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
她已经穿着南印的宫女衣服了,平时不起眼的宫女服饰,穿在她的身上是那样的光彩照人,容色晶莹如玉,长发铺在双肩,两个发髻插了一根古铜色最普通的簪子,没有丝毫修饰,即使这样,也难掩清雅高贵的气质,灵动中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她呆呆地站在大帐中,双手互扣着,望着这金碧辉煌的大帐,心里空落落的,想着自己将如飘零的浮萍,在这陌生的地方,甚至不能左右自己的生死,原本灵动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灰色,甚至落下两滴泪珠,不禁让人生怜。
过了一会,突然有阵压迫的气氛,走进来一个身着紫色锦纱的人,她不禁往后退了退,仔细看上去,他立体的五官就像刀刻的一般,不多一丝,不少一毫,英挺的鼻梁,天生的一股王者霸气,即使不说话也自有一种威严在。伟岸的身材,邪魅的脸上总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们都下去。”他轻描淡写地支开了所有人,“你来伺候。”
她的指头扣得更紧了。
他慢慢靠近她,她慢慢地退,直到退无可退。他的鼻子嗅在了她的发梢,“不是喜欢跟我在一起么,我答应过你,我会娶你,现在……”说着手伸到她的下巴,想要吻上去。
啪!她打开了他的手,看着他邪魅的眼神不由得心跳脸红,第一次跟一个男子如此靠近,“那是原来,那是三年前,那是你答应帮助我的子民,而今,你侵略我的国家,甚至用我的子民的生命威胁我,我怎么会,怎么会……”她越说越激动,胸脯一起一伏,脸色更加红晕,可是眼睛里的眼泪不由地肆虐在脸上。
他双手支在她的脸旁边,突然正经了,眼睛里没有一丝邪气,而满是怜爱,她看到这样的眼睛,突然平静下来了,看着他,心里的痛苦仍然揪着她的心,突然,他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我会保护你,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会保护你,一生一世。”
“我……”正当她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账外混乱起来。
他松开了手,面向大帐的门口,把她紧紧护在身后,手上摸上了一把宝剑,突然进来一位将军,神色紧张地抱拳:“公子,有一伙蒙面贼人闯入军中,人数不多,但有几个功夫高强,有些控制不住。”
“随我看看。”他面色又变得冷峻起来,“你带人保护她,别让她出来。”
大帐外刀光剑影,血染满地,呼天抢地的嘶吼映在他的眼眸,他的脸更加阴冷了,他明白在这刚刚灭国的时候,那伙人为什么会袭击这里,因为这里有唯一的一位亡国公主,她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行所谓的复国。里面有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视线,这个人的武艺已经在他上将将军之上了,而且他的身影如此年轻,一招一式稳准狠,而且比其他人还要拼命,唯一没有蒙面的眼神里散发出来的恨意和耻辱让他手段更加凌厉。每一个都一剑毙命。
他默默地看着,下令让弓箭手准备,对准那些刺客,一声令下,数以百计的弓箭朝刺客们射去,不少刺客倒下了,但是那几个武力高强的并没有任何事情,那个厉害的年轻刺客还散发出了剑气,这是高等剑士才可以练出来的,这让公子烈大为吃惊,四国之内,有剑气的高手寥寥可数,而且都被封为上将,这里这个年轻人,从未听说过,而且这么年轻,将来必大有作为,一定是一个剑学奇才。弓箭持续不断地发射出去,任这些高手功夫再高,也抵挡不住如此多的弓箭,他们撤退的时候,这个年轻刺客朝着公子烈狠狠地看了一眼,就像他夺了他最心爱的宝物,那种恨意,公子烈即使离得这么远也感觉到很浓的寒意,冰冷的刺骨。这是他之前从未感受到过的。
公子烈回到大帐,北雪不安地站在大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这倒是在公子烈的意料之外,因为她的样子,像极了在担心着什么,公子烈的眼前突然闪过那个刺客,闪过那个仇恨的眼神,难道是在担心他么?“你在做什么?”
北雪显然惊了一下,但是突然看到他,眼睛里的不安稍微减少了些。“来的是什么人,如果是北隅人,请你不要……”
“不要伤害他们?”公子烈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哪怕他们要杀了我?”
“我……”北雪的眼神很紧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侵略北隅,我真希望不是你,哪怕是东野,西寻……”她的声音渐渐低了,眼睛又红了……
“你为了你的国家,我也为了我的子民,为了南印的江山,但是,我对北隅的百姓,没有杀戮,甚至比北漠在位时让他们过得更好,只是换了一张南印的户籍而已。有什么不好?”他的语气竟然难得的缓和下来。
“是,你为了你的国家,可我,我是北隅的公主啊,你如今这样,就是我的敌人,从此以后都是,灭国之辱,我如何不报?如果是你,你难道还能好好的,不管不顾地活下去么?”北雪此时已泣不成声,险些站不住,双手支在了名贵楠木做的红漆桌子上。
“能啊,只要百姓过得好,我无所谓。”公子烈云淡风轻地坐在了塌边,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北雪一眼。
“你……”北雪脸涨的通红,“无耻!今日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我父王辛苦治理的江山从此不再这世上,我如何安心……”
“报—丞相有事要奏。”门外有声音传来。
“进来吧。”公子烈拿着信越看眉头越紧。
北雪一下子恍惚了,他什么样子都是如此好看,三年前,她第一次看到他,在宫外,她蒙着面纱躲在一个柱子后面,看着用她节省下来的费用开设的粥棚赈济贫民,旁边有个小女孩被挤倒了,她马上出去想去扶,无奈人太多,她也险些被挤到,这时,一个细长如玉,毫无瑕疵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她一抬头,已经晚了,从此沦陷,万劫不复,她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脸,纵使她琴棋书画,歌舞礼仪,她也想不出世界上有什么词,或者听过什么人有那样的神韵。而他,从来冷漠的眼神中那天也闪过无数丝暖意。
“公主,您没事吧?”她的侍女看到一时紧张,忘记隐藏她的身份。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他说:“你是北雪公主吧?”
她不禁愕然,“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勾起的嘴角让北雪再次沉沦,“我不光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刚过了十五岁生日,你居住在王宫的最东北角,而且,你是偷跑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最东北角的香芝苑住着。你怎么连我多大都知道,你到底是谁?”北雪好怕被向太后发现她偷跑出来,不禁着急了。
“南印公子烈,你可以叫我烈。”公子烈的贴身上将那日很奇怪,从没有见过主子那么开心过,从来没有。
“公主,该回去了,被发现的话,奴婢又要被责罚了。”那个侍女十分没有眼色的打断了北雪的凝望。
“哦。”北雪还好脸被面纱覆着,没有被人发现她的脸红。“我要回去了,还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好,我答应你。”公子烈看着北雪的背影很久很久不愿离开。
啪!北雪的思绪被拉回了现在。公子烈看了信,险些拍碎了塌上的床桌。他望了一眼北雪,“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若她少了一根汗毛,我要你们陪葬!传赵将军。”
赵将军就是公子烈的贴身将军赵晗,白日的威风将军,是公子烈最信任的心腹。
“你看看这封信。”公子烈黑着脸递给他丞相的信。
“这……”赵将军也颇为为难,“丞相要您杀了北雪公主。”别人以为公子烈喜欢北雪是白天看见她的美貌,但赵晗心里明白公子烈对北雪的感情,甚至出兵北隅,也是为了她。
“您还未完全亲政,皇帝还健在,丞相是皇帝指定的辅政大臣,朝堂上也有一半是丞相的心腹,您的心思臣明白,但丞相理由很充分,如今北隅只有北雪公主有继承的资格,叛军当然会支持北雪公主。杀了她,北隅的乌合之众才没有理由起兵。”
“这些在我出兵的时候早已想到了,无奈北漠王愚蠢,东野纠结了数万大军就要攻打北隅,北隅早已外强中干,一吹便倒。我才不得不做了这个坏人。我也明白迟早会这样,但是总比让她落在东野好。北隅气数已尽,再难以翻身,即使她做了叛军首领,也没有关系。至于我们……”从他的眉头看到了他心里的疼。“只要她好好活着,我便满足了,她的子民我会好好替她守护。那天那伙刺客,肯定是来救她的,明日,我们启程,把消息放出去,在路上,放了她。不能让她回南印。”
“唉,公子,这些事,包括东野要攻打北隅,北雪公主都不知道么?”
“何必让她徒增烦恼,既然能恨,便让她好好恨吧,我也算在她心里留下烙印。”他苦笑道。