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的人很独特。”我回答道，对上老人的眼神。
“哎，的确是独特啊。”老人摇头叹息，“我这小儿子虽说风流成性，但是务实，不轻易招惹别人，怎么就遭这样的难呢？”
“不过看起来焦老您并不在意他的死。”我轻声说。
“你是头一个敢直接戳穿的人。”焦老眼睛微眯，仔细的看着我，道：“也不怕告诉你，老头我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了。偌大的家业有的是人继承。”
“焦老果然毒辣。”我微笑道。
“你跟传说中一样难懂。”焦老回应。然后示意焦诚走开，走到我身侧，假装深沉的看水晶棺里的焦天。
他说：“黑爷，你知道焦天为什么会死吗？”
“应该是因为做的坏事太多。”我转过身看着水晶棺说。
“错啦。不是他，是我。”焦老道，“撑起这么一个巨大的集团不容易啊。”
“没有鲜血与火，怎么得到辉煌？”
“拆东墙补西墙，然后拆了地板补墙。可最后被人从地下钻出来了。”
焦老说了这四句话后，默然低头，眼睛眯着。
“从地下钻出来的人，肯定很怨毒，很凶残。”我思量片刻，说道。
“所以我需要力量。”焦老眼睛忽的睁开，淡淡地看着我。
“我不觉得我的力量比在场的数十位强者加起来强。”我眼皮低垂，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和你不一样。”焦老道，“你是和他们几十位比低了，但是他们不一定能拿你怎样。”
“……”我默然。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我知道黑爷你知道我的一切，虽然你只出现在江湖上不到十年，但是从你做的事里还是能知道些什么的。”焦老说，“比如万彩堂三杰，比如慕辰天，比如姚静。”
他每说一句话，我心里便凉一分。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我终于还是开口道：“焦氏真的是浑水一滩。这手段我可是佩服的很呢。”
焦老微笑。
“可既然知道我的这些事，也一定了解我绝对不会加入你们的。纵然你们身后站着一位，我又何惧？”我顺流直下，道：“何况焦氏现在招募如此多的英雄豪杰，所图非小，我素无雄心，还是不趟浑水。”
“黑爷不要这么快下定论。你觉得你能自保，但是天下一乱，你身后的人不能护你时，你又该何去何从？”焦老自信的说，意味深长。
“嗤。”闻言我嗤笑了一下，内心的担忧彻底放下，变的无比畅快，然后仰头大笑。
我身后的人？原来焦氏只是以为我身后站着一个人。
全场的人被我的大笑吸引，或不解，或嘲讽的看着我。
焦老顿时显得无比尴尬，他有些恼怒的看着我，淡漠的眼神里闪动丝丝光彩。
“焦老。也许你不知道，在很多年前，我就有这么一个信念——”我冷静下来，顿了顿道，“我一个人便是江湖。所以无论你焦氏，或者你们身后的人觉得能对我做什么，最好还是放弃比较好。”
“不然，可能出一些了不得的差错。”
焦老听着我的话，冷静从容的脸有些变幻不定，眼神深处透着一股杀意，他勉强挤出笑容，道：“年轻就是好啊。”
“我也是这么觉得。”我轻声说，然后转身离开水晶棺。
焦诚站在远处，见我离开，便走向焦老。我注意到他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脸上虚伪灿烂的笑容。不由冷笑。不止焦诚，我发现在场的多数强者看着我，眼神透着敌意。
只有姚静能够淡然的和程萌继续聊着天。
我开始绕着会场转圈，毫不在意的走着，这对于这群强者绝对是挑衅。但他们多数嘲笑一声便不再理我。
又绕了会场一圈。焦天的葬礼缅怀仪式开始了。焦诚和焦龙首先缅怀陈词，老套的烂花，毫无表情的面部诉说着这个葬礼是多么可笑，可怜。
更可笑的是这群强者居然也一个个上去缅怀了一番。
只有一个人是真的在那里缅怀，就是焦天的妻子。她哭昏在了水晶棺边，事实我看出来她已经哭了很久了，因为她出现时我看见她双眼通红，面部浮肿，走路飘荡。
等焦诚开始总结，陈述最后的话时，我索性闭上了眼睛。开始回想之前的对话。
我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把握不准自己现在真正的处境。焦氏比我想象中知道的多，不，简直可以说黑爷的一切差不多都知道了。也难怪前几天我刚进品茶亭，焦诚就能赶过来。
此外，我另外几个身份竟然查不出在场这些强者的动向，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加入了焦氏。这难道不是说明我的其他几个身份也出了问题?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还是觉得不要再去亲身验证了。否则以后再难藏匿了。
焦诚是龙没错，可是我发现焦龙没有丝毫龙族的气息，焦龙是焦诚他们的父亲，如果只是个傀儡，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一个人类在面对自己身后之人没有丝毫的畏惧。焦龙的表现，无不表示着焦诚他们对他所做的是理所应当。
想到这里，台上的焦诚陈词完毕，我抬头看看窗外，发现窗外焦天的妻子虚脱的躺在一个轮椅上，一个保姆样的女人推着她上了一辆车。
这时姚静从身边站出来，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道：“好可怜的女人。”
我没回应。她又问：“为什么拒绝？”
“你知不知道折翼鸟？”我转头反问她。姚静愣了。
“折翼鸟本来是很高贵很高傲的鸟，但是它被嫉妒的外族陷害折下了翅膀，”我说，看着远处焦诚等人扫过来的目光，“没了翅膀的它，没有放弃生存，它到最后依旧高傲无比，还长出了更漂亮，更大的翅膀，飞到了更高的天空。”
“……”姚静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口。
“明白我的意思了？”我问，“你几年前就该知道，我要飞向的地方要比现在大得多。”
姚静对上我的目光，凛然。然后默默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