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嘉虽处处小心不肯出头,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但似乎皇帝李璟从没忘记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新入宫的一批宫女特特让挑了几个最伶俐的出来派往竹墨居。
最值得说的,是其中一个名叫平芜的。论样貌,颇有几分姿色,论性情,又是心里眼里最有的,且不说这些好处,单单她带来孝敬老宫人的东西,就让他们再挑不出她一点错处来。如此这般,倒成了最得那些老宫人意的人。
这样好的人,心却也大得很。因自己出身较好,不过后来落难了,此刻虽然卑贱,但从前也算骄纵惯了的,故自视与其他宫女不同。想来虽然入宫为婢,却仍然妄想能与那公子王侯传出一段佳话来。故时时留心,刻刻在意。
未入宫时,平芜也曾听闻关于大唐六皇子的闲言碎语,故听闻将她划入竹墨居调遣配用时,心中着实窃喜。
不过要想接近从嘉皇子,倒真的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从嘉的吃穿用度皆由原先的专人掌管,那一概人马全是齐备了的,缺职少人的情况几乎不见。她所接的活,不过是往传浣衣房或者从御膳房传点心的跑腿粗使,整日打交道的还是那些竹墨居的大宫女、大太监。来了一两月竟连从嘉的正面都没能见过一面,可新进的宫女皆是如此这般任人呼来喝去的使唤,她不满却又不好发作什么。
一日,她向浣衣房传完话正回竹墨居,头顶烈日,她走的也懒懒怠怠的。正快走到竹园时,却被一个名叫岚沁的大宫女拦了下来,说不许从园里直穿了,只能从后面连廊里绕回下房。
平芜便忙问岚沁为何。本来宫里严谨多舌,但因平芜新来,便给了岚沁不少的好处,岚沁心喜她会做人,便破例的将她揽到一旁,悄声说道:“我因和你顽的好才跟你说了,你可万不得再四处打听了!殿下在园内小亭消暑乘凉,故不让杂人再往里面去了。”
平芜抿嘴一笑,“谁信你的,你肯定胡唚唬我顽呢!哄的我炎天暑日的多走一些路,回头还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岚沁听她这么说,只得悄声拉了她到园墙边上,顺着窗棂指给她看。
果真,离她们不远,绿竹若有似无的掩映着的小亭中,只见从嘉身着湖青色薄袍,袖口熨月白淡纹,稍稍松垮着衣领,露出里衣的白边,左手擎着一本薄书,右手随意搭着石桌,歪着身子,倚坐在石凳上。
为更自在,侍奉的都被从嘉撵去避暑去了,只在亭外守着两个听使唤的。他则更惬意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
平芜这一看不要紧,更加神动魄摇,心里暗暗说,怪不得俗语云“百闻不如一见”,市井里的那些传闻,说从嘉的那些好处,早已不算是夸赞,反到实实在在把他给评俗了。这样的人,已然不论用什么言语,都是评不得的。
平芜正偷偷打量着,却突然从竹墨居中走出一个公子,直直的朝着从嘉在的小亭去了,一句话没说,且先大摇大摆的坐在了他旁边,玩闹似的一把抢过他的书。
从嘉这时才抬眼看他,恬然轻笑,因平芜离得远,只见从嘉口动,不知道跟那个人说了什么,继而跟那人伸出了手。他不情愿似的,慢悠悠的复把书还给了从嘉。从嘉偏过头继续看书,却被打乱了页码,只得一页一页的翻找,竟丝毫不见愠怒,依然嘴角带笑。
平芜心想,这是何人,竟如此放纵无礼?因岚沁在旁边,便一直缠着问。
岚沁拗她不过,便悄声向她道来。“这里有的是你所不知的,你只知竹墨居只有一个正主,其实……”她伸出手指一比,“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