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育控制和生殖技术的伦理问题(2)

与人工流产有关的另一伦理问题争论的焦点是性别选择，或叫性别控制，它是一种选择后代性别的技术或手段。当前性别选择技术的研究和应用主要是为了解决人类控制伴性和受性别影响的遗传疾病。人的许多疾病具有遗传性，而且是通过性连锁遗传的。疾病可以经过男女性基因的交换整合而固定地传给某一种性别。血友病、红绿色盲等病只在下一代的男性身上体现，女性后代尽管身上也有该遗传基因，但它是隐性的，不会体现病症。因此这种家庭可以通过性别选择技术要女性后代而不要男性后代。相反，红斑狼疮却只把症状传播给女性后代，因而这种家庭可以通过性别选择技术只要男性后代而不要女性后代。但是，当人们的观念和生产力水平等因素所构成的普遍使用条件不具备时，如果普遍使用性别选择技术，社会对此又不加以严格控制，那么就有可能造成严重不良的后果。其中显而易见的问题就是造成社会中两性比例失衡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

在世界范围内男女性比是105∶100，如果男女比例超出这个自然比，就会造成极其严重的社会伦理问题：一是男女婚配比例的失调。这种失调会引起相应的社会后果，如买卖婚姻、调亲换亲、拐卖妇女、性犯罪的增多等，可能造成的损失、影响和危害是难以预料和无法弥补的。正如社会学家指出的，人口数量的失控，将造成经济危机，而人口性别的失控，则不仅造成经济危机，还将造成社会危机。二是引起某些遗传性疾病的增多。在已发现的6000多种人类遗传性疾病中，有250种以上只发生在男性而少有发生在女性。人类在地球上生活了几百万年，大自然已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变化，但人类的性别却始终维持着适当的比例。无论哪一个国家、民族、地区，男性与女性的比例总是保持着相对的平衡，从而使人类得以一代又一代地繁衍昌盛，保持了种族的延续和民族的兴旺。性别选择技术的滥用会造成社会中两性比例失去平衡。严格控制性别选择技术的应用范围，这是社会的要求，也是伦理的要求。

（3）绝育

绝育一般是用手术剥夺人的生育能力，通过切断、结扎、电凝、环夹或用药等方法堵塞女子输卵管或男子输精管，阻断精子和卵子相遇，起到永久性避孕作用。在世界上很多被广泛施行的避孕方法中，超过40％的中国人、30％的美国人和23％的英国夫妇中有一方施行了绝育。

绝育的目的不外乎几种：一是治疗，患有某些疾病，如子宫肌瘤等，如果继续怀孕会给妇女和胎儿都带来致命的危险，通过绝育可保障母亲平安；二是避孕，或出于夫妇个人的考虑，或由于社会控制人口数量的需要，绝育可达到不再生育的目的；三是优生，如果夫妇一方或双方有严重遗传病，绝育可保证遗传病不再传递到下一代，也可改善人类基因库质量；四是惩罚，历史上有些民族对犯罪或反社会行为，尤其是强奸和其他性犯罪，用绝育作为惩罚手段，如中国古代刑法中就有宫刑。

绝育有自愿的，即得到受绝育术者本人知情同意的，也有非自愿的或义务的，即无需得到本人同意的。例如有些国家的法律规定，智力严重低下的人必须接受绝育术。一般而言，无论是出于个人动机，还是出于社会动机，只要是合理的，如个人不愿多育、为了事业不愿生育、为了疾病的治疗和预防、为了控制人口和提高人口质量等，这类绝育在伦理学上是可接受的。

那么，对严重遗传性疾病患者尤其是智力严重低下者的非自愿性绝育在伦理学上能不能得到辩护？这个问题可以从有利、尊重、公正和互助等原则组成的伦理框架来分析和评价。首先，从有利原则来看，对智力严重低下者施行绝育是否符合他们的最佳利益？可以给他们本人、他们的家庭、社会带来哪些好处？我们知道，智力严重低下者生育有严重缺陷子女的比例很高。这些有严重缺陷的孩子势必给父母、家庭和社会带来沉重的负担。当然，这里不能仅仅从减轻家庭、社会负担来考虑这一问题，但也不能不考虑家庭社会负担问题，尤其是这个负担严重影响到资源分配时，就不得不考虑当事人、家庭以及社会的利益。第二，从尊重原则来看，对智力严重低下者施行绝育是否侵犯了他们的生育权利？生育和结婚不同，生育会给他人和社会增加许多的负担，无限制地行使生育权利会带来严重消极后果，对社会不利，对生育者本人及孩子也不利。同时，生育权利的行使也带来相应的对子女的养育义务。智力严重低下者有性的生物学欲望，但他们缺乏对后代尽义务的意识和能力，这样，就会造成一些对他们自己、对他们孩子、对他们家庭都不幸的后果。因此，采取限制智力严重低下者生育权利的绝育是可以允许的。第三，从公正原则来看，对智力严重低下者施行绝育是否有利于对资源的公正分配？在一个智力低下者人数较多的地区，如某些“傻子村”，他们对生活费用、医药费用占的份额很大，肯定会影响这些地区的发展，造成对资源分配的不公，这也是导致这些地区贫困、落后的原因之一。贫困和落后反过来也影响了对智力低下者的支持和照顾。智力严重低下者对他们家庭的经济、资源的占有造成的问题和损害是众所周知的。第四，从互助原则来看，对智力严重低下者施行绝育是否有利于社会的团结互助？对智力严重低下者施行绝育，如果做得好，能解除他们因生育带来的种种不幸，也就保障了家庭和社会利益，有利于更公正地分配资源，当然也就有利于社会的团结互助。所以，对智力严重低下者施行绝育在伦理学上是可以得到辩护的，但还要看这样做的后果和怎么做。

生育控制是人类对自身的生育从自然选择转向人工选择的开端，它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技术问题。对一个家庭来讲，它有利于工作、学习和改善家庭生活，有利于对下一代的培养教育；对国家而言，它可以控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素质。因此，生育控制影响爱情的结合，影响生命的遗传，影响家庭的稳固，影响社会的发展，影响人类的进步。

2．人工生殖技术的主要形式及其发展

（1）人工授精

人工授精是用人工的方法将雄性的精子注入雌性的体内，以达到受孕目的的一种生殖技术。这实际上替代了自然生殖过程中的性交这一步骤。人工授精整个过程可以分为自雄性个体采集精液，对精液的检查、处理、保存，以及向雌性子宫腔内注入精液几个阶段。这一技术在人类主要用来解决男性不育症。

早在18世纪后半叶，意大利生物学家斯巴兰札尼（L．SPal-lanzani）首先在狗的身上进行了人工授精实验，他将狗的精液用滤纸过滤，然后仅用滤过液给狗授精，结果狗不能受孕；当他把滤纸上附着的部分添加到滤过液中，再拿来给狗施行人工授精，结果狗受孕了，实验完全获得成功。不久，英国医生约翰·亨特（J．Hunter）采集一位尿道下裂患者的精液后，注入患者妻子的阴道内而使其成功地怀了孕，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早的夫精人工授精。1866年，美国医生威廉·潘考斯特（W．Pancoast）用一位捐赠者的精液成功地使一位男性不育症患者的妻子怀了孕，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供精人工授精。20世纪初，生物学家开始研究将人工授精技术应用于家畜优良品种繁育上，他们首先用马作为研究对象，进行了精液的采集、保存、注入等范围相当广泛的研究。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人工授精研究工作曾一度中断，但很快又得到恢复并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当时研究的重点是牛和羊，并培育出牛和羊的优良品种。现在，在畜牧业生产中应用人工授精技术已司空见惯。

将人工授精技术应用于人类，可以解决男性不育的问题，解除夫妇膝下无子的痛苦，为家庭带来天伦之乐。1953年，美国谢尔曼（J．K．Sherman）首次利用干冰冷冻人类精子，并进行冷冻精液人工授精，获得成功。随着各种冷冻生物学原理的阐明，谢尔曼发明了一种简便而有效的方法，获得76％的冷冻生存率，这一技术成功地解决了精子的贮存难题，开创了人工授精的新时代。刚开始的时候，大多数人对人工授精技术在感情和道德观念上难以接受。但是，随着人工授精的广泛开展和该技术的日臻完善以及伦理道德观念的变化，人们逐渐了解并接受了这种技术。

有人曾对夫妇间不孕的原因作过调查，结果发现造成不孕的第一位原因是丈夫生育能力缺乏，而妻子的生育能力却是正常的。据世界卫生组织报告，全世界育龄夫妇中大约有5-15％是不育症患者，其中男性不育占1／3-1／2，而且有逐年增高的趋势。男性不育不是一种孤立的疾病，往往是很多疾病或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任何疾病或因素干扰了男性生殖的环节，都可能造成男性不育。男性不育大体上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由于器质性病变或性功能障碍，使精子不能或不易进入子宫颈，造成不育；另一类是由于精液异常，精子数量不足3000万／毫升，精子活力低下，或精液液化不全等引起的不育。

人工授精技术不仅可以解决男性不育的问题，而且某些不宜生育的遗传病男性患者，如血友病、囊泡状纤维化、镰刀形红血球贫血病等患者，或既成事实的近亲结婚者，可以通过使用这种技术得到健康的后代。这对确保人口质量、提供生育保险和优生都具有现实的意义。正因为人工授精有如此重要的用途，所以在世界上发展很快，在我国至少已有20个省市陆续开展了人工授精的临床研究和应用。

人工授精按照精子的来源不同，可以分为两类：夫精人工授精，也叫同源人工授精。当丈夫因故（如残废）不能与妻子进行正常的性生活，或在性交时不能射精，或妻子子宫颈黏液太多，使精子被困杀而无法与卵子会合时，可采用这种技术。医务人员先要收集丈夫的精子，再用人工方式把精子注入妻子的阴道或子宫中，希望其中一个精子能与妻子所排的卵子结合；供精人工授精，也叫异源人工授精，或叫他精人工授精。当丈夫根本不能生育，或患有遗传病（严重者可致婴儿先天性残废）、传染病（如艾滋病）时，可采用这种技术，其授精过程与夫精人工授精一样，唯一区别是精子不是从丈夫身上收集，而是来自不知名的捐精者。

（2）体外受精

体外受精，俗称“试管婴儿”，是20世纪70年代才发展起来的高技术成果。体外受精是分别取出卵子和精子，在试管内完成受精，然后将胚胎植入子宫。体外受精整个过程中的诱发排卵、人工授精和胚胎移植三个步骤最为关键。这一技术在人类主要用来解决女性不育症。

早在19世纪后期，英国胚胎学家海普（W．HeaPe）将安哥拉品种白色长毛雌兔体内的两个细胞胚胎移植到另一品种已与同品种雄兔交配过的有色短毛雌兔的子宫里，并生育出6只兔仔，其中有2只为白色长毛。1959年，美籍华裔科学家张明觉首次将体外受精的36个兔子胚胎，分别移入6只雌兔的输卵管中，结果分娩出15只健康的“试管兔”。家兔的体外受精与胚胎移植，打开了“试管动物”的新篇章。当然，人类的体外受精试验更复杂，要求的条件也更高。两位研究“试管婴儿”的先驱、英国生理学家罗伯特·爱德华兹（R．Edwards）和帕曲克·斯泰普托（P．StePtoe）从20世纪60年代起密切合作，经过近20年的风风雨雨，历经了无数的困难和失败，建立了一整套体外受精的技术方法，终于获得了试管婴儿的成功。

根据精子、卵子及怀孕者是否为配偶的组合方式，体外受精共有8种情况，即丈夫的精子与妻子的卵子、丈夫的精子与第三者的卵子、妻子的卵子与第三者的精子、第三者的精子与第三者的卵子。这4种类型体外受精后均植入妻子的子宫或均植入第三者的子宫（代孕母亲），所获子女为夫妻抚养。其中，前三种情况和配偶间体外受精后植入代理母亲子宫内的类型为常见。

体外受精主要解决妇女不育问题。据美国国家卫生统计中心估计，在已婚的15-44岁妇女中，大约有50％患有不同程度的不育症。在我国育龄妇女中，约有255万人患有不育症。在我国一些大城市中，每10对育龄夫妇中就有1对不育。

体外受精技术最初只用于输卵管堵塞造成的妇女不育症。如世界上第一例试管婴儿布朗的父亲是位汽车司机，母亲莱利斯是位家庭妇女，他们婚后12年没能生育。经医生诊断莱利斯是因输卵管阻塞而造成不育。得了这种病，虽然每月有卵子排出，但是，卵子在通往输卵管的途中，由于路断而被截住，所以不会与丈夫的精子相遇。正是体外受精技术使莱利斯神奇地怀孕了，终于在1978年7月25日经剖宫产生了他们可爱的小女儿路易斯·布朗（L．Brown）。

随着体外受精技术的发展，其应用范围也在扩大。例如，可适用于患子宫内膜异位症、有卵子但排不出而导致的不孕症、无排卵性月经及黄体化卵泡破裂综合征患者，还可使用供体卵解决妇女无卵或卵巢功能障碍的生育问题。“代孕母亲”的出现，使妻子由于子宫病变、或已切除子宫而不能妊娠、或不愿妊娠而又想要孩子的问题得以解决。不育症病人的增多是促使体外受精技术广泛实施的原因。因为对大多数因输卵管缺乏、阻塞、损伤及其他原因导致不孕的妇女而言，体外受精的确成了唯一的生育方法。千千万万没有生育能力而又迫切希望得到孩子的夫妇，显然需要这些新技术。

体外受精技术还可以与遗传研究和优生学研究密切联系起来。比如，对有遗传病的患者胚胎进行着床前遗传学诊断，发现遗传缺陷者则不用于胚胎移植；也可为早期胚胎进行基因治疗提供可能性；对严重少精或弱精症患者可通过显微操作技术，选择一个健康的精子直接注射到卵子中使受精；甚至有可能把某些优秀基因植入受精卵内。体外受精技术还可以帮助那些已做输卵管结扎绝育手术的妇女不幸失去孩子时恢复生育功能，起到完善计划生育政策、为自觉实行绝育手术的妇女提供“生育保险”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