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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梁少峰又是一阵拜谢,道:“可是前辈,弟子可从来没学过使剑,不知……”

独孤一生道:“这样正好,我这套剑法不同于其他剑法,没有基础最好。这就好像是一块玉石,如果我想雕刻一块美玉,你说我是会选纯朴而未经过雕琢的玉石呢,还是会去选已被别人塑过形的玉石呢?”梁少峰道:“当然是没被人雕过的好了。”

独孤一生点点头道:“这就是了,练我这套剑法也是如此,你没有基础就已经是最好的基础了!今天我就先给你说说我认为练剑的三个层次吧。第一层是无剑,在这个阶段的人,人和剑无法达到统一,人就是人,剑就是剑,这是一般使剑者的表现,这样的人使剑就和农夫使刀劈柴一样,只能砍不会动的死东西。第二层是有剑,所谓有剑不仅是手中要有剑,而且使剑者心里也得有一把剑,这么一来剑就不再是一件饰物,而是人身上的一部分,那时候使剑基本上就能随心所欲了。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已经相当不错,可以说已经是江湖上通认的剑术高手,然而,在这个阶段也会随着个人悟性的不同而分出很明显的高下。但是真正的高手,在我看来应该要达到第三层,这才是剑道的至高境界,这一阶段又回归到了无剑,当然这时意义已经完全不同,这时的无剑是人心中也无剑,手中也无剑,因为此时,在这样的高手看来,万事万物皆可为剑,举手投足之间便能伤人无形,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当然要达到这个境界也是很不容易的,不仅需要有深厚的内力修为作为基础,更需要有超凡的悟性去领悟这无形化有形的深意。”

梁少峰痴痴地听着,一个字他也不敢漏过,他知道独孤一生这样的高人对剑道的理解,会比具体的一招一式对他以后的帮助要来得大。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烤肉,独孤一生就从洞外找来了两根削得很干净的树枝,道:“从今天起,我正式开始传你这套剑法,这套剑法融入了我这一生对武学的理解,这十年来我就一直在思索剑道的精义,终于还是被我想通了。现在我先打一遍,你仔细看好了,我打完之后,你再和我过手,每天都是这样,直到哪天我不能再轻易地打倒你为止。依你现在的资质,我看你三年之内就能大成!”

梁少峰道:“是!”

独孤一生让梁少峰站在一旁,自己以那树枝作剑如飞地舞了起来。一见之下,梁少峰张大的嘴巴怎么也无法再合上,连手中的树枝也差点掉落在地。在梁少峰眼里,他只能看见灰蒙蒙的一个影子正裹在一个密密的四处都有的棍网中,正忽左忽右地快速移动着,就像有好多人同时在挥舞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影子突然清晰地幻化成一个人形,严密的棍网也突地消失不见,只见独孤一生握着树枝直直地站着,向着梁少峰问道:“看明白了吗?”

梁少峰仍然呆呆地半张着嘴,听到他的问话后赶紧拨浪鼓般地使劲摇了摇头。独孤一生微微笑了笑,道:“来吧,学到多少你就使多少!”

梁少峰茫然地道:“干吗?”

独孤一生扬了扬手中的树枝,道:“我不是说了你每天都要和我交手一次吗?”

梁少峰迟疑地说道:“什么?可是我什么也没看清,你什么也没教啊!”

独孤一生道:“什么也没教?刚才我舞的那一遍就是在教你!不用管这么多,你就凭着感觉来吧!学到多少是多少,快点,别磨蹭!”

梁少峰心里却没了主意,满以为独孤一生会慢慢地一招一式地教他将剑法演练熟悉,可不想他竟这么快得离谱地舞了一遍,这就算是教了,这可教我怎么和他动手啊?

梁少峰正自踌躇,但看着独孤一生脸现不耐烦的神色,他于是咬一咬牙道:“好,来就来!谁怕谁呀!”

说罢,梁少峰脚下猛一使劲,高举着木棍狠狠地便向独孤一生砸去。可这一下虽只一瞬间,却也将他吓了一大跳,想不到他脚下就这么一使劲便飘然纵到了独孤一生的身前,两三丈远的距离,他轻轻一下便纵跃了过去。但也就在这同时,他看到独孤一生手不动身不转,只轻轻将右脚向前迈出了半步,他快速向前奔的左腿就正好撞在了上面,脚下一绊,躯体就不由自主地向前直摔出去。

等到梁少峰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时,却听到独孤一生冷冷地说道:“傻小子,你这一招可真是不像话,你完全不是去打人,而是去找打!你的下半边你根本就没有去防御,这不是给人打你的机会吗?你说和人交手时最重要的是什么?”

梁少峰想都不想便脱口道:“自然是打倒对手!”

独孤一生却严肃地说道:“错!呆瓜,打倒了对手,自己却弄得半死不活,那有用吗?那是莽夫的做法!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要学会保护自己,你连自己都不会保护,还谈什么打人?只要你能很好地保护自己,那你就已经处于了不败的地步!你懂了吗?”梁少峰赶紧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独孤一生则继续说道:“这世上当然没有真正攻守兼备的武艺,要进攻就必然会留下破绽,所以正如你所看到的,我这套剑法必须得打快。只有快,才能在别人出现破绽时后发先至,同时又能让别人无暇反击你进攻中献出的破绽,这时破绽也就不再是破绽了!所以这套剑法的关键就在于快和准,越快就越让人无法反击,越准则越让人受制于你。”

梁少峰在一旁痴痴地听着,觉得这确实很是道理。

独孤一生又继续说道:“好了,今天我就教你这么多。现在你去前山树林中找那两条小蛇玩玩吧,直到你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才准出来!”

梁少峰一听之下,立时就吓傻了,他哆嗦着道:“前辈,你说什么,去和那大蛇玩?乖乖,我可和它们没什么话说!”

独孤一生被他那熊样逗得一笑,骂道:“没出息!你去试试,就用你的轻功和它们玩,我保证它们伤不了你!”

梁少峰撇了撇嘴,嘴里哼道:“万一伤了,你可还医得好我么?”

独孤一生却猛地一抬手,做出要打他的样子,道:“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去!”

梁少峰情知多说无益,只得赶紧转身无奈地向洞外走去,他心里想道:管它这么多呢,既然独孤前辈救了我,自然也不会害我,去就去!他既然说伤不了我,自然会在我危急的时候又出手救我。

刚走到洞却听到独孤一生说道:“壮着胆尽量多玩会儿!回来的时候顺便打些猎物回来!”

梁少峰应了一声,摆出一副英雄气概的样子,大踏步走出了洞去。

已是十月天气,洞外早已是一片萧索。山洞是开在半山腰的,四周原来密密的树木现在只留下了一颗颗孤独耸立的枝干,好像一群张牙舞爪的士兵,满山的杂草也现出了青黄交错的颜色。

梁少峰静静地向着前山走去,虽然心中仍然有些忐忑,但想到独孤一生这么有恃无恐的神色,他也总还是心安的。不一时,他便走到了前山,眼见得前山的景色比之后山竟是全然不同,那片树林依旧枝叶繁茂,只是这一片绿色的海洋中已然显出了枯叶的踪影,但与后山的枯索相比,确实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这里依旧静得跟地狱一般。

梁少峰慢慢地走进了树林,心里却在暗自嘀咕:这两条大蛇冬天不用装死的吗?他却哪里知道,这两条蛇也不知是何古怪,竟不用冬眠,要不然这死谷的秘密想来早就被人知道了,独孤一生也就不会选择在这里隐居了。

梁少峰刚走进树林没多久,就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恶心味,一阵凉风隐隐地从左面袭了过来。他侧过头来,果然看见一条巨蟒正盘旋在一棵不远处的大树上,一对比鸡蛋还大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梁少峰对这巨蟒的形象早就熟记于心,再一次见到倒也没有那么害怕。那巨蟒长长的蛇信又一伸一缩地从嘴缝中跑了出来,好像是对他的挑衅一般,梁少峰知道它是要行动了,赶紧侧身就向外奔去。

他这一奔,不知那巨蟒有没有被吓着,但是他自己确是被吓到了。只见得一颗颗树风驰电掣般向后退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一忽儿他就奔出了树林,巨蟒却不知已被他甩到了何处。走到外面,梁少峰犹自惊魂未定,心想:难道这就是人逃命时爆发出的潜能?

想到这里,他在树林外又施展轻功奔行起来,这一次,他不惊讶了,而是彻头彻尾的喜悦!仍然是这般地神速,周围的景物向后急退,在眼中只留下很模糊的影子,自己的速度仿佛比那吹拂的风还快,此时他只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他自己:鬼魅。

梁少峰一路急行,好像是在享受这速度带来的舒适感。越奔他心里就越是痛快,也不知他这么疾行了多远,突然他一声长啸过后,自个儿竟傻乎乎地大笑起来。他开始知道他的躯体确实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奇才!”他嘴里大呼道。他又想到了那次和独孤一生的谈话,“你也可以”,当时他只当是独孤一生的调笑话,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梁少峰大笑一阵后,又控制不住地大声朝着山里叫道:“是的,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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