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叫我来，我便来了。”那女子冷冷地看着王凡生，哼道：“真不知道公主还留你这贱命做什么，你这种人便该死。”
王凡生哈哈大笑道：“小妞，怎的？你主子叫你保我来，你想违旨不成？”
那女子道：“若你将你和公主的约定告诉了那女人，我真的会杀了你。”
王凡生不屑笑道：“小丫头，爷要做什么不用你来告诉我，我本就是个活死人，难道你以为老子怕死不成？”
那女子愕然道：“你…你怎能对我如此说话？”
“我他妈怎么能对你这样说话？”王凡生哼道：“老子告诉你，这是老子的地盘，你爱待不待，不待滚！你主子要来你跟着老子，不是让你给我气受的！你主子都不这样和我说话，说不好听的你就是一奴才，你凭什么这样和我说话！”
那女子咬了咬嘴唇道：“那好，你要我怎么和你说话。”
王凡生调笑道：“来来来，先给小爷笑一个。生了个那么好看的眼睛，却总冷着个脸做什么？”
那女子狠狠地跺了跺脚，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王凡生哈哈大笑：“好了，嗯…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总不能不知道你的名字吧。”
女子皱了皱眉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诺，又来了。”王凡生摇头道：“都说了，你主子既然派你来保护我，那我现在就是你的半个主子，问问名字怎么了？你要是不告诉我名字，那我就给你取了啊，什么阿猫阿狗阿…”
“告诉你便是！”那女子跺了跺脚，说道：“我…我叫阿瑾。”
“阿瑾？哦，阿瑾，你主子…她怎么样了？”王凡生收起笑脸，问道。
“公主很好…”阿瑾瞪着王凡生说道：“你…你是不是欺骗了我们公主？”
“我欺骗你们公主？开玩笑呢？我们太清宫上上下下都说你们公主迷惑了我。你们那边反倒说我骗了你们的公主。”王凡生无奈的笑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骗了你们公主啊？”
“公主…她回去之后，就满世界地找救无心人的方法。她说…虽然你胸前有一股她的灵气，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我没见过她为任何一个人如此着急过。”
“是吧…”王凡生笑了笑。
“王凡生，我…我们公主，是不是爱上你了…”阿瑾咬着下唇道。
“小丫头，话…不能乱说啊，你懂什么是爱么？”王凡生笑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好歹活了几百年，我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爱？”阿瑾问道：“你莫不是…对我们公主一点感情都没有？”
“感情？感情？她是妖，我是人，就算有感情又能怎样？”王凡生笑了笑：“我们两个只是对方一生中特别的过客罢了。她走了，我没收她，我们这辈子都不会相见了。”
“你…”阿瑾急道：“你难道不知道公主对你的感情？”
“你想多了，你们公主仅仅是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记住了，你们两个都是妖怪，我是道士，你我再相见仍然是刀剑相向的仇人。”王凡生紧缩眉头：“她毁我师父一臂、废我宫一位长老，我再见到她…此仇不能不报。”
“你…人间男子都是这样薄情寡义么！”阿瑾叫道。
“你懂个屁！”王凡生喊道：“你回去吧，我在这很安全。你也告诉她。七日之后，便不用去落阳山了，我不会去的，你回去吧。”
“为什么？那你又为什么要救我们公主！为何不让她死在你们阵中！”阿瑾叫道。
“跟你他妈有什么关系！你懂什么！老子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就！问题怎么那么多！”王凡生喊道，摆了摆手：“为什么不让她死在我们阵中？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问！请你出去吧，我不想叫底下的道士上来。”
阿瑾瞪着王凡生叫道：“公主真是看错了你！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你…你怎么…”
“我说了！出去！我不想跟你辩解这些东西！”王凡生大吼道：“出去！”
阿瑾气的大叫了一声，随后跑了出去。
王凡生笑了笑，再次躺在了地上，望着天空中飘着的白云。或许他在享受初春的微风？或许他在享受片刻的宁静？
王凡生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到了傍晚。
黄昏已至，骆雨声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王凡生，叹了口气说道：“生儿，你在苦恼什么？”
王凡生一动都不动。
骆雨声坐在了王凡生的身旁，笑道：“生儿，多大了？难道还要装睡不起来？”
“那时候你刚上山没多长时间吧？有的时候早上偷懒不想练功，就装睡赖在床上不起来。”骆雨声抚着胡子笑道：“我只好把你整个抗在肩上，然后把你扔在门口的小河里，你总是一个激灵然后甩我一身水。现在你大了，师父可抱不动你了。”
王凡生听到这，笑了起来。“我那时候偷懒的次数可是挺少的啊，宫里面有几个孩子练功比我勤快的？”
骆雨声道：“怎么没有？楚儿就比你快很多啊。”
“那牲口不算。”王凡生笑道：“他第一，我第二。”
骆雨声叹了口气道：“当时你满心怀揣着对妖怪的恨，练功的确比所有人都勤快。但是…自从我罚你禁闭三年，你真的变了许多，师父不知道…我做的对还是错。”
王凡生坐了起来：“老头，你做的怎么会错？是…是我错了。”
骆雨声摇摇头道：“不，罚你禁闭，是怕你被心魔扰了心境。又怎想你下山后第一件事…就是这么大的事。”
王凡生望着天，半晌问道：“老头…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骆雨声笑道：“说吧，跟师父怎么还客气上了？”
王凡生笑道：“你说…妖为什么要吃人呢？人…为什么要除妖呢？”
骆雨声怔住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王凡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问，这问题在我脑袋里一直挥散不去，我…”
骆雨声笑了笑：“那好，我也问问你。太阳为什么每天要升起？黑夜为什么每天都要到来？天为什么要打雷下雨？牛羊为什么要吃草？”
王凡生苦笑道：“老头，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干什么？”
骆雨声说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老天就让我们这么做了，老天就希望天要下雨，就希望妖怪要吃人，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若妖怪不吃人，我们又怎么会去想办法修炼法术？怎么会去除妖？”骆雨声说道。
“那妖怪为什么要吃人？这是为什么？”王凡生问道。
骆雨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仅仅能做到的是，保护人间不会有人被妖怪吃掉，仅此而已。”
“那…我们又是为了什么修道呢？”王凡生问道。
“为了什么？生儿，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上山？”骆雨声问道。
“为什么？你带我上来的啊，你带我上来我不就上来了。”王凡生说道。
骆雨声无奈地摇摇头：“那你上山又为什么要修道呢？”
“为了…替我父母报仇。”王凡生道。
“对啊。”骆雨声道：“仅此而已，难道还不够么？”
“那只狼妖早就死了…我又能找谁去报仇呢？”王凡生摇摇头道。
“你可以阻止人间再有这样的惨剧发生啊。”骆雨声道。
“阻止？我怎么知道我杀的妖怪有没有儿女？有没有父母？什么是杀生？难道杀了那只妖怪就没有悲剧发生了么？到底什么是正道！我们苦苦追求的道，追求的众生平等到底是什么！”王凡生抱住了头，痛苦道：“师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骆雨声摸了摸生儿的头，说道：“生儿，你考虑这么多干什么？你是人，杀妖本来就是正确的，你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
“师父！我不知道什么是妖！我不知道什么是妖啊！”王凡生大声叫道。“师父！到底什么是妖啊！”
“什么是妖？”骆雨声叹气道：“生儿，跟着你自己的心走，你怎么想的，那就是对的。没人能告诉你究竟什么是对的，我也不能。”
王凡生倒在地上，大喘了几口气，汗流如雨。过了会，王凡生稍稍平静了下来，问道：“老头，怎的？不生我的气了？”
骆雨声叹道：“你这痴儿！我也想好了，就算找到了她，我们也未必有自信能将她拿下。你不说…便不说吧。我此生无子，你就好像是我的儿子，我又能那你怎么样呢？”
王凡生听到此，咬了咬牙，翻身下跪，喊道：“师父！生儿知错了！生儿定会找机会将功补过！定不会再让你失望！”
骆雨声慈祥地笑了笑，说道：“好，你身子还没好，要睡躺回去睡吧，我来这就是想看看你，看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王凡生点了点头，师徒二人就这样解了这件事。
此后，柳苑宁便算是寸步不离地照顾这王凡生，王凡生虽说没了心，但却觉得除了虚弱并未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只是变的嗜睡了些。几日后，柳苑宁略感风寒，头晕恶心，王凡生将她送回了自己的庵里去休息。
回来途中，王凡生掐指算了算，今日便是约定后的七天。王凡生果然没有去落阳山，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深深地叹了口气。
王凡生独自走在初春雨后的小径上，嗅着那初春独有的香气。
“王郎，莫不是还不舒服？怎的没去落阳山？”王凡生只听身后传来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王凡生一转头，却发现身后站了一人，身着一席白衣，正是九尾灵狐沈惜君。
“沈惜君？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这是太清宫！”王凡生大惊道：“你来这做什么？”
沈惜君温柔地笑道：“这山上一点防备都没有，莫说我了，就连阿瑾都能平安无事的走来，我自然不怕。”
王凡生怒道：“你来这做什么！我不是告诉阿瑾了么？”
“对啊，阿瑾告诉我了，你不去落阳山了，那我只好来这崂山看你了。”沈惜君温柔地笑道。
“你疯了？”王凡生大吼道：“我什么时候让你来山上了？现在整个太清宫都想着要杀了你报仇！你还来山上做什么！”
沈惜君地笑道：“王郎不用担心，妾自有办法脱身。”
王凡生用力地甩了一下手，他揉了揉眉头，半晌沉默道：“你走吧。”
沈惜君问道：“王郎…你说什么？”
“你走啊！”王凡生吼道：“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你将我陷于何等不义之中！你废我宫长老，害掌门失去一臂！我为了不讲你的行踪告诉他人我骗了所有人！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凭什么还能这么平静的走来看我！”
沈惜君低下了头，说道：“是…是他二人先要杀我的…”
“你也知道？你是妖！我是道士！有一天我是要成仙的！我若成仙就必须要杀妖除魔！你…你这么做…”王凡生懊恼的说道。
“我…我并未…”沈惜君辩解道。
“你并未什么？并未杀人？但是你毁了一个人你知道么！你还不如杀了他的好！”王凡生大吼道。
“王郎…我…”
“沈惜君，你记住了，我是人。我就要保护凡人，为了保护人我只能杀妖，我知道你的梦想，但是你的梦想没有实现的时候，你们都是能危及人间的妖怪，我…我不能和你同流合污。”王凡生痛苦道。
“王郎…我…我知道错了，我定会治好师父的手？我还了这一臂，你、你千万莫要赶我走…”沈惜君有些哀求地说道。
“你走吧，我为了救你…已经做了整个太清宫的罪人，我不能再错下去了。你走吧！念在你我…你走吧！我不会叫人来的！”王凡生咬牙道。
“王郎…那你又为何救我？…”沈惜君伤心地说道。
“别说了，你走吧！”王凡生叹了一口气，费力的撕下了一条袖子，扔在了地上，颤抖着说道：“沈惜君…从前的一切…都忘了吧，你我不会再相见了，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形同陌路。”
“王郎…”沈惜君抓住了王凡生的手，哀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回到了山上就好似变了个人？我究竟错在了哪里？”
王凡生狠狠地甩开了沈惜君，叹道：“请不要再打扰彼此的生活了，我…这辈子都是个小小的道士，我知道我们以前有很多瓜葛，但是以后不会了。我会安安心心地做个道士，娶了柳苑宁，过好一辈子。你也安心的做回你的妖王吧，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王凡生…”沈惜君心都快碎了，她不懂，为什么王凡生对自己的态度改变这么大？
“你走啊！”王凡生大吼道。
沈惜君温柔地笑了笑：“王郎，你若不开心，那我便走吧。我找到了让你复原的办法，若救无心人，仅仅靠我的留魂术是没用的。唯一的办法，那便是解铃还需记铃人，再祭出我的内丹，将它给你，你就没事了。”
王凡生愣住了。“内丹？你又祭出了内丹？”
沈惜君颤抖着拿出了一个盒子：“凡生，这就是我的内丹。我走了，你将它服下，你的心便会回来了。”
“你疯了！”王凡生大吼道。
只见这时，四面飞来无数道士，将王凡生和沈惜君团团围住。
骆雨声慢慢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沈惜君面前，淡淡地说道：“既然你又没了法力，那你今日便留在这吧。”
王凡生咬了咬牙，冲了出来，护在了沈惜君面前，说道：“老头…她是为了救我，你今日…便别为难她了。”
“别为难她？我便知道她会来找你！我本想十日之后悄悄地跟着你到落阳山，但却未想着妖女竟独自来找你了。今日留她不得！”骆雨声怒道。
“十日之后？…果然…”王凡生自嘲般地笑道：“老头，苑宁…她又告诉你了吧…”
“王凡生！你休要怪宁儿！这事究竟是谁的错！你不知道么！”骆雨声怒道：“你让开！今日我必要杀了她！”
王凡生紧紧地抓着沈惜君的手，无奈道：“你为什么不走！你他妈为什么不走！你不知道身边埋伏着这么多人么！你呀！”
“王郎！”沈惜君幸福地笑着，好似刚刚沐过春雨，朝日的葵花。虽然带着些许雨滴，但却开得甚是美丽：“王郎，所以…刚刚那些话，你是在骗我对么？”
“你这是何苦！”王凡生咬了咬牙，向骆雨声喊道：“老头！她已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就放她一马吧！”
“王凡生！你当我不知道你刚刚说那句话是说给我听的？你莫不是以为就算你这样说她就能走了？你想多了！”骆雨声哼道：“今日我必将收了她，以报老三之仇！”
“王郎，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走的，对不对？”沈惜君笑道，好似并未处在万千仇敌之中。
“呼…怎么能碰上你这么个傻娘们。”王凡生骂了一句。
“难道你不傻么？如果真的不想让我陷入在这仇敌之中，你给我使个眼色我便走了，又何必说那些让我伤心的话。让我险些急出泪来。”沈惜君笑道。
“你还笑！”王凡生急道。
“王郎，若是刚刚这老头没出来，我便是不死，心也死了。如今一切都明了，我在意这些做什么？”沈惜君笑道。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王凡生怒道：“沈惜君，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
沈惜君疑道：“最后一次什么？”
“最后一次救你！”只见王凡生双手合十，念起了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