时矣。”老人笑曰:“数之说微,徵则为验,但前行,知此不过三日。”生辞退。

次日,至一村。绿水护居,竹篱遮舍,其家姓赵名思智,号乐水散人,盖生之受业恩师也。因进访,师喜,款留备至,寓生于东厢之梅轩前。时属孟春末旬,寒玉堆芳,冰葩散馥。生步于梅下,诵古诗一首:

玉堂清不寐,寒夜漏声长。

吟到梅花处,诗成字也香。

复举手整冠,仰数梅花。见古梅压短墙东西,闻隔墙似有女声者,乃以折梅为由,履扁石窥之。一女浅妆淡饰,年可十六七,手执梅枝,口中吟曰:“今日看梅树,新花已自生。”忽回头见生,遽掩其身。生心赞曰:“冰肌玉质,不亚寿阳笑出花间语,独擅百花之魁。不意尘埃中有此仙品!”俄而师至,与生游于适然园。至红雨亭,亭中有桃花纸挂屏,针刺小诗一绝:

小园日涉已成趣,引得东风到草堂。

惟有芳桃解春意,笑舒粉脸待刘郎。

生玩之,似有喜意。师笑曰:“此吾甥女所书,自幼爱观史籍并词话,触处皆喜题咏。渠父不知戒,吾以谓非女子长技,往往规之。昨与寒荆到小园,又有此绝句矣。昔吾姊梦李白送轴而生,盖不凡女也。”生极心慕口赞,反至树下,独立久之,自思:“题诗之女,必隔墙所见者。”忽忆知微翁之数,点首悟曰:“人持一圭,乃‘佳’字也;己酉二字,乃‘配’字也。所谓佳配者,其此乎?不然,何以曰‘解春意’?又曰‘待刘郎’?又不然,何不先不后而见诗睹面,适当三日之期也?微生有幸,当不避赴梅之嫌;淑女多标。幸尚免梅之叹。吩咐梅花自主张,为人作媒妁,何如?”

次日又至,隔墙自沉吟曰:“今朝梅树下,定有咏花人。”用意窥之,则杳不可见。欲久留以图再面,自度不可。辞师而归,悒悒曰:“此别一见无由,何有于配?知微翁,知微翁,其戏我矣!”

越日,禀命父母,携琴负笈,游学外处,泛舟至落石村,推篷望之:柳拖新绿,桃染初红。乃停舟水涯,步于堤上,有一老者,须发皓然,衣冠闲雅,一舟一仆,飘然而来。适与生值,见生丰采可挹,知其非常人,因询生所以。生语之故。老人张目视生曰:“华村刘二郎,其执事否?”生曰“然。”老人地喜甚,盖生之父与老人素契者。老人姓金,名维贤,号守朴野老,年逾六旬,性好交纳,而家极饶裕,且崇礼乐善,乡誉颇隆。与生执手谈曰:“吾家岁延名师课儿,又与尊翁契厚,其枉留文旌,以续通家旧好何如?”生欣然从之。至家,馆生于东堂左室。

守朴翁有名园,奇花异卉,怪石丛林,种种咸具,人羡之曰“小洛阳”。而其中有迎春轩。守朴翁逾数日,叩师以生所学,师大誉为名世器;而其子名友胜者,亦于父前延誉不已。守仆翁加敬,迁生于迎春轩中。窗外有修竹数竿,竹外有花坛一座,其侧有二亭,一曰晴晖,一曰万绿。亭畔有碧桃、红杏数十株。转南界一小粉墙,墙启一门,虽设而不闭者。墙之后,垒石为假山,构一堂,匾曰“闲闲”。旁有小楼,八窗玲珑,天光云影,交纳无碍。过荼縻架而西,有隔浦池。池之左,群木繁茂,中有茅亭,匾曰“无暑”。池之右,有玉兰数株,筑一室曰“兰堂”。斜辟一径,达于池之前,跃鱼破萍,鸣禽奏管,凡可玩之物,无不夺目惬情。尽园四围,环以高墙,凡至园者,必由迎春轩后一门而入,扃其门则清闲僻静,极乐世界也。守朴翁以绝人往来,故独居生于此。遣一俊仆,名守桂,承值以伴生,年十五,尽秀逸,且识字,善歌唱,性驯而雅。生悦之,留于座侧,教以诗曲,训以书翰,即能领略,呼曰爱童。

生至坛亭,配红披绿,胎青孕紫,芳径闲闲,一尘不到,深以为幸。趁步徐行,见梅枝横覆墙上,叹曰:“风景不殊,梅下折花人何在?昔以三日为期,今数日不瞻矣。使他过遇所见,假以时日,当不至空相忆也。”转高西顾,池前一室,有小轩,遥见“培桂”二字;波汶上槛,日缕摇窗,精熠殊甚。生意谓书室,径由斜径径窥之:珠解高然,绝无一人;其中之所有,皆女工所需之物,杂以文几之具。恐有人觉而返。

次一日,洗砚于鱼池,坐兰室,闻窗内有嘈笑声。生悄步池侧,忽见手持绣鞋,可三寸许,置于帘外石上,仅露纤纤一手,吟曰:“碧栏杆外苔痕湿,果是将来换绣缚。”又一应声曰:“今欲晒向西窗趁晚晴乎?”生闻之,思:“幽僻处有此,其董永之织女乎?其孙辂名之袁氏乎?”未几,又凭窗而吟曰:

芳心荡漾,夜来愁拥梅花帐。风送清香,熏彻孤衾梦不成。隔檐莺闹,为人鼓出相思调。体怯轻寒,连理羞将病眼看。

《减字木兰花》

长叹一声,初不知有生之在其侧,探首帘外,生亦突抵帘前。两面忽一相觌,其女低声曰:“帘外一生,美如冠玉,非天台路何以至此?”命侍女取绣鞋而入。生初见之,月眉星眼,露鬓云鬟,撇下一天丰韵;柳腰花面,樱唇笋手,占来百媚芳姿。尽态极妍,颜盛色茂,恍若玉环之再世,毛施之复容,其美难将口状;而通词句、雅吟咏,又疑奇花而解语,真所谓仙宫只有世间无者也。生猛然自失曰:“此奇货可居也!”乍遇间而自手及足、自面及心,总收一目,知微翁所云佳配,又果在此乎?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吾今所寓,无异梅轩,使不至此,几虚过一生矣。”久立未及遽去,意女已回避,而不知端于帘内窥生。生佯为不见者,曰:“外面令人倍惆怅,里头举眼自明矣。”因朗赋一词,以作词战之先锋云:

和光艳,春盈面,掀帘晴昼香风扇。人寂寂,愁如织。暖风倦体,看花无力。 雕梁畔,双来燕,喃喃诉出愁多遍。倾城色,初相识,佳词赋,也漏春消息。

《撷芳词》

生自思:“游学每遇故知,已出非意,园名洛阳,轩曰迎春,若将有待予之至者,况今所遇文姬,与师处相见,才貌难伯仲。数日之间,二接才丽,益不易得,何幸中之幸也!”乃书知微翁之数于壁间而吟曰:

西邻之妇洵美哉,入眼平生未有也;微生今日有何幸,不期而思知音者。

又思:“女性幽静,外言难入,而乃出口成章如是,深喜其可以笔句动也。”作《如梦令》以自幸。

日暖风和时候,玉女花前邂逅。谩赋启朱唇,轻递脂香未透。欣骤,欣骤,有日相如琴奏。

后女知此情为生所觉,心生愧赧,每玩景临风,常定睛不语者移时。盖闻生之词,接生之貌,爱生之才,若动隐情而口不可言耳。而生心亦未尝一刻不在女也。为雨阻,绝步园中。后值晴霁,辍卷纵观。适守朴翁命爱童持罗衣授生,童因尾生闲步。生指女室问之,童曰:“此吾邻孙氏所居。其女名芳桃,改名碧莲,年已十八,诗赋词歌,琴棋书画,刺绣工夫,无不完备精绝。早丧其母,未曾许配,故其父择此居之。买一邻女以伴莲,姓曹,名桂红,后改名素梅,少莲娘二岁,视如亲妹,无一间言,谙文墨,美姿容,莲娘之亚也。尝于培桂轩中联四景诗,迭为酬和,以为得趣。尝谓梅曰:‘国朝若开女进士科,吾期夺传胪首唱,亦许尔共上不瀛洲。’闻者每羡,而卒无能睹一面、得一词者。其父性喜外出探友,或竟日而返,或信宿而归,归则爱独处一室而无亲人。”生闻言,心神不胜踊跃,嘱童曰:“为我严锁外门,吾今爱静,无事则免使他人入来。”童会生之意,唯唯笑曰:“吾固知此门锁钥非童不可也。”生初闻其为芳桃,忽忆师处所见,继又闻其为碧莲,猛省知微翁所云,于是念莲之心更切矣。复题于壁曰:“直须杜门绝客,深下一团工夫,定叫铁杵成针,不负远来夙志。”客至,见之,咸以生不喜交接,故候谒者亦稀。生亦自谓数有可乘,乃私号“爱莲子”,冀自遇于碧莲,口占一词,名曰《临江仙》:

一睹娇姿魂已散,满腔心事谁知?东瞻西盼竟差迟。装聋还作哑,似醉复如痴。 我欲将心书尺素,倩人寄首新诗。个中暗与约佳期。不知何年更何月,何日更何时?

时有友李见旭拉生郊游,生与偕行。适数妓斗草于得春亭下,询之,皆乐平巷中名妓,一曰李月英,一曰高巧云,一曰包伊玉,一曰许文仙。生亦喜花柳趣,心甚留爱,乃曰:“今日之行,触眼见琳琅珠玉,皆子美诗中黄四娘也。”同兴谈笑移时,偕至印月溪边,睹鸳鸯浴水,粉蝶穿花,因曰:“诸妹俱士女班头,吾欲择其一,以蒂永好,先唱《忆秦娥》词,能续成者即取之。”生徐曰:

春堤曲,一溪水漾新纹绿。新纹绿,鸯鸳弄日,晴沂对浴。

文仙执生之手,嘻嘻然应曰:

和风不断香馥郁,墙头粉蝶相随逐。相随逐,双双飞入,花间并宿。

(《忆秦娥》)

词成,群口喝彩。生敬且爱,期约而回。

坐窗下,花影横栏,春香飘户,有寂寥意。命童磨墨,拂笺挥一歌,使童歌之;

薄试轻罗散幽趣,莺唇燕舌翻新句。东风引我入桃源,含笑桃花红满树。问花何事笑东风?笑我不饮空归去。我即解衣典醇醁,醉春买乐红芳处。只愁东风不久情,吹作一天轻红絮。着意看花花不红,百计留春春不住。春老花残将奈何,袖薄难胜泪如注。

歌罢,同步于万绿亭前。爱童挥小扇以逐飞蝶,生亦促之。忽二蝶争花,堕花下,相抱不解。生拆之,对童而笑。童笑曰:“物之性犹人之性,释之,释之,毋拆散姻缘也。”生弃蝶,成《西江月》词:

三月韶光过半,一年胜景堪奇。伤春自个漫徘徊,偶睹游蜂堕地。 款款柔情莫匹,殷殷吩咐一媒。惟期及早效于飞,不负花前一对。

越夕,生嘱爱童守门,径访妓家。文仙出《娇红记》,与生观之。曰:“有是哉!有始无终,非美谈也。”留宿而回。

后日,守朴翁设宴,坐中红袖,正前妓巧云、文仙也。至晚,文仙自荐于生。

次日将别,守朴翁至,曰:“近来多冷落,文仙一名姝,欲留数日,以畅文兴,才子佳人,光我庄圃。”生欢甚,携文仙剧饮于假山之小楼。时玉兰开盛,又携酌于兰室,问柳答花,搜联构句,两相畅逸,名珍情会。生曰:“卿名不在楚莲香之下,幸同枕席,誓不相忘。”文仙曰:“里流泽薮,不足以辱君子。吾有一路指君,君其图之。”生问其故。文仙指莲室曰:“个中一女,姿容绝世,美丽超群,赋性聪明,词华炳烨。吾有一友,窃窥之,羡曰:‘美哉妙矣,诸好备矣,此诚无价宝也。’闻惟一侍女为伴,先结侍女之心,庶可渐入佳境。且以君之俊逸,无有求而不得者。然须慎之密之,毋炫巧致拙。”生拊掌曰:“是教当书绅,是情当刻骨,此言出在卿口,入在吾耳,幸毋他泄。”文仙曰:“君固不下申厚卿,我也不为丁怜怜,亦何疑焉。”乃取一犀簪,解一香囊留赠而别。生视之,亲绣一绝句:

独坐纱窗理绣针,一丝一线费芳心。

从求知己亲相赠,佩取殷勤爱我深。

生始感文仙爱己出于真诚,而情亦眷眷,不忍少忘。至年,素梅以生窗之左有海棠花,偷步摘之。爱童抱瓮注水,适至浇花,戏谓梅曰:“吩咐偷花者,可一不可再。”梅曰:“一之未甚,再思可矣。”童曰:“一摘使花好,再摘使花稀也。”因以水湿其手,梅牵童衣拭之,反若有意于爱童者。童入室,谓生曰:“素梅在窗外,年虽少,有丰韵,可挑也。”生故出,拥其归路。梅摘花而反,生喜揖之,梅怀不安之状。生笑曰:

花下睹妖娆,含羞称万福。

相对两难言,花艳惊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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