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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俄罗斯加入世贸组织谈判(2)

俄罗斯入世谈判的难点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西方国家对一系列工业产品的俄罗斯进口关税提出“零关税”要求。这些产品包括:化工产品、钢铁及其制品、药品、纸及其制品、家具、玩具、酒、医疗设备、科研设备、建筑机械和农业机械等类;要求取消民用飞机、配件的关税和对这一行业的补贴;取消信息技术中的400多种商品的的关税,如电脑、软件等等。

上述产品现行的进口税率是:化工产品和药品5%~10%,钢材及其制品5%,纸及其制品10%~15%,家具20%,玩具15%,酒30%,民用飞机30%,电子产品5%~20%。目前俄罗斯已准备调低某些产品的进口税,但反对西方的“零关税”方案。

要求取消民用飞机、配件的关税和对这一行业的补贴,是美国人极力坚持的,这与美国航空业的扩张要求有关。美国谈判代表说:美俄贸易中美国有55亿美元的逆差,为解决这一问题我们要求俄罗斯签署民用航空协定。俄国人仅同意把民用飞机进口关税降至20%左右。

2.西方要求大幅度降低一些工业产品的进口税。关于汽车工业:俄罗斯现行的汽车(主要是小汽车)进口税为25%,美国人要求入世后降至10%~15%,俄国人则建议把关税提高到30%,以30%为起点,经过7年过渡期后降至15%~17%,其真实意图是想确保当前25%的税率不变。关于铝工业:美国人要求铝制品的进口关税降至5%,俄国人坚持7年后降至15%~16%。

3.关于农业补贴问题。俄罗斯建议对农业的补贴额为每年162亿美元,大大高于目前的实际补贴额。按照世贸组织规定,对农业的补贴应以入世前3年的实际补贴额作为谈判参照系数。而最近3年俄罗斯农业支出仅占预算的1.2%~1.3%(平均占国内生产总值的0.2%),2001年的补贴还不到10亿美元。美国谈判代表说:俄国人要求的补贴额大大高于美国的水平,也高于同中国达成的协议;按照这一要求,进入俄罗斯市场的限制将大于现在,这很难让美国人理解。俄国人关于农业补贴额的建议是参照欧洲国家的标准提出的。俄罗斯农业长期落后,这两年虽有好转,但仍是脆弱的,国家亦无力扶持。俄国人的要求是想为今后保护和扶持农业预设标准,这是农产品输出大国美国所不能接受的。

4.关于服务市场问题。西方要求俄罗斯开放服务市场,包括金融、保险、财务、审计、信托、咨询、中介等行业。俄罗斯则坚持有限开放服务市场,保持国家对这一领域的控制。

5.关于法律制度问题。俄罗斯入世需要大幅度修改现行法律制度,使之符合世贸组织的要求。俄罗斯目前的法律(包括对外贸易法、海关法、知识产权法、投资法)以及进出口制度、许可证制度、卫生和商品检验标准、国家和地方对生产的补贴、许多产品技术标准,均与世贸组织的要求有较大差距。修改这些法律、规章制度和标准是一颇为浩大的工程,这不仅仅是技术性工作,同时涉及到对整个经济制度的重造。

6.其他问题。如:(1)过渡期问题,俄国人要求5~7年的过渡期,尚未得到西方国家的同意,从谈判情况看,在许多产品方面西方很难答应俄方的过渡期要求;(2)反倾销制裁的附加条件问题,当前西方对俄罗斯的反倾销制裁有100多起,每年因此给俄罗斯造成的直接损失达30亿~40亿美元,俄罗斯入世的重要目的就是要彻底解决这一问题,但西方在是否给俄罗斯设置反倾销附加条件问题上至今仍未松口。

在今后的谈判中,一些问题或许会较快得到解决,如法律、制度和标准问题,今后需进行的是修改和起草工作;一些问题有可能参照其他国家标准而求得妥协,如服务市场开放问题。但也有一些问题很难解决,如一系列工业品的进口税率、农产品进口税率及对农业的补贴额、入世后的过渡期以及反倾销问题等。负责谈判的俄罗斯经济发展与贸易部认为:一些问题单靠谈判是很难解决的,需要国家最高领导层对此“做出政治决断”。

三、目前俄罗斯进口关税总水平

俄罗斯目前的平均进口率税不算高,具体数字。

说明,俄罗斯现行的平均进口率税低于世贸组织成员国的平均水平。俄罗斯有人认为,从现行关税看,他们的产品实际还是有竞争力的,俄罗斯离入世并不遥远。但问题是:一、世贸组织成员国并不把俄罗斯看作经济相对落后的发展中国家,给予发展中国家的许多关税优惠和过渡期不会给它;二、俄罗斯的一些工业产品的进口关税远高于表中显示的平均水平,如小汽车、铝制品、皮货(包括皮夹克等)、酒类等等,如按西方要求,这些高关税都要降下来。而这些部门一旦失去高关税保护,很可能受到严重打击,对此俄国人很难接受;三、俄罗斯出口方向过于集中,其中40%输往欧盟国家,而欧盟对这些进口产品的平均税率只有1%,主要品种(如能源)实行零关税,同时俄罗斯对欧盟、美国等西方大贸易伙伴均有很大顺差。与主要贸易伙伴的不对等状况使俄罗斯在谈判中处于不利地位。

许多俄国人认为,俄罗斯除能源和原材料工业有一定竞争力外,其他大多数产业均经不起外国产品的冲击。在俄罗斯国内国际差价消除后,其产品的竞争力还将大大下降。总之,目前的俄罗斯平均进口税率并不反映其经济和产品的真实竞争能力。如何保护落后产业,是俄国人在谈判中面临的最大课题。

(第三节)关于入世的争论及政府的态度

入世谈判在俄罗斯国内引起强烈反响。俄罗斯报纸报道说:长期以来一贯支持政府的企业界,在入世问题上几乎全部都站到了政府的对立面,这是过去所没有过的新情况。从政界和学术界来看,主流意见认为俄罗斯应当入世,但其中只有少数人认为应当尽早入世,多数人则对此表示强烈担心,认为俄罗斯经济和企业远未作好准备。国内的分歧给俄罗斯入世谈判造成很大压力。

一、反对意见:入世是极其危险的

反对入世最激烈、最极端的要属俄罗斯“商品生产者联盟”副主席乌沙科夫,他为入世描绘了一幅可怕的图景:2/3的工业停产,4000个城市和乡镇消失,3000万人失业,1500万人因贫困而死亡,俄罗斯沦为仅能提供原料的经济附属国。俄罗斯报纸评论乌沙科夫的话说,不知道他所引用的这些数字从何而来。不论乌沙科夫是否有根据,他表达了生产者阶层对入世的恐惧。

著名中派人物、新建的“政权党”——俄罗斯“团结—祖国”党三主席之一、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的看法代表了相当多人的意见,他认为:俄罗斯没有作好入世准备,如果2002年入世,那将是极其危险的;入世意味着打开俄罗斯国内市场大门,俄罗斯70%~80%的产品无力与进口货竞争,成千上万的企业将濒临破产。俄罗斯国家杜马代表、经济学博士康斯坦金·列姆丘科夫认为:入世将给俄罗斯带来严重的经济和社会后果,首先,大量涌入的将是外国制成品,而不是投资,以为入世将提高俄罗斯的投资吸引力只不过是未经论证的幻想;其次,俄罗斯民族工业将失去大批的消费者,因为人们将不选择本国产品,同时失业人口的增加也会影响消费;第三,缺乏竞争力的经济部门将会大量死亡,地方上的社会经济萧条进一步恶化,国家的政治危机将会加剧,而这些都将是在2003~2004年选举到来之前世界贸易组织送给普京总统的一份“大礼”。他批评普京说:国家的最高领导首先关心的是入世时间和督促加快谈判,而不是仔细分析入世的利弊。

集中入世反对者的意见,他们主要是强调以下三点:

——失去关税保护后,俄罗斯一系列缺乏竞争力的工业部门将倒闭;

——放弃对农业的关税保护和国家补贴后,俄罗斯农业将破产;

——金融业将被外国资本所控制,俄罗斯本国的金融企业将灭亡。

他们认为上述经济后果将引发严重的社会后果:失业大量增加,居民生存指标恶化,地区萧条加重,社会对抗加剧,国家将再度陷入政治危机。

二、支持意见:入世将为俄罗斯的发展提供新契机

支持早日入世的人多来自知识界和学术界,他们认为:俄罗斯加入世贸组织符合经济全球化的大趋势,入世决不像这些人所想像的那样可怕。集中入世支持者的意见,除前面谈到的俄罗斯官方宣传的六大好处外,还表现在对批评意见的具体反驳方面:

1.俄罗斯本国企业有一定的竞争力。其理由是:第一,俄罗斯现行的工业品进口关税只有7%~15%,这只是低水平保护,与世界水平没有明显差距;第二,现行的关税保护几乎不起作用,因为俄罗斯进口走私问题非常严重,海关的进口税收收缴率只有应税额的50%,这表明有一半的进口货物是走私进来的。因此,俄罗斯企业一直处于与外国货的竞争中,并且在竞争中生存了下来。

2.现在对农业的保护实际并不存在。其理由是:第一,俄罗斯现行的农产品进口关税低于世贸组织成员国的平均水平;第二,关于国家对农业的补贴,谈判中俄方建议补贴额定为每年162亿美元,这只是为将来入世后预设标准,现在则根本谈不上对农业的补贴;第三,遥远的运输距离对俄罗斯农业起到了保护作用,如把欧洲的农产品运到俄罗斯,成本将增加10%。因此,他们认为:俄罗斯农业实际是非常有潜力的部门,关键问题不在于提供关税保护和补贴,而在于经营机制的改革。

3.入世将促进俄罗斯金融业的发展。其理由是:第一,俄罗斯金融业(包括银行、保险、基金业等)长期落后的根本原因就是缺乏竞争,只有在外国参与竞争条件下金融服务业才会得到发展,实现现代化;第二,现在外国金融机构进入俄罗斯的主要障碍不是立法,而是投资环境。入世后,由于投资环境不可能立即改善,外国金融机构进入的时间将会延缓,这会为俄罗斯金融业提供一个有利于发展的“时间差”。

4.入世后汇率杠杆将是重要的保护手段。入世后政府仍保留对货币汇率的控制,汇率比关税对竞争力的影响更大,是比关税更有力的调节工具。

鉴于上述,这些支持者认为,入世给俄罗斯经济带来的机遇大于挑战。入世后外国产品、服务和投资会大量涌入,将促使俄罗斯本国企业提高产品质量,加强竞争力,这些都将提高俄罗斯经济质量,促进俄罗斯经济的整体性进步。因此入世是推动俄罗斯发展的新契机。

但是,上述支持入世的意见是有漏洞的。例如:关于关税保护问题,事实上在走私逃税最严重的轻工业、食品工业和烟酒类商品领域,俄罗斯民族工业的发展都受到了严重抑制,只是在1998年金融危机、卢布大幅度贬值后才得到发展;而现行关税对民用航空、汽车、有色金属、化工等重要生产部门也确实有很好的保护作用。因此,支持者的意见不能回答,一旦这些现在受到保护的行业失去保护,其命运又将如何,是否会重蹈轻工业的覆辙。又如:关于金融服务业问题,支持者称由于投资环境差,将会出现入世在前、外国投资滞后的“时间差”,这有利于俄罗斯金融业的发展,这一点实际很牵强。再如,关于汇率保护手段,这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这些支持者也承认,在俄罗斯债台高筑的情况下,降低汇率将加大还债成本,实际加重债务负担。因此汇率的保护作用将是有限度的。

三、俄罗斯政府的态度

当前俄罗斯社会舆论的主流是反对不顾条件的尽早入世。

首先,毕竟大多数人特别是企业界对入世有着强烈的担心,入世将对一系列经济部门产生冲击,风险是现实的。其次,支持入世的正面宣传和理由并不足以打消反对者的顾虑。

关键的问题还在于,面对众多的担心,政府部门并不能准确地评估入世所带来的巨大风险。随着俄罗斯私有化进程的发展,俄罗斯政府所能调配的资源越来越少,在经济利益多元和政治多元化的情况下,社会意见很难统一,政府的行为不能不因此受到制约。

俄罗斯入世谈判官员承认他们受到国内强大的压力。他们一再解释:俄罗斯的战略任务是尽快加入世贸组织,但不是不惜一切代价,而是在可以接受的条件基础上入世;俄罗斯何时能够入世,取决于入世条件的谈判结果。

俄罗斯入世谈判代表团团长梅德韦德科夫谈得更为具体:

俄罗斯只准备降低三类产品的进口关税,即有竞争力的产品、生产最终产品所必需的零部件、俄罗斯自己不能生产但是社会所需要的产品。他说,俄罗斯入世谈判代表团的基本任务是:

1.在工业领域,寻求开放市场与不损害国内生产者效率和竞争力的最佳结合点。具体工作是合理地确定每一种工业产品的进口关税,在5~7年的过渡期内逐渐开放市场,使这些产品的关税从最高水平逐步降至规定的水平。

2.部分开放服务市场,对外国资本进入服务市场的规模保留一定的限制。谈判的具体任务是为“年轻”的或处在重组阶段的服务部门提供相应的保护,以保证消费者的利益。

“俄罗斯如果没有自己现代的、有竞争力的银行、保险、财务审计以及运输服务系统,就谈不上建立有竞争力的经济”。

3.保护农业。在农业领域确定最有利的进口关税水平,同时确定国家(包括联邦和地方)对农业的补贴水平。对农业的补贴形式有:税收优惠,优惠贷款,特惠运输收费,低价供应原料和物资,以及出口补贴。在谈判中最关键的是确定关税保护水平,这种关税水平既能增强俄罗斯农业的竞争力,同时又不能增加国家和消费者不合理的支出。

4.修改现行法律制度以适应世贸组织规则的要求。显然,国内的压力使俄罗斯入世谈判受到很大限制。鉴于此,俄方在谈判中的回旋余地不会太大,它或许只能更多地寄希望于谈判对手做出让步,但这点同样也是困难的。如果谈判结果与俄罗斯的要求较接近,俄罗斯通过“政治决断”尽早入世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反之,它将不得不推迟入世时间。

俄罗斯入世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俄国人如何解决在入世谈判中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入世将对俄罗斯经济产生怎样的冲击,其经济环境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这又会为其他国家提供怎样的机遇,这些问题更加值得人们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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