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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章(二)

晴空万里,碧蓝一泓,时不时飘过白莲花一样的云朵。

烈阳如同远古巨龙怒睁的眼,向苦难的大地投下罪罚的炽热。

传说,正午十分阳关大开,正气浩荡,这时候死去的人亡魂将备受煎熬之苦,停留阳世,永世不得超生。

愤怒和仇恨冲散了天空的云,焦灼的阳光火辣辣地炙烤着破败的城垣。

几百人被手脚捆绑着,其中有年轻力壮的男子,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小孩和老人,像是废弃的垃圾袋一样东倒西歪被扔在一大片江边荒地上。

把他们一圈一圈围绕起来的,是数不清的怒发冲冠的人,粗布衣裳下面的躯体是快要爆破的情绪。

叫骂声,叫好声,仇恨的咒骂,恶毒的诅咒,充斥人耳,震垮灵魂最后的强撑。

有一个被捆绑的小女孩尽管有母亲在一旁不住安慰,但仍然是惊惧地哭了起来,泪水在脸上冲洗下几条灰尘,但哭声被周围沸腾得可以烧死人的人声淹没。

一个被捆绑的中年男子立刻破口大骂了起来,从他破烂的衣服下的凝血的疤痕可以看出他之前饱受酷刑。

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个一个男人手拿着一根又长又粗的棍棒,朝着骂骂咧咧的中年男子的头用力砸下去。

中年男子眼睛一凸,斜倒在地上不住抽搐,口中流出些许白沫。

“打得好!”人群里响起一阵欢呼声,掌声四起,呼声高涨。站在后面的人着急地踮起脚尖向前张望,看见受捆人的惊恐表情后迅速露出满意而快意的笑容。

刚才还在啜泣的小女孩已经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瘦弱的肩膀颤抖着风,瞪大了的眼睛闪动恐惧的泪珠环视周围的人。

男人高高举起手中的棍棒,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只听他奋力一吼:“我们把这禽兽乱棍打成肉泥!”

“好!”人群立刻响应,从中又走出四五名拿着棍棒的男人在众人满怀期待的眼神下狠狠砸向抽搐不止的中年男子。

每一棍仿佛都用尽了生命的力气,每一棍仿佛都集中了世界的痛恨,所有站着的人都屏息兴奋地听着棍棒打碎骨头的声音,看着棍棒上扬飞舞在空中的肉沫,沾满了污秽的世土。

肉泥,是真正的肉泥。不知道这些人从何而来这么大的力气,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这样的持久力,直到几十分钟前还鲜活的生命以这样一种造物主永远无法意料到的方式真正回归了尘土。

一滩烂泥,血污横肆。

愤怒的火日正悬高空,亲眼目睹一切的发生,不放过任何一丝残忍的细节。

被捆着的几百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人竟然可以如此残忍。象会为同伴守尸,鸟会为同伴自死,而人,却可以吃下活人。

有几个妇女承受不了这一切已经两眼翻白晕了过去;一些老人眼睛虚闭着,出气多于进气;小孩子眼睛睁到的极限,里面的极度恐惧无所掩饰。

“这些禽兽的野种长大了照样是禽兽!”

“对!打死他们!把他们都打死!”

“我要挖他们的心,和他们的血!”

“去找柴火来!烧死这些杂碎!”

一双又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周围嗜血的面孔,发出最后的挣扎和哀嚎。

隔绝良知的恨意直冲云霄,点燃愤怒的太阳,不知是谁的血染红了烈日内心的眼,不知是谁的仇填满了地狱。

哀嚎声遍地响起,罪恶的血,永远流不尽。

大火里面嘶吼嚎叫着人的身影,烧焦的皮肤,竟然有挑动人食欲的肉香;江水里时不时起伏的人影,呛水的痛苦呐喊;地面深坑里面越来越无力挣扎的身体,被一层一层的土掩埋……

柔弱妇女的求饶,垂死老人的咒骂,无辜孩童撕心裂肺的哭泣……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用颤颤巍巍的把一碗汤喂给一个小女孩:“喝吧,喝了就没有痛苦了……”小女孩咕噜咕噜喝完后用哭肿的眼睛诉说对生的渴望,很快就无力倒在地上痛苦抽搐,口吐白沫,看着老奶奶大睁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和乞求,回应她的只有老人突然变得阴冷冰凉的脸:“下辈子投胎,不要再做人了,造孽啊……”

天空穿着碧蓝的盛装,面带白云的微笑,柔和的双眼注视一切的发生,不为所动。

烈日流火,滴落流血的愤恨,至死的仇怨。

风,从远古走来,向永恒离去,麻木不仁,无情无感。

时间在这里顿了顿脚步,被愤怒的人杀死,然后带着绝望的恨意复活,报复整个历史。

此时正值正午,万鬼归阴,万物朝阳,正是大好人世间最无所畏惧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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