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出来吧，它已经走了。”宋自遥轻轻动了下肩膀。
“真的？”赵小小从后面探出头来，小声问。
宋自遥翻了翻白眼，心想我除了小时候躲在楼道扮鬼吓过你几回，什么时候骗过你，“壮士不必惊慌，无非是一只独眼长须的大虫，待洒家一拳就将它打回老家凉州。”
赵小小对着他的背就是一通乱拍，理了理耳边的长发，小声地说：“讨厌!”
她在上面摸了摸，嘻嘻笑，“神经病你后背的衣服都湿了，还跟本萌妹装蒜。”
“那也是无毒无公害的蒜。”
宋自遥掏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递到她眼前，“姑娘要不要来一根压压惊？”
赵小小扇着鼻子后退一步，皱着眉尖，“谁要你这臭烘烘的东西，抽多了小心得癌症。”
“炸鸡吃多了还得癌症呢，你怎么不戒了。”宋自遥重新靠回柱子上，“你这是要去哪？”
“去唱歌啊，南京西路。”赵小小比他低了一个头，仰着小脸看他：“看到某人郁郁寡欢地在雨里发呆，于是下来看看。”
“下来？”宋自遥有些不解，好像自己也要去那个地方，就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KTV。
赵小小露出嫌弃的表情，摊开手掌：“对啊，你不知道现在打个车有多难，好不容易等到一辆空车。还我起步费。”
宋自遥深吸了一口，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故意吐到了她脸上，微微笑着说：“要不要这么穷啊你，我还巴想着你救济救济我。”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赵小小侧过脸去，或许是为了躲避烟雾，不去看他，沉默半晌，小声说：“坐公车吧，车来了。”
一辆周身印着‘科技奥运，自在移动’广告的大巴，突突突地驶进站台。踩住刹车后，薄薄的车壳况况作响，似乎随时都会散架。
大部分的公交车辆都用来迁移人群了，只留下几天破旧的老公交被人从车库里开了出来，维持整个城市的基本出行。起初的大恐慌期间，网上有传言说外星人会优先攻击人群密集的城市，虽然很快被官方否认这一说法，但这句话依旧产生了春节大假一般的魔力，把拥挤的人潮分散到了乡间田野，打量的人口迁移到了小城市村镇，纷纷回老家种田养猪去了。
按他们的说法就是，宁愿被猪肉腻死，也不要在外星人的炮火下化成飞灰，或者是被外星人攻陷以后，沦为猪被养着。
然而嘲讽的是，万众期待的攻击迟迟没有到来。
那颗如神迹一般出现的人类视野中的星球，就那么安静地绕着地球旋转，放佛从未出现过，又像是桓古时期它便存在一般，没有带来巨大的滞空战舰，把城市轰成焦土，也没有长着三根手指的外星人降临地面，大摇大摆地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上，宣告地球已经被老子攻占了。
天文学家们挠光了头顶所有的头发，也没想出来知道它是怎么来的，要做什么，整天趴在望远镜上大呼小叫，估计早晚要得精神疾病。
车上空荡荡的，出了叼着烟听凤凰传奇的司机，就只有坐在最后排座椅上的宋自遥与赵小小。
赵小小双臂枕在前椅的靠背上，趴在手上看着窗外。
见她没有说话，宋自遥也无聊起来，盯着外面掠过的树影楼宇，空无一人的街道，开始浮想联翩。
小白说今天要介绍美女给自己认识，到底有多美？把那小子乐成那样，有李欣漂亮吗？应该不会是一个类型的吧，像小白那种高中生似的的审美标准，应该是个活泼可爱的小萝莉才对。恐怕李欣见了他那张嬉皮笑脸的样子，只会目不转睛地从他身边擦过，哪怕是前面有一辆疾驰而过的火车，她也不会回头与他对视一眼。
想到她，宋自遥掏出手机来，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没有新的短信发来。
你在哪？跟谁在一起？在做什么？
他开始低头想说点什么，心理莫名地委屈，为什么我不主动找你说话，就一句话都不说。
“刚看到一只侦察者，跟电视里放的长的一样，其实看起来要更大些，可把我吓的。”
手指停在发送按钮上，犹豫了一下，她应该对这些事情不会太关心，想到或许只会礼貌性地回一个‘哦哦’，而且字里行间明显缺乏男子气概，他又把它删掉。
“你在干嘛？”
这更像是一条无聊的骚扰短信，刚写完，立马删除。
“我去医院检查了，说是胃里长了一颗结石，医生说要做一个碎石手术，没有风险。是不是很可笑，结石居然长在胃里。”
他看着自己打出的那两行字，头顶着前面的椅背蹭了蹭，觉得这个笑话并不能逗乐她，倒像是在博取同情心。恼怒地关闭了手机界面，盯着空旷的车厢看。
“小白说要介绍个女孩认识，估计是他新女朋友。”最后他还是发出这么一句，连自己都不知道用以何在。
可能是把脸枕麻了，赵小小换了个面，幽幽地看着他，小声地问：“你是不是要死了？”
宋自遥怔了一下，似乎没听清她说的话，皱着眉头想了下，目无焦点，叹了口气，然后说:“是啊，医生说我只有两个月可活的了，让我想去哪赶快去，想吃什么就多吃些。”
赵小小轻轻抽了下鼻子，都快哭了，眼泪花在眼里打转，声音抖动着：“那……你想去哪……”
宋自遥低头想了下，说：“想去大研古城、束河，晒晒太阳，吃吃火锅，管他外星人什么时候侵略地球，听说那里很安静，人一去了就不想再回来上班了。”
“你才高中毕业，现在也没上班啊。”
宋自遥觉得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她的智商：“我说假如，比喻懂不懂。”
“哦，这个我懂。”赵小小从包里掏出纸巾，醒了下并不存在的鼻涕，“晒太阳干嘛不去塞班岛，夏威夷什么的地方，还有金发美女可以看。”
宋自遥扭头看着她，心想怎么一直没发现你这么天真可爱，他说：“去外国不要钱吗，你借我？我连英语都只会YES，NO，去了不是要被饿死。”
“我会啊。”赵小小立了起来，义正严词地说：“没钱我可以借你啊。”
“包吃包住，这个老夫可以慎重考虑。”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赵小小脸一下红了，小声说：“包吃可以，但不能包住。”
“你……”宋自遥本来想说，你怎么身体发育程度与思想发育进程不一致啊，怕越扯越远，索性张口说了句：“你这也太抠门了吧。”
“又没……怎么可以……”赵小小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骗你的。”
宋自遥迅速接口，不让她说出下半句，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你这个大骗子！死骗子！臭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