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别吵了，还不快去打水，伺候你们夫人跟大姑娘梳洗。”
秦老爷的脸都快赶上锅底黑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妻妾和睦，嫡庶亲善，却不曾想被一个小妾打破了。
秦老爷看着孙姨娘的目光冷的几乎能冻成冰。
孙姨娘早几年就不受宠了，小门户出来的，哪里经过这种大宅门的宅斗，别说大夫人的一根小手提头，就是那个付姨娘，也不是孙姨娘能对付的，所以这些年，孙姨娘也就只得了二姑娘一个女儿，之后就没被宠爱过。
屋子里一时间静谧了下来，只是那压抑的气氛，有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恐慌。
秦亦曦已是听出个大概，这会儿知道，舌灿莲花，也不过如此，三对一，那个孙姨娘，这具身体的亲娘，原本就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这会儿只怕要成为这一场争锋当中的牺牲者了，因为那个男人，也就是为具身体的亲爹，声音里没有半分的和暖，虽然感受不到他的眼神，可是秦亦曦就能想到，这会儿，孙姨娘一定抖的厉害，这种感受，应该来缘于原身体本身的一种恐惧。
女孝母，这具原身，每每见到这位亲爹，表现出来的，也是这样的恐惧。
大夫人母女简单的梳洗过后，秦冠雄便起身道：“老爷还有事处理，这头的事，夫人看着办吧。”
孙姨娘一惊，她没想到大老爷真的这般无情，屋子都进了，也没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儿。
不及多想，整个身子扑了上去，抱住大老爷的一只脚，哀求道：“老爷，老爷，婢妾求您了，二姑娘还等着老爷救命呢！”
秦亦绮脸色难看的看着匍匐在自己亲爹面前的姨娘，脸色阴郁，刚想开口，却被一只温柔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小手，手上的力道在告诉她，这会儿不是开口的时候。
秦冠雄压根就没想到这个小妾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连家主的路也敢挡，真是不要命了。
“好……好……好……”
连叫了三声，在别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用力一抬，一个窝心角就踹向了孙氏的心口，犹不解气，生生的又添了两脚，若不是大夫人这会儿惊叫了一声，自己上前拉住了秦冠雄，只怕孙姨娘还要受上几脚。
“老爷，老爷消消气，孙妹妹体弱，哪里受得住老爷这般，老爷不是有事吗，只管去办，这儿的事，有妾身在，断不会乱了规矩的。”
大夫人急切的语气，一边拦下了秦冠雄的武力，一边巧妙的给孙姨娘求着情。
惠儿也是迟疑着反应过来，瞧着躺在地上不动的孙姨娘，连忙上前抱起了孙姨娘的身子，不敢大声叫唤，只低声哽咽着：“姨娘，姨娘，你醒醒，姨娘，你醒醒。”
浅清与浅沫对视一眼，两个丫头都没敢上前，只守在二姑娘的床边，想着二姑娘要是能醒过来，姨娘或许还有可能救上一救。
秦冠雄点了点头，道：“夫人办事，我一向放心，只今儿的事，断不能轻饶了去。”
大夫人心下好笑，虽说孙姨娘平时不惹事生非，可是这会咬人的狗不叫，谁想到今儿就闹了这么一出，要不是自己有准备，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来呢。
这样一想，大夫人狠了狠心，给了辛嬷嬷一个眼色。
辛嬷嬷上前屈膝道：“老爷，夫人，依着府里的规矩，孙姨娘这样妄议主子事非，并且有污陷主子之嫌，理该仗责十板再罚跪一夜。”
辛嬷嬷说完便后退几步立于一旁不再言语。
大夫人微皱下眉，眼里不忍尽现，屈膝给秦冠雄福了个礼，道：“老爷，妹妹的过失，原是我这个当姐姐的管教不善之故，如今妹妹的身子只怕受不得那几仗，不如就只让妹妹在屋里抄写十遍家规抵过吧。”
秦冠雄一听，叹气道：“夫人，你太过仁厚了。”
大夫人却是抿唇笑道：“姐妹一场，孙妹妹总还是功大于过的，如今二姑娘还躺在床上，若是孙妹妹染了血，只怕于二姑娘也不利。”
管理内宅是大夫人的权限，既然大夫人有心放孙姨娘一马，秦冠雄也就不插言了。
“还不谢过你们夫人。”秦冠雄冷冷的扫了一眼躺在丫头怀里装死的孙姨娘，冷哼着说话道。
孙姨娘刚才受了那三脚，本就胸口翻涌，若不是说不出话来，又哪里会躺在那装死，而且就像大夫人说的，见了血光，总是对二姑娘不好，所以才狠狠的压着，这会儿被秦冠雄这般无情的话语一激，差点没将一口血喷出来。
“婢妾给老爷、姐姐请安。”正在屋子里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异常娇美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一听到这个声音，屋里的两个正经主子却是不同的脸色。
秦冠雄的脸色显然是好了许多，而方氏的脸色却是难看了些许，只是方氏很好的把这种难看压了下去。
“付妹妹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怎么跑到这来了。”
大夫人的语气显然有些生硬。
来人正是付姨娘，秦冠雄一妻两妾中的另一位妾，不过自古有云：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付姨娘与孙姨娘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付姨娘敢于耍赖，敢于在秦冠雄面前撒泼，当然，这些敢于，也缘于付姨娘身上的资本。
“瞧姐姐这话说的，二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妹妹哪能不惦记，要不是姐姐怕咱们打扰了二姑娘的休息，妹妹早就该过来看看了，刚才要不是听说老爷和姐姐都过来了，婢妾以为二姑娘是醒过来了，也不会赶到这会儿过来啊！”
付姨娘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凤眼微挑着秦冠雄，那柔媚含嗔的样子，男人只见了，就酥了一半。
“咳咳……”
假意拿手掩了唇，轻咳了两声，秦冠雄才道：“没事就在自己院子里绣绣花，别到处乱走。”
付姨娘一听笑着应道：“婢妾这不正赶着给老爷做件春衫，只是挑了几个花样，瞧着都极好，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想请老爷给个示下呢。”
说到这，才假装惊讶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孙姨娘，惊吓道：“呀，孙姐姐，这是怎么了？妹妹知道姐姐一直急着二姑娘的伤势，可再心急，也得顾惜着自己的身体啊，二姑娘要是醒来知道孙姐姐为二姑娘操劳至此，只怕心下也会难受的。”
一边说着话，竟是大胆的走到了孙姨娘的身旁，叫了惠儿帮忙，把孙娇娘扶到了小杌上。
方氏脸黑的扫了一眼付姨娘，付姨娘假装没看见，压根就不给方氏个正脸，然后就瞧见了躺在床上的秦亦曦，拿着帕子蘸着眼角哀泣道：“老爷，你快看看，二姑娘好生生的一个孩子，这会儿整张小脸白的，竟像是没了声息一般。”
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秦亦曦的一只手，抚摸着叹气道：“哎，要说老爷和姐姐对二姑娘也算是尽了心，郎中，太医，来往不停，只是这药，怎么就不起个效果呢。”
说到这，身子微微后斜着，露出了身体完美的曲线，还有那光滑嫩白的脖颈，看着秦冠雄目光微眨，道：“老爷，婢妾听说，有些药材有着起色回生的功效，只是这样的药材不好寻，也不知道二姑娘有没有这样的缘法。”
孙姨娘关心的始终都是二姑娘的身体，这会儿就像是落水的人见到一块浮木一般，整个人的精神都集中起来，踉跄着身子奔到了付姨娘跟前，嘶哑着声音开口道：“付妹妹，你说的药？在哪？”
付姨娘用眼角扫了大夫人一眼，然后才扶着孙姨娘的胳膊重新坐了下去，才叹道：“姐姐的心思妹妹知道，只是那药，妹妹虽然没见过，不过听来的也怕是价值不匪呢。”
孙姨娘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惨淡了几分，银子，她的私房能有多少，这些年大夫人发到她们手里的月钱少的可怜，而且总会有各种名目的拿了回去，刚才辛嬷嬷说的那一本帐，孙姨娘都忍不住嘲笑，不过是给大夫人装点门面歌功讼德的。
付姨娘瞧着孙姨娘怜悯道：“姐姐也莫急，老爷的女儿，自是会有贵人相助的，再说夫人待几位姑娘一直视若己出，不说吃穿用度，就是平时的花销，也从不少了半分，如今夫人只怕也是一时急糊涂了，到是忘了有这样的猛药，依妹妹看来，这会儿夫人想必就能想法子给二姑娘弄来呢。”
微顿了一下，付姨娘才拧身看向秦冠雄和方氏，笑道：“我说的对吧，姐姐。”
以彼之首，还施彼身，付姨娘的确比孙姨娘要高杆不少，至少一顶高帽子戴上的同时，又拿了方氏自己的话来堵方氏的嘴，方氏想辩解，都没了出路。只是瞪着付氏的眼里两团火苗越烧越旺。
孙姨娘这下真是实心的跪下了，磕着头求着方氏道：“夫人，之前是婢妾糊涂了，猪油蒙了心，不识好人心，夫人别与婢妾一般见识，如今付妹妹既是指出了路子，婢妾没有别的本事，只求夫人施以援手，救上一救，若是二姑娘能活命，婢妾一定天天为老爷和夫人祷告，祈求各路神明保佑秦家鸿运高照，老爷步步高升，夫人长命百岁。”
孙姨娘嘴拙，能说出这么一大堆的讨好话，已是极限。
大夫人知道，孙姨娘的话极不花哨，可就是因为性子使然，孙姨娘说出来的话，诚信度更高一些，这会儿老爷没开口，便是等着她说话。
大夫人撑着一张笑脸，看着孙姨娘安慰道：“妹妹这话说的重了，咱们自家人，二丫头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原先到是不知道有付妹妹的法子，如今既是知道了，自是全力去寻的，这会儿老爷只怕还有事要与老太爷议，咱们姐妹送了老爷出门，再好好坐下来商量商量，付妹妹，你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